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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
当素云拿着诗作回到花厅,李环玉迫不及待的抢了过去,悄悄放在自己面前的桌案上,继续摆出一副清高自信的模样。
一位姓卫的小姐瞥了李环玉面前的诗一眼,说道:“三小姐是何时完成的?先前还是一片空白呢。”
李环玉故作矜持的说道:“刚刚搁下笔,就被姐姐看到了,姐姐好眼力啊!”
卫小姐拿起诗作吟诵道:
孤影独行夜未央,寒风凛冽透衣衫。
往事如烟随风去,浮生如梦总徘徊。
寒风吹动门前纱,月照花残映冷窗。
遥望前路似茫茫,独倚危栏自哀伤。
字字透着前途未卜的孤寂和哀凉,这是皓月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三小姐好才情。”
“意境深远,将孤寂之情写得入木三分。”
李环玉心花怒放,得意的偷看贺正麒的反应。
贺正麒微微颌首,赞叹道:“确是好诗,情真意切。”李环玉得意极了,还挑衅的看了李佩玉一眼。
李佩玉瞪着李环玉,她居然敢在贺正麒面前抢自己的风头,再瞥了一眼诗作,打死她也不相信李环玉写得出来。碍于在贺正麒面前要保持端庄形象又不能当即发作,李佩玉只能看着自己眼前的纸笔,想着写一首更好的,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不知怎的,这首诗意向沉郁苍凉,字里行间满满的孤绝和忧伤,让贺正麒脑海里再次浮现紫薇花下的素衣姑娘。这首诗的孤寂迷茫,看不到前路的意境,和李环玉这满身花团锦簇,满脸争强好胜得意忘形丝毫不沾边,这真是她写的吗?
那边李景文一首即兴之作,引来满堂喝彩,众人纷纷赞道“不愧为解元之才。”贺正麒已经写好了一首应景之作,文采斐然,诗风卓绝,丝毫不亚于李景文,引得众人交口称赞:“贺公子文武双全,果然是人中龙凤。”
贺老太太听着众人对孙儿的赞誉,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反而更加阴沉。照这样下去,贺正麒脱离她的掌控是早晚的事。
李环玉案前的诗作仿佛带着某些魔力,总是让贺正麒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上面。他曾经也有过孤寂彷徨的时候,贺正麒很想见见这首诗真正的主人。
贺正麒的关注让李环玉以为他对自己另眼相看了,忍不住要表现一番,上前卖弄道:“公子喜爱这首诗?”得到贺正麒的礼貌微笑后好似得到了鼓舞,继续故作高深的说道:“长门宫里的陈阿娇,形单影只的时候,想必也是这般心境吧。”她看贺正麒依旧保持微微笑意,心中得意,以为自己得到了他的青眼,继续说道:“汉武帝即位之初,与祖母窦太后不和,实属不该,无论如何,那也是祖母,没有祖母扶持,何来他的帝位?做子孙的,就该顺从长辈心意,遵守笑道,哪怕是皇帝,对长辈也不能忤逆不孝。”
话音刚落,贺正麒原本春风般和煦的眼神刹那冻结,瞳孔深处翻涌着阴暗,好似要将一切吞噬,令人心悸。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就像平静海面下酝酿的风暴。
李环玉被他骤变的气场惊得心头猛跳,瞬间一身冰冷的虚汗。她分明实在众人面前标榜孝道,展示自己贤良淑德的一面,贺正麒怎么忽然变得这般可怖?她看了看周遭的人,大家都各自写诗,对诗,并没有注意到贺正麒的变化。
前一刻还如沐春风的谦谦君子,只一转眼就释放出这般骇人的气息,冰冷的眼神让李环玉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恐惧,她心惊胆战,连呼吸都停滞了。
贺正麒没有多言,冰冷的目光在李环玉煞白的脸上停留了一刻。随即,他的唇角微微向上弯了弯,骇人的气场骤然消失,一眨眼又恢复成了温柔和煦的贺公子,仿佛那令人胆寒的瞬间只是李环玉的错觉。
李环玉心口怦怦直跳,她不敢再停留在贺正麒身边。方才他的前后变化太过于骇人了,李环玉慌忙寻了个头晕不适的借口,踉跄的逃离花厅。走到外面人群中,以后觉得贺正麒方才那一瞬间的冰冷注视,还附在身上让她后背发凉。
花厅里,公子小姐们作诗闲谈,外面夫人们则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目光时不时在适龄的公子小姐身上扫视盘算着。
张氏春风满面的与几位夫人谈论着儿女亲事,她看中的几位女婿人选,家世品貌都让她很满意。几位夫人也都中意李静玉,张氏看女儿品貌出众,暗自觉得脸上有光,全然没有注意到李静玉的目光正追随着花厅里的贺正麒,手中团扇遮面,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看向花厅,脸上飞起淡淡的红霞。
李静玉幼时也见过贺正麒几次,那时候他就生的粉雕玉琢,只是不爱说话。今日重逢,他竟然已经长成如此龙章凤姿、气度卓绝的神仙人物。少女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花厅东南边的水榭里,徐氏和嫂嫂万氏正在说话,万氏为儿子的婚事急不可耐:“这事儿你可不能不管,阿吉可是你母亲的命根子,是徐家唯一的香火,他要是娶不上一个好媳妇,可是影响三代的。”
徐氏端起茶盏,语气不冷不热:“我不过是个早已出嫁的姑母,侄儿的婚姻大事哪里轮得到我做主,要是我做主,万一将来有个什么不如意,岂不是都要赖在我头上?”
