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洋诞怪志 第一卷

　　听见菲立安声音，林常溯紧绷的神经刚松下来，突然眼前一黑向后倒下去。岚玄清一惊，忙跑过来伸手扶住她。
　　“岚玄清？摩洛维尔？”菲立安似乎听到楼下有动静，顺着楼梯走下来。
　　“师傅他没事……”春生也从上面探出头来，“吧？”
　　“诶呀……我匀的那点能量哪里够从流滞层捞人……没变回猫都算她命大。”菲立安一脸无奈地接过林常溯把她抱到客厅沙发上。
　　“让你优先聚魂，你倒好……”林常溯瘫在沙发上一脸幽怨地看着菲立安。
　　“啊？你喊我了吗？”菲立安一愣。
　　“喊了。就算没喊，我在你出门前也嘱咐你了……”林常溯一撇嘴。
　　“好好好是我错了，不该不听你的。不过这不也把春生一块接回来了，不亏。”菲立安嬉皮笑脸挨着林常溯坐下轻轻揽住她。
　　林常溯看了看菲立安，轻叹一声，往她肩头靠了靠：“你当时大概是被她魇住了。罢了，都回来了就好。”
　　“春生，我进了那个教室后你就不见了，你那边怎样？”岚玄清看不得那两人腻歪在一起，面朝春生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跟着那个女孩进教室之后也没看到你，只看到里面一个老师在上课。”春生顺势接茬。“那首诗师傅也跟我讲过，我还会背：‘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春江花月夜。”林常溯微笑颔首：“为师向来爱张若虚的词句。那老师品味不错。”
　　“现在还有哪个孩子上学为了修身养性……品味好赖，那诗考试要考，不喜欢也得教。”岚玄清吐槽一句。“另外，那么暗，就算是鬼也看不清黑板吧……”
　　“不暗啊，感觉那教室挺新的，灯排布也很科学，就是墙好像刚粉刷不久，还有股油漆味。”春生反驳道。
　　“啊？”岚玄清瞪大眼看向菲立安。
　　菲立安也是一愣，看了看春生又看向岚玄清：“你看到的也是个废弃破旧教学楼吧？”
　　岚玄清点点头。
　　“据我推测，你们并不单纯进了幻象。而是被拉进了流滞层。那里面一处空间重叠好几层时间也正常。” 林常溯接上话茬，“普通人看不出也就算了，我们大天使怎么也这么迟钝了？”
　　“不知道林妹妹的嘴有没有利到能助我切菜。”菲立安一乐，俯身凑近林常溯：“能出来不就完了，记那些理论知识做什么。”
　　林常溯推开菲立安的脸往边上缩了缩，看向岚春生：“之后你和菲立安怎么遇上的？”
　　“老师让我找个地方坐下，我就坐在靠窗位置了。然后没多久突然一下子停电了，老师就说：‘今天先讲到这，自习提前结束，大家出去赏月！’坐着的学生都开始欢呼，站起来就往外蹿，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老师还在后面扯着嗓子喊：‘慢点跑，看路，别摔着！’，好在外面月亮很亮，走廊里还有逃生指示灯亮着，没有同学摔倒……我赘在队伍最末尾，本来听着前面吵吵闹闹的，到了一楼突然好像来电了，四周一片安静。再看周围，好像瞬间老了几十年一样，墙皮都脱落了一大片……接着就看到菲立安姐姐站在配电箱旁边……”春生仔细回忆着自己的经历。
　　“合着这语文老师占自习课讲课，还做了个顺水人情。”岚玄清吐槽一句。
　　“我这边就刚修好电闸就见春生急匆匆跑下来，接着眼前一片白光，之后就站在恢复供电的楼道里了。我说，我就在你边上，舍近求远问她干什么？”菲立安一紧还揽着林常溯的手，林常溯抵抗不过倒在她怀里，脸上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菲立安……你……”她把求助眼神投向旁边看热闹的两人：“我说，道长，春生，我跟你们好歹也算有交情，你们就这么看着我被占便宜？”
　　“别尬黑，你跟她交情和比我们深多了，都一个床睡，哪轮得到我们插手。”岚玄清嗑着瓜子回一句，“对了，说到住宿，菲立安现在你也住这，是不是也该摊一份房租？”
　　“摊什么摊，说得像我差那点钱一样。”菲立安大手一挥：“你们总共一月多少，我包了。”
　　“要包包他们的。我欠你的人情够多了，再多就还不起了。”林常溯试图从她怀里扎挣出来。
　　“咱俩这说的哪跟哪，提什么欠不欠的，你不也是我的吗？”菲立安一乐。
　　“你再讲这些混账话我就咬你了。”林常溯皱起眉头。
　　“咬哪里？”菲立安坏笑着挑下一边吊带的肩带，把肩头递到林常溯嘴边：“这怎么样？”
　　林常溯一言不发盯着菲立安，突然一张嘴死死咬住她肩头。
　　菲立安倒吸了口凉气，提着嗓子矫揉造作地喘了一声：“Ah, harder DADDY.”
