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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逻知义兄为女儿身
宛义与奴逻离开郎中家后,脚步轻快得似要飞起。
他们沿着蜿蜒的乡间小径信步而行,时而穿过金黄的稻田,惊起几只闲散的麻雀。
时而驻足溪边,看流水在石缝间跳跃,溅起的水珠在阳光下碎成一片银光。
宛义指着天边一团蓬松的云,笑得前仰后合说道:“你看那云,像不像郎中家那碗当归汤里的药渣?”
奴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忽觉这比喻荒唐又贴切,便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惊得路边的野狗“汪汪”两声,窜进草丛不见了踪影。
午后,他们寻了片树荫坐下,从行囊里摸出几块干粮。
奴逻咬了口硬邦邦的饼,却嚼得津津有味。
两人相视一笑。
傍晚,他们误入一处小村落。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孩童正追逐嬉戏,见他们路过,便围上来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宛义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分给孩子们买糖吃,自己却蹲下身,教他们用草叶编蚱蜢。
奴逻站在一旁,看着宛义与孩童们笑作一团。
夜幕降临时,他们找了处破庙歇脚。
庙虽破旧,却挡不住满天的星光。
宛义倚着墙,数着天上的星星,忽而转头对奴逻说:"此时此刻,你看天上的星星多美啊。“
奴逻附和的回复道:"确实很美。”
宛义开口说道:"南诏国到了该招募士兵的时间了。“
奴逻回复道:"你想参军?”
宛义说道:"你不想吗?”
奴逻回复道:"大丈夫自当以身报效国家,可是现在参军不是想去就去的。“
宛义疑惑的说道:”何出此言?“
奴逻回复道:"南诏国自从在六年前,发生了一件事,从此参军就成为形式主义。”
宛义好奇继续说道:"六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细细说来。“
奴逻回复道:"六年前大唐正在积极经营川西与吐鲁,此时边界不稳定,颠沛流离,我也是在这个事件影响中,沦落为乞丐。”
宛义说道:“六年前大概是什么时间?”
奴逻有点纳闷,六年前的时间及事件,普遍都知道的,为何义兄,不知道时间。
后来一想,宛义可能是富家子弟,不问世事,也有可能的。
奴逻回复道:“六年时间是643年。”
宛义说道:"这个事情并不影响参军,为何你却说影响了呢?“
奴逻回复道:"你可知大唐的实力。”
宛义微笑的说道:"这还用说嘛,谁人不知道大唐的实力。“
宛义又继续疑惑不解的说道:”大唐实力和南诏参军也没有任何关系,这个参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啦!“
奴逻微笑的回复道:"是的,和大唐没关系,和南诏国内有关系。”
奴逻继续回复说道:"
第一,南诏国没有统一的统领者。
第二,南诏国没有规范制度来约束。
第三,地方官员官官相护把参军当作一种交易。
第四,就算能顺利参军,但是没有好的将军去指导他们训练。
第五,参军人者要定期给贿赂官员,否则就被责罚,以至于人人自危,谁还愿意去参加。
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因素,都最终导致参军只是一种形式,并没有实际发挥参军者的最大价值。“
宛义听完奴逻一席话,似乎一瞬间胜读十年书。
宛义心想道:”没想到历史上的南诏在未统一时期,是一盘散沙,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
宛义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说参军只是一种形式。”
宛义说的:"那你有没有想过改变这一切呢?”
奴逻淡淡地自信的回复道:"有想过,但是有心无力。”
宛义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有心无力。“
奴逻点了点头。
宛义微笑说道:"想去做的事,就去做,不要畏手畏脚!”
