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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鹅堡12
“叮——”
阮嘉玉打开手机,晚风微凉,吹得他一激灵,思绪陡然清醒许多。
两份亲子鉴定结果表明:俞跋先生真得很惨噢!大儿子和小儿子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哟。
前者,煞笔可能一早就知道了,后者,估计坚定不移地信着自己的真爱白月光呢。
白月光太有实力了,作为上位豪门太太的典型还是权威了点儿。
阮嘉玉正念叨着煞笔,他就发了消息过来:我需要俞池的心尖血。想办法弄点。
心尖血,难不成让我趁俞先生睡着后在他胸口凿个洞用吸管吸出来吗?阮嘉玉都不敢想那画面,心道:上什么特殊要求,给你惯的!
晾了两三分钟,他才不紧不慢,甩着狗腿子回道:好的,老板。
这么迫切地要俞先生的血,是有什么特殊用处么?自从俞先生车祸以后,他的人生就越来越‘糟糕’,而另一个儿子却全然不同。
取血交易次数越频繁,阮嘉玉便哪哪都能听到对小白莲的称赞和对俞先生的哀叹。
“俞池不大行了,世事难料,没出车祸前也算个青年才俊,带俞家更上一层楼不是问题。可惜喽,不过我看俞明顺很不错,年轻有为,处事果决。”
俞明顺,明顺,光明顺遂。总不会是某种转运仪式吧?
阮嘉玉眼眸沉了沉,想到某份亲子鉴定忽地轻嗤。可是,很快他笑不出来了,因为阮嘉玉仔细想了想俞池最近在家的表现,发觉人畜无害的俞先生极有可能是知情的。
嗯哼,心机深沉。
阮嘉玉立马上标签。他握着手机,晚风很凉。
是不是在利用我啊,俞先生。
华灯初上,昏黄路灯照亮这片天地,路边一辆车停下,后排的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禁欲矜持的脸。
“俞先生,你到得也太晚了。”
阮嘉玉坐在长椅上,倒打一耙,他单手撑着下巴,左腿叠着右腿。像娇懒名贵的猫。
前车门打开,下来得却不是司机老李。优雅温和的管家微微弯腰:“抱歉,夫人,路上有点儿堵车。”
那确实。他进的这公园在闹区,旁边好几条美食街呢。
阮嘉玉侧挑了下眼眉。哟,sheep管家。
他垂首,捏了捏小腿偏下一点的位置,无辜的眼眸又抬起,眸光流转,倒映着路灯光芒,璀璨如星:“先生,我走了好多路,脚扭到了。”
可明明今天的安排只有参加钢琴展览,他的妻子却说不用司机跟着,然后此刻待在公园长椅上道:走了好多路。
从哪儿到哪儿?
阮嘉玉用撒娇的语气,甜腻腻地翘着卷曲睫毛,俞池坐在车上,对外头的管家轻唤:“怀瑾。”
温怀瑾面色如常,朝路灯底下坐着的小夫人走过去,他弯腰,衬衫撩起褶皱,贴合在他的身上,隐隐勾勒出优美流畅的腹肌形态,管家半蹲着:“夫人,请上来。”
但骄纵的夫人抬脚踢了踢管家的小腿,像是拒绝的意思。不轻不重的一下,温怀瑾稳稳地没动。
阮嘉玉只一扫温怀瑾的脊背,随后盯着俞池,挑刺的语气道:“不要,你的背会硌着我。”
“俞先生,”他学着俞池那样,用了个过分亲密的称呼,“让怀瑾抱我吧。”
管家保持着顺从弯腰的动作,扎了低马尾的头发从后面分叉落了几缕到胸口,他感到有一朵白玫瑰在心尖摇曳。
怀、瑾。
是片狭窄的车窗,这扇窗隔出一张冷淡、禁欲感十足的脸。拥有这张堪称俊美的脸的主人却是个残废,在他父亲精心制造的车祸里永远地失去了双腿。
他消沉他颓丧他阴郁……统统没有,俞先生实在太冷静了点儿。况且阮嘉玉欣赏过他的腿,他枕在上面。那双腿一点儿也不像别人似的萎缩,笔直的、修长的,要是站起来的话更像小白杨了。
之前阮嘉玉就猜到俞池可能腿好着呢,毕竟他出生在大家族。是非多,防着点儿准没错。
现在,这伪装却有了些别的意味。
那天早上煞笔说需要血,俞先生就流鼻血了,这几天学做饭有时候切菜也会伤到手。可以说阮嘉玉用动物血替代的想法始终没能实施过,
俞先生啊,总在适当的时候帮到了间谍妻子呢。
俞池膝上盖着薄毯,他瞥到阮嘉玉仍然亮着屏幕的手机,这个角度足以让他瞧见备注名,有心点儿,他还能看清聊天内容。
俞池微微攥了下手:“好。”