　　林常溯大脑宕机了一秒，处理完自己听到的信息后立马松开嘴狠狠推了把菲立安，咬牙切齿骂了一句：“靠，你特么！”
　　“不好意思林小姐，口癖没收住。”菲立安脸上难以掩盖得意的笑，随手掏出瓶酒浇在被咬出两个血窟窿的肩膀上：“你这一口也真够狠的。”
　　“没撕下一块肉已经是轻的了。”林常溯拉着老长的脸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打扰二位雅兴，不过依小人愚见，如此剧烈的运动对于摩洛维尔现在的身体状况，未免有些为时过早。”岚玄清憋着笑岔开话题：“我考虑了一下，也许祖上传下那门定魂术能派上用场。稳固生魂同时也能防外面邪祟入身。之前他没醒时候我处理了条红绳备用。”说着，他掏出条呈三股缠绕的红绳。
　　“囚禁我时候，岚家用的也是这招。是不是还要在上面挂几张符？白线呢？”几分阴郁漫上林常溯心头。
　　“我研究过镇你的那套架势。符是限制你灵魂出体的，与红线交缠的那三根白线是吸被七星剑泄出的能量的，只有红线是定魂与防外面想趁你虚弱对你动手的邪祟的。你别多想。”岚玄清认真解释道。“不过我的确一直没搞清为什么你脖子上会有青紫色勒痕。”
　　“还记得花小娥一开始见面用来欢迎你的绳子吗？”林常溯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脖子，似乎还心有余悸。“刚被镇在岚府没多久时候，她甚至还分不清岚家血脉与常人的差别。所以初次见面时候她也是那么招呼我的。要不是有那重红线，加上春生在旁边拉着，不用等到你来救我我就魂飞魄散了。”
　　“原来如此……”岚玄清稍加思索，“如果你对绳子缠绕脖子有阴影，我会绕开脖颈的。”
　　“我来吧。”菲立安截住绳子，“绳结有什么说法？”
　　“没有。不过绑时候隔着层衣服最好。贴身容易灼伤，捆太外面又一方面扎眼一方面效用会减弱。”岚玄清答。
　　“明白。”菲立安理了理绳子。
　　岚玄清朝春生使了个眼色，起身戏谑地行个礼：“您随意，我先告退了。”
　　“那……小女子也告退。”春生憋着笑道个万福起身飞起追上岚玄清：“诶岚大哥你等等我！”
　　“你兄弟们都挺懂事啊。”菲立安看着岚玄清二人拐进走廊笑道。再看她肩头，伤口已经消失了。
　　“春生是姐妹，不是兄弟。”林常溯纠正道。
　　“好，姐——妹——”菲立安油腔滑调重复一遍，“起来，抬手。”
　　林常溯默默起身，脱下外套拿起手机举过头顶。
　　菲立安将红绳绕过她颈部打个单结，又定了两处单结垂下来，目光停留在抹胸掩映下微微隆起的弧度上。
　　见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菲立安不怀好意地拿着绳的手朝她露出的臂膀靠过去。
　　“这也是必要步骤吗？”菲立安一抬眼，正对上林常溯敏锐的目光。
　　“是。看你手机去。”菲立安无理取闹地临时发挥用绳子在她肩头缠了几道，趁机大摇大摆蹭了蹭她滑腻的肌肤。
　　林常溯哼了一声，自顾自看手机了。
　　实际上就算是绳子摩擦，菲立安也能察觉出林常溯身子压抑着的微小的颤动，当然，她自然心照不宣不去点破对面用手机转移注意力的企图。
　　尽管刻意放慢手上动作，菲立安绑得依然还算利索，不多时便完工了。
　　“靠，让你随便绑你怎么绑个龟甲缚……”林常溯低头一看脸霎时红了一片。
　　“绑季塞斯绑顺手了，现在就会这个。”菲立安佯装歉意地嘿嘿一乐，突然扮出副夸张的惊讶表情：“等等……我们老正经姐妹怎么认识龟甲缚啊？”