奴逻知道义兄一直在支持他,鼓励他,但是他也很清楚眼下的实力与能力。
奴逻回复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宛义回复道:"嗯!“
此时天空中的星星更加闪亮,熠熠生辉,一闪一闪亮晶晶,容易使人满眼都是小星星。
宛义刚眯上眼一会,天空的星星惊扰了老鼠。
老鼠发出‘吱吱’的声音。
其中一只不安分的老鼠跑到宛义的脚后跟,开始咀嚼宛义的鞋子。
宛义一开始以为是草所致,动了动脚。
脚挪动之后,没一会老鼠又开始咀嚼起来。
睡意朦胧中,宛义用手去摸脚后跟,一不小心抓到了老鼠。
老鼠的‘吱吱’声更大了。
老鼠为了挣脱逃走,开始用牙咬宛义的手,被这一咬,宛义直接醒了。
在月光之下,宛义清楚的看清楚手里面抓的是老鼠。
大声尖叫起来”啊“。
手赶紧松开了。
惊得屋内得老鼠‘吱吱’遍地逃窜。
奴逻被宛义的叫声也跟惊醒了。
看着宛义的虎口处,有轻微血迹。
赶紧从衣服上撕扯一块布料,给宛义包扎上。
宛义看到眼前的男人,心跳开始扑通扑通乱跳,小鹿乱撞。
宛义泛起微红,在月光下,衬托得更加可爱。
只不过夜晚人的脸上轻微变化,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被老鼠给惊醒,两个人都没有困意。
月色正好,两个人一说一笑的开始聊了起来。
不知道聊了多久,两个人才睡着。
天刚泛鱼肚白,晨雾还缠在村落的瓦檐上,奴逻便睁开了眼。
屋内还是透着凉意,他裹紧衣襟,蹑手蹑脚地绕过仍在酣睡的宛义,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薄雾裹着炊烟,从远处几家茅屋里袅袅升起,混着柴火与米粥的香气,勾得他肚子咕咕直响。
他循着香味拐进一条窄巷,见一老妪正蹲在灶前添柴,铁锅里咕嘟着南瓜粥,金黄浓稠,表面浮着几粒枸杞。
老妪抬头,见是陌生面孔,却未显惧色,只抬手用木勺舀了半碗:“赶路的人,喝口热乎的。”
奴逻接过碗,手触到粗陶的温润,并向老妪道谢。
端起碗,转身回原处。
在回房子的路上,见几个孩童围在竹筐边挑野果。筐里是山梨、野枣,还有几串紫得发亮的桑葚。
奴逻摸出两枚铜钱,孩童们却摇头说道:“先生说了,给赶路的人不要钱!”
他愣了一下,忽见筐底压着张油纸包,打开是几块烤得焦黄的玉米饼,还带着灶火的余温。
回到房子处,天已大亮。
宛义正揉着眼睛坐起,见奴逻端着粥、捧着饼,手里还攥着几颗野枣。
宛义此刻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宛义微笑的说道:"辛苦你了。”
奴逻微笑了起来说道:"义兄,你这是给我客气啥,见外了不是。”
宛义会心一笑。
奴逻将饼掰成两半:“义兄,快吃,吃完咱们往西走——听说西边有座山,山脚下有片湖,湖里的鱼肥得能跃出水面。”
晨光穿透屋子的窗棂,洒在两人身上。
奴逻咬了口玉米饼,甜香混着湖水的想象在舌尖化开。
他忽然觉得,这晨光里的炊烟、孩童的野果、老妪的粥,是久违的幸福感来袭。
心想道:“只要有口热乎的吃食,便足矣。”
晨光将最后一缕炊烟染成金色时,奴逻捧着洗净的粗陶碗与竹筐,挨家归还。
等待奴逻归来。
两人背起行囊,踩着露水未干的田埂往西行去。
奴逻忽然指向远处说道:“看,那是不是西山的影子?”
宛义眯眼望去,只见青山如黛,峰顶浮着薄雾,似有仙气缭绕。
山脚下隐约可见一弯碧水,波光粼粼,倒映着天空的云絮。
行至半途,忽见路旁立着块青石碑,碑文斑驳,仅“西山”二字清晰可辨。
奴逻蹲下身,用手指尖拂过石缝间的苔藓说道:“这碑怕是有百年了。”
宛义笑着拍他肩头说道:“百年也好,千年也罢,总归是咱们脚下的路。”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前行。
山风渐起,卷起落叶在脚下打旋。
宛义说道:"等会到了湖边,咱们钓条鱼,烤了吃,如何?“
奴逻回复道:"好,如此甚好,美哉!”
夕阳西沉时,他们终于望见山脚的湖泊。
水面如镜,倒映着满天霞光,偶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在光里碎成金粉。
奴逻放下行囊,深吸一口气:“到了。”
宛义却突然指向湖心说道:“看,那是不是有座小岛?”
两人相视一笑,解开裤脚,涉水向小岛走去。
湖水冰凉,却凉不过心底的暖意。
当脚掌踏上小岛的细沙时,奴逻忽然回头,望向来时的路,心想道:"这一路真的是自由自在。“
风裹着咸涩掠过棕榈叶,宛义赤脚踩在细沙上,浪花刚漫过脚踝又迅速退去。
奴逻甩来一串青藤编织的网兜,网里躺着三颗野菠萝说道:"接着!"