“没要你做主!”万氏急切道:“只是想要你帮个忙......”
“帮忙寻摸好姑娘?”徐氏轻笑一声,说道:“徐家多少人脉,还用求到我头上来?再说今日这诗会上来了多少千金闺秀,嫂子只管去看,看中了谁,找媒人上门提亲就是了,还用我帮忙?”
万氏像个泄了气的球,脸上尽是愤慨:“提亲?不知托人探了多少人家的口风,不是推说姑娘年纪小舍不得,就是借口已经定亲,一家两家也就罢了,家家都这样,分明是瞧不上我儿,我家阿吉到底哪里不好?都是狗眼!”
徐家那独子徐承吉和李景宏不相上下,都是被家里宠坏的纨绔,文不成武不就,整天不是在赌坊输钱如流水,就是流连青楼戏院,看上哪个名妓名角就一掷千金,新鲜劲儿过了就弃之敝履。屋里十几个小妾,竟有好些个是强抢来的民女,民女家中告状无门,只能眼看着女儿在徐承吉身边受罪。
“京城的找不到,为何不去外地找?”徐氏提议道:“我们家宏儿不就娶了外地小官家的姑娘,山高路远的,还免去了跟亲家打交道的麻烦。”
“那怎么能行?”万氏立即尖声反对,一脸鄙夷道:“外地都是些乡下土包子,粗鄙不堪,哪里配得上我们家阿吉。”
“也是。”徐氏点点头,顺着她的话说道:“宏儿媳妇就是外地的,一进我家门就敢动手打人,缺家少教,当初真不该娶她。”
“就是啊。”万氏仿佛找到当口,凑近徐氏,压低声音:“我们家阿吉要娶就得娶个样样拔尖的姑娘。”她看向花厅:“眼下有一个中意的姑娘,就怕她父母不乐意。”
徐氏一挑眉:“谁啊?”
万氏一字一顿说道:“你妯娌张氏的姑娘,李静玉。”
什么?徐氏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你开什么玩笑?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张氏跟我明争暗斗多少年了!她怎么可能会把宝贝女儿嫁到我娘家?再说了,她对这个女儿寄予厚望,怎么可能看得上你儿子做女婿。”
“所以我才来找你想办法啊!”万氏抓着徐氏的胳膊:“你是李家主母,这里上上下下,有什么事是你办不了的?”
徐氏抽回手,冷淡道:“我只是二房主母,大房可不归我管。再说人家的闺女,我一个做婶娘的能有什么法子?”
“怎么没法子?”万氏声音压得更低,暗示道:“你好好想想,当初我们莲儿是怎么嫁到你家的?”
徐氏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家嫂子,这是受了女儿的启发?竟然打上了这样的主意!
“莲儿现在是过得不如意,可她夫婿怎么说也是头名解元,说出去多风光体面。”万氏振振有词:“况且儿子和女儿能一样吗?女婿是别家人,我拿他没办法。可儿媳妇是要进我家门的,来了就是在我手底下讨生活,要是敢不听话,我有的是手段收拾整治她。只要你肯帮忙,把李静玉弄进徐家门,后面的事儿,绝对不再麻烦你半分。”
徐氏一时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拒绝,她也有女儿,要是有人敢这般算计李佩玉,她肯定是要去拼命的。可李静玉是张氏的女儿......
“你还在犹豫什么呀?”万氏煽风点火道:“你平日里不是总抱怨你那妯娌老跟你作对吗?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你居然还犹豫?”
徐氏的心一下子硬了起来,想起为选秀一事给张氏送了那么多银钱礼物。这不就是最好的报复方式吗?要是她的女儿嫁进徐家,那么张氏最大的软肋就掐在自己手里,让她干嘛就得干嘛。
想到这里,徐氏眼中闪出幽深得光:“这事儿......也不是不可以,嫂嫂容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做才稳妥,过几天我再答复你。”
万氏当即喜上眉梢,连声道:“好好好,我就知道妹妹有办法,我等你好消息。要是能帮你侄儿娶到贤妻,往后你来家里,我给你铺上大红地毯迎接。佩儿宏儿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只管开口,我绝无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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