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途

　　寰宇新能源十周年庆典那天，光伏幕墙大厦的顶层展厅里，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周启悦站在“农村光伏普及成果展”前，看着玻璃柜里陈列的物件——张大爷家第一块光伏板的碎片、西藏学校孩子们画的发电站、沙漠里结出的第一颗沙棘果，还有林景逸和沈梦琪在沿海抗风电站用的扳手，扳手边缘还留着台风刮过的凹痕。

　　“这是我们在全球建成的第500座村级电站模型。”周启悦指着沙盘，声音清晰而有力。沙盘上，蓝色的光伏板模型沿着经纬线铺开，从陕北的窑洞到非洲的茅草屋，从西藏的雪山到南美的雨林，每一处都亮着小小的LED灯，像撒在地球上的星子。

　　台下响起掌声，许雅琴坐在第一排，胸前别着那枚和周启悦同款的银质胸针，鬓角的白发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身边坐着位轮椅上的老人，是方建业当年的老搭档李工，手里正抚摸着块泛黄的光伏板样品——那是他们1988年在实验室做出的第一块能点亮灯泡的板子。

　　“当年我们说要让家家户户用上光伏电，别人都笑我们痴人说梦。”李工的声音带着颤音，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现在看到这些，建业在天上也该笑了。”他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递给周启悦，“这是他当年的笔记，说给你们年轻人看看，或许还有用。”

　　笔记本的纸页已经脆化，上面用蓝黑钢笔写着密密麻麻的公式，页边空白处画着简陋的光伏板草图，旁边歪歪扭扭写着：“小悦（周启悦父亲的小名）说，农村屋顶斜，板子角度得跟着调”——周启悦的手指突然顿住，眼眶瞬间红了。她想起父亲总说“当年跟方工一起爬过电线杆”，原来那些被岁月模糊的过往，早就在命运里埋下了伏笔。

　　庆典的下半场，林景逸和沈梦琪带着沿海抗风电站的最新数据赶来了。沈梦琪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却还抱着厚厚的报告：“我们的‘台风预警联动系统’通过验收了！电站能提前两小时自动折叠，这次测试，零设备损伤！”她翻开报告，里面夹着张照片，是她和林景逸在电站前的合影，身后的光伏板在阳光下展开，像对巨大的翅膀。

　　林景逸扶着她的腰，眼里是藏不住的温柔：“这要谢谢周姐当年教我的——技术参数要跟着实际环境走，不能死搬公式。”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骄傲，“我们还培养了200个村民维护员，现在他们自己就能处理小故障，不用总等我们从总部派人。”

　　台下的方明远突然站起来，手里举着份文件：“青少年光伏科普基地已经接待了10万学生，这是他们画的‘未来光伏车’设计图。”屏幕上展示着孩子们的画作，有的像飞船，有的像骆驼，共同点是都顶着块闪闪发光的光伏板。“有个孩子说，以后要让光伏板跟着太阳跑，永远不缺电——这不就是我们当年想的吗？”

　　周启悦看着那些稚嫩的笔触，突然想起陕北窑洞前，那个给她塞红枣的小姑娘；想起西藏学校里，捧着迷你光伏板的扎西；想起沿海村庄，跟着林景逸学修板子的少年——原来光的传承，早已在这些孩子心里生了根。

　　庆典结束后，许雅琴把周启悦和方锐霆叫到方建业的书房。老太太从保险柜里拿出个紫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是枚金质勋章，上面刻着“国家新能源特殊贡献奖”。“这是建业生前没领的奖，当年他说‘技术没落地，受之有愧’。”许雅琴把勋章放在周启悦手心，“现在，该你替他戴上了。”

　　勋章的重量压在掌心，像块滚烫的烙铁。周启悦突然想起父亲在电话里说的：“丫头，你爷爷当年在煤油灯下教我接电线，现在你让光伏板照亮了全村，这就是咱家的光，一辈传一辈。”

　　夜里，周启悦和方锐霆站在露台，俯瞰着城市的灯火。光伏幕墙大厦的蓝光在夜色里格外醒目，和远处村庄的灯光连成一片，像条流淌的星河。“下个月去非洲援建的队伍要出发了，”方锐霆从背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林景逸申请带队，沈梦琪说要跟去，说让孩子在光伏板旁出生，沾沾光。”

　　周启悦笑着点头，指尖划过露台栏杆上的刻度——那是他们每次出差回来，记录全球光伏电站数量的地方，现在已经刻到了第501道。“我爸说要带着村里的电工去帮忙，”她望着天上的星星，“他说‘技术不分国界，光也不分’。”

　　方锐霆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丝绒盒子，里面是枚新的戒指，戒面是微型地球仪，上面镶嵌着无数细小的光伏板模型。“这是用回收的硅片做的，”他执起她的手，轻轻戴上，“我妈说，这叫‘让光绕地球一圈’。”

　　戒指的凉意透过皮肤传来，却抵不过心里的暖。周启悦想起刚进公司时，那个在行政部复印文件的自己；想起第一次去陕北，在雪地里冻得发抖的自己；想起董事会上，攥着数据报表不肯退让的自己——原来所有的平凡，都藏着走向不凡的可能；所有的微光，都能汇聚成照亮世界的星河。

　　第二天一早，周启悦在实验室的白板上，写下新的计划：“光伏+农业”“光伏+医疗”“光伏+教育”，每个词后面都画着个小小的太阳。实习生们围过来，眼睛里闪着和当年的她一样的光：“周总，我们能跟着您干吗？”

　　周启悦笑着点头，拿起林景逸留下的技术手册，翻开第一页——那里有林景逸清秀的字迹，沈梦琪画的笑脸，还有方锐霆标注的重点，最下面是她自己加的一行：“光，是承诺，是传承，是永远在路上的征途。”

　　阳光透过光伏幕墙照进来，在白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像给这份未竟的事业，盖了个明亮的印章。周启悦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在非洲的草原上，在南美的雨林里，在每个等待光明的角落，新的光伏板正在架设，新的光正在点亮，而那些关于坚持、热爱与传承的故事，终将像这永不熄灭的光，在岁月里永远闪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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