日头西沉时,他们循着炊烟找到茅草屋。
屋顶覆着棕榈叶,门框上挂着鲸骨风铃。
屋里的火堆噼啪作响,将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
宛义蜷在干草铺上,手里还残留着下午烤鱼时蹭上的炭灰。
眼皮突然重如磨盘,潮水声与棕榈叶的私语交织成摇篮曲,她来不及数清奴逻睫毛上跳动的光点,便沉入黑甜乡。
奴逻停下动作,看他鼻尖随着呼吸轻轻翕动,一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
干草簌簌作响,宛义在梦中咂了咂嘴。
屋里的火堆早已燃尽,只剩几星暗红的余烬在灰堆里明明灭灭。
宛义在干草铺上翻了个身,发烫的皮肤蹭过粗糙的草茎,激起一阵细密的刺痛。
她迷迷糊糊地想抬手去擦额头的汗,却发现手臂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奴逻在黑暗中睁开眼,他轻声唤他道:”义兄?”,声音里掺了夜露的凉意。
她闷哼一声,脸颊烧得通红,像被夕阳灼过的珊瑚礁。
奴逻见宛义的脸上通红,用手摸了摸宛义的额头,烫手。
奴逻赶紧起身摸向屋角的陶罐,去湖边用陶罐灌满水,赶紧回来,用双手把帕子浸入冰凉的陶罐中,然后拿出帕子,将湿帕子敷在她额上。
宛义无意识地呢喃说道:”热……”,嘴唇烧的已经干裂得起了皮。
奴逻用椰子壳从罐子里舀了半瓢凉水,小心托起他的后颈喂他喝下。
水珠顺着他滚动的喉结滑落。
奴逻将火种重新拨亮,跃动的火光映在宛义汗湿的睫毛上,像一群困在琥珀里的萤火虫。
奴逻嘀咕道:”可能最近总有风,再加上玩的时候满头大汗,不小心受了寒。“
奴逻这才想起,在和宛义临走之际,郎中所赠的受了寒要喝的药。
奴逻赶紧从行囊中,找药包。
猛然蹲下身,双手在行囊里慌乱翻找,布帛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行囊里有干粮、有衣物、还有竹子筒(用于盛水),每件物品都被他迅速拨开。
翻找中触到一个粗糙的布包,在零星的火光之下,仔细看了布包是药包。
他小心翼翼地将药包取出,捧在掌心,快步走到一旁的陶罐。
此时宛义蜷缩在地上,面色苍白如纸,额角渗着细密的汗珠,呼吸微弱而急促。
奴逻动作利落地将药包拆开,露出里面层层包裹的草药:干枯的艾叶、深褐色的根茎,还有几片薄如蝉翼的树皮,散发出一股清苦的草木气息。他抓起陶罐,赶紧去湖边舀起湖里的清水,并把草药导致陶罐中。
回到屋子里,支起支架把陶罐放置在架子上,然后随即点燃枯枝。
火焰舔舐着陶罐底,发出噼啪轻响,水汽渐渐升腾。
奴逻用木勺缓缓搅动,药香随之弥漫开来。
他紧盯药液,眼中满是专注。
药汁渐渐由清转浊,泛起一层浅褐色的泡沫,奴逻屏息凝神,直到药香变得醇厚浓郁,才用布巾垫着釜耳,将药汤倾入粗陶碗中。
他端起碗,轻吹散热,扶起宛义,将温热的药汁缓缓喂入他口中。
宛义的喉结动了动,微弱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奴逻这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头微微放松。
五更天的梆子声刚过,奴逻疲惫的坐在地上,随手抓起竹子筒灌了几口,冰凉的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火光下闪着微光。
宛义的声音比之前有力了些说道:“奴逻,你歇会儿吧。”
她试图撑起身子。
奴逻正要上前搀扶,却见她侧身时衣襟微敞,青丝从束发的布带中滑落。
"你..."奴逻的喉结动了动,声音卡在喉咙里。
宛义顺着他的目光低头,随即轻笑出声:"怎么,现在才看出来?"
她伸手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动作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憨。
奴逻想起她大口吞咽干粮时沾在唇边的碎屑,那些被忽略的细节此刻如潮水般涌来。
奴逻将药包塞回行囊,动作比平时轻了三分。
奴逻说道:"男女有别,之前多有得罪之处,请多谅解!“
宛义微笑笑了起来,这个时候你给我扯这些。
之前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奴逻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奴逻转移话题说道:”你烧刚退,好好休息。”
说完就躺下侧身装作要睡觉的姿势。
宛义也躺了下来。
奴逻闭着眼,却听见身旁传来极轻的衣料摩擦声——宛义正在调整睡姿。
"呼...呼..."奴逻刻意放重呼吸,喉结却不受控制地滚动。
当宛义终于侧过身,月光照亮她的身上,照在青丝上,像一位睡美人。
宛义似乎察觉他的目光,睫毛轻颤,却未睁眼。
她悄悄将散落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那截曾被误认为少年郎的纤细手腕。
两个人此时此刻内心,或许觉得这五更天的夜色,比任何篝火都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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