得了指示的温怀瑾直起腰,解开了手腕衣服的扣子,他将袖子叠到小臂,说:“失礼了,夫人。”
管家拦腰横抱起阮嘉玉。灰蓝略显忧郁的眸子垂下来,只安静地注视着怀里的夫人。
阮嘉玉勾着温怀瑾的脖颈,轻笑了声,附到管家耳边,低喃:“小sheep。”
这举动无疑大胆,但他很冷静地用余光觑着俞池。
俞先生已经低头了,不知道在想什么,现在场面看起来就如漂亮妻子趁丈夫不注意的时候挑逗了下家里的管家。
温怀瑾嘴角的笑温柔似水,他放缓了嘴型,无奈地偏了下头:“夫人,先生还在呢。”
阮嘉玉无辜圣洁的面容染着光晕,娇娇哼了下:“哦。”
温怀瑾搂着他腰肩的手臂下意识用力。
风流又无情的小夫人呐。
热情时将你送入天堂,冷淡时将你踩入地狱。
……
车后座很大,还有小柜子和小冰箱,零食、饮料、水果应有尽有。
只有俞先生来接人的时候会在车里放这些东西。
阮嘉玉头靠车窗,眼尾恹恹下垂,他瞧着外面跳来跳去的红绿灯,觉得很有趣。
他说:“俞先生,我今天在展览会遇到了你弟弟,他说要送我一架钢琴,就这几天运来。”
阮嘉玉幽幽道,微抬的下颌带着些矜纵:“我没办法拒绝,它是斯特拉大师晚年最杰出的作品。你知道的,我该有多爱它。”
已经被赶出公司还要听着妻子收下好弟弟的东西说无法拒绝,俞池却格外平静地点头:“嗯。”
接着,他看向略显疲懒的妻子,问:“吃苹果吗?”
人夫上线的俞先生转了转掌心的水果刀,刀尖对准一块皮肉冷不丁削了下去。薄薄的苹果皮贴着刀刃,技术很高超的样子,绝对是那种削完一整个苹果,皮不断的高超技术。
“吃!”阮嘉玉的眼睛亮晶晶的,“红富士?”
俞池说:“也许。”
阮嘉玉升起车后座挡板,一边用手指点了点车窗倒映着的、红的绿的光点。这些光点将他半张侧脸衬得白皙无瑕。
“俞先生好像有很多秘密,你会告诉我吗?”
他嘴角酒窝甜蜜地旋开,眼里盛满了笑意。
俞池修苹果的手微微停顿,刀刃往上偏了偏,苹果皮便断掉了。
好可惜。阮嘉玉想。
俞池敛眸说:“我希望你知道。”
因为你想知道。
我也希望你不要离开,因为俞池很爱你,深爱你。
这个红灯停留的时间有点儿长。
车子没有发动,车窗上的红绿波点也不再跳动了,阮嘉玉弯着眼睛,如同猫儿似的伸了个懒腰,他啪叽一下蹭过去,搂着俞池的胳膊:“好吧,我会知道的。”
他带着甜甜的笑容就着俞池的手咬了一口苹果,果肉清甜的汁水在口腔迸溅,阮嘉玉亲亲俞池的脸颊:“俞先生,晚饭吃什么?厨师有研究新菜品吗?”
俞池继续削果皮,说:“阮先生,我爱你。”
阮嘉玉没瞧他,只馋那缺了口的苹果,他按住俞池的手,苹果皮又断了。阮嘉玉找准地方下嘴,随意回道:“俞先生,我也爱你。”
你这个大猪蹄子。
……
俞池做梦了。他很少做梦,他唯独反复做过同一个梦。
他梦到一个满是血的婚礼现场。
系着金色十字架披风的神父说:“阮先生,你是否愿意成为俞池先生的丈夫?无论贫穷富贵,疾病健康,始终不离不弃,忠于他如忠于你自己,陪伴他如陪伴你的灵魂。”
“我、”
风吹散了他的回答。天鹅堡的彩窗折射出五彩斑斓的日光,透过彩窗往外看,能瞧见湛蓝的天空和一群自由飞翔的白鸽。
“砰——”
他的妻子举起手枪抵在自己的太阳穴,曳地婚纱那么漂亮,让他看上去像一朵白玫瑰,却“砰——”
白玫瑰变成了红玫瑰。
“我不愿意。”
他不愿意。
俞池一直记得、始终记得。
身旁柔软的床铺陷下去,他轻轻吻了下阮嘉玉带戒指的那只手。然后将妻子的手塞进被窝,又仔仔细细捏好被角。
俞池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下了床。
是双腿站立,走着下床的。又长又直的两条腿真像小白杨。
他走进浴室,刀尖刺入胸膛,就像在他手中随意发挥的苹果。
……
他在床头放了一瓶颜色鲜红的血,盛着莹莹的光。
这座古堡陷入沉睡,万籁俱寂,连虫鸣也没有。俞池走进花园,在一大片蔷薇花丛里躺下。
月光和泥土静静掩埋了他,那片蔷薇越来越娇艳,在夜风里摇曳生姿。
俞池看到自己的躯壳正缓慢褪去皮肉,他变成了一具冰冷的、没有生气的——
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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