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所谓遗憾，大抵都是时间的错。
　　世间所有的遗憾，不是时间太短，就是时间太长。
　　短到让人来不及长相厮守，没有得到的终究成为心中永远的白月光；也可以长到，让人从一见欢喜，到两相生厌。
　　如果我们可以早点分开，或许还可以落个好聚好散的结局吧。
　　才不至于落得这般收场。
　　我们应该在当时就结束的，我应该在他结婚时就放手的。
　　我不该紧抓不放，不该继续待在他身边，更不该和心仪结婚。
　　我和心仪的婚礼之后，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我忘了，世事无常。
　　所谓物极必反，就是人在最幸福的时候突然失去一切，还坠入深渊吧。
　　有一天，他跟我说，他需要有一个孩子。
　　当晚，郑昊指尖夹着烟，坐在床边，床上的我背对着他。
　　“生气了？” 郑昊推了推我的手臂，“问你话呢。”
　　我转身，气鼓鼓地说道：“你这是在征询我同意吗？你只是在通知我结果吧，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我的意见有用吗？如果我说不，你会不跟她生吗？”
　　郑昊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有沉默。
　　见他这样，我已经明白了。
　　“当初你说只爱我的，只要我一个的，说什么都不能阻拦我们的，可是后来呢，你还不是跟她结婚了？现在你说，你还要跟她生孩子？！那如果我说我也要跟别人生孩子，你也可以接受吗？”
　　郑昊沉默了，双手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片刻后，他说：“你可以哦。我没意见。” 声音低沉，平静无波。
　　“咔嚓——”
　　这一刻，我听见了我们的关系出现裂缝的声音。
　　其实不管我同不同意，孩子他都是要生的，就像当初他结婚一样，不管我同不同意，他都是要结的。
　　我心里早已清楚，只是不愿意接受，也无能为力。
　　第二天，双方交流沟通结果，安琪那边自然是喜讯。
　　“心仪很好说话。”她这样说。
　　而郑昊这边，明知道我不同意，他还是和她去了医院，剩下我和心仪坐在客厅。
　　直到两人离开，我还在生闷气，一言不发。
　　心仪低着头，手指不安地绞在一起，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起身，踢了一脚桌角，很想把面前的一切统统毁灭，但又不能在女生面前发脾气，只能去健身房发泄。
　　孩子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只一个月，安琪就怀上了。
　　郑昊买了一堆育儿书，睡前都要翻一翻。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情有些复杂。
　　我们认识十几年，我自认为是最了解他的人。
　　可如今看着他全心全意为了另一个人一点一点改变，变得不再是我熟悉的那个只属于我的人，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生下孩子之后，你以后真的会和她离婚吗？”我忍不住问道。
　　郑昊停下翻书的动作，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声音低沉而平静：“我们不是说好了，是互惠互利关系，如无必要，不会走到离婚，但是如果她想，我可以离婚。”
　　我冷笑了一声，不甘示弱地继续说道：“就算离婚了，孩子也是归她抚养，你肯定不忍心跟她争。除非你生两个。”
　　郑昊沉默了几秒，随后低声说道：“只要是我的孩子，只要有利于他的成长，他跟谁生活都一样。如果你有孩子，你也会理解我的。”
　　“我不会理解的，我又没有孩子。”我语气嘲讽。
　　“钟书，你又这样……”郑昊叹了口气，神色难掩疲惫与无奈。
　　我继续忿忿不平地说道，“你的人生一直都有她不是吗？青梅竹马，每年生日一起过，逢年过节两家还会相互拜年，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郑昊看着我，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声叫了一声：“钟书……”
　　不久后，郑昊开始了对安琪的漫漫照顾之路。
　　他甚至还要搬回对面去住，说是为了方便照顾她。
　　那天，我站在玄关处，他站在我面前：“要不要一起过去睡？”
　　我低头沉思，没有立刻回答。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喘不过气来。
　　我依身靠着墙柜，心情烦闷，顺手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有段时间没抽的香烟，随手递给他一支。
　　他摇了摇头，拒绝了。
　　我顿了顿，看着他，不用问也知道是因为谁。
　　顿时觉得心灰意冷，默默点燃后深吸了一口，烟雾在空气中缓缓升腾。
　　忽然觉得可笑，我就算死皮赖脸地跟过去又怎样？能阻止你的心偏向她吗？
　　“不了，我就在这里。”我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嘲。
　　“好吧。”他没有多说一句挽留的话，转身准备离开。
　　我吸了一口，烟雾在肺里打了个转，又被缓缓吐出。
　　我忽然开口：“我们好久没有出去喝一杯了，今晚要不要……”
　　“不行。”他果断拒绝，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今天太晚了，而且现在安琪一闻到酒味就吐。”
　　我看着他，那个曾经只属于我的人，如今为了另一个人转变个性，还对她体贴入微，事无巨细。
　　“啧。”我冷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郑昊，是你怀孕还是她怀孕啊？”
　　他皱了皱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这是丈夫的责任。好了，你也别耍脾气了。我先过去了。”
　　他说完，毫不留念地转身离开。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由得生出怨念，低声喃喃自语：“丈夫？你忘了你们只是契约结婚吗？”
　　我明显感觉到，郑昊关心安琪多过关心我了。
　　我们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像是有一道无形的绳子将我们分别向两头拽离。
　　门被关上，房间里安静得仿佛能听见烟草燃烧的轻微声响。
　　我站在那里，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又被打开。
　　我满心喜悦地抬头，以为是郑昊去而复返，却看见是心仪走了进来。
　　我连忙把烟掐灭在玻璃缸，烟雾在空气中缓缓消散。
　　“你怎么来了？”我低声问道，沙哑的声音染了几分倦态。
　　她看着我，笑了笑，眉眼弯弯，看到我这样子表情略显尴尬，“我来看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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