　　“我……”林常溯脸霎时涨得通红，“我活这么久……还能有什么不知道的……”
　　“好好好……”菲立安笑着顺着林常溯说下去，“那无所不知的摩洛维尔伯爵大概也知道这在我们天堂是干什么用的吧？”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个镶金的链状鞭。
　　“你特么，拿着你的破烂滚出去！”林常溯捂着脸气急败坏道。
　　“诶呀，我现在可是包了你们住宿费的贵客，你想撵，那两位也不答应啊。”菲立安浑闹着抱住林常溯：“快到睡觉点了，要我给你解下来换上睡衣再重新绑一次吗？”
　　“不……不用！”林常溯慌忙裹了裹外套：“我……我就穿这件睡。”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便见窗外树梢、房檐上开了一际银花，薄薄的一层，顺着路面一路蔓延至天边。朝阳照在上面，外围些微融化的部分熠熠闪着宝石般的光泽。
　　林常溯被菲立安拖起来洗漱毕换了身高领保暖大衣遮住里面的绳结。边上最抗冻的菲立安也换上了加绒皮裤，套了身短款羽绒服。
　　“昨晚挺安静啊。”岚玄清刚做完早课上来：“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
　　“如果真发生点什么，第二天我们两个你就只能见一个了。”菲立安搓了搓林常溯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要这么容易，他也不能创造天堂最长单身时间纪录。”
　　“我怎么没听过有这东西？”林常溯打着哈欠拨开菲立安的手纳闷地看向她。
　　“我编的。”菲立安一乐，“今天去哪玩？不如去昨天我们去过的那个学校实地考察一下？”
　　“先去警局和郑叔他们会和，然后去趟停尸间。”岚玄清提起准备好的包，“昨晚跟郑叔通过话，他说当事男户主被送到医院抢救的路上，在几名医护人员目击下化成了一堆枯骨。”
　　“时间类魔法……难道又是流滞层的事？的确有必要去看看尸体上有没有什么线索。”林常溯若有所思，“春生呢？平时都起得比我早，今天睡懒觉了？”
　　“只有一种办法知道真相如何。”菲立安敲了敲春生房门：“春生，弄好没？”
　　“还差一点……好了！”春生小跑着打开房门：“要出发了吗？”
　　“搞什么……神神秘秘的。”林常溯打趣道。
　　“没什么……真没什么。保留点神秘感嘛……”春生笑着撒娇道。
　　“真拿你没办法。”林常溯摇了摇头，几步到门口换好鞋推开防盗门一探头，倒抽了口凉气——外面贴着的福字与岚玄清贴着的符纸上都浸透了鲜血，边上还覆着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联想起昨晚防盗门外的撞击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怎么了？我靠……”岚玄清扶着林常溯肩膀也往外一看，惊出一身冷汗，“快走，早去早解决。”
　　到了警局，专案组临时办事处老三样还讨论着案情。
　　“真有够怪的，你说这么邪乎的事，就算在他们帮忙下案子破了，这文件里咋写啊……”是吕文杰的声音。
　　“船到桥头自然直，案子还没破呢，用不着杞人忧天。”郑顺林摆了摆手，听见门口脚步声一抬头：“呦，你们来了？请进。林姑娘也来了？好久不见。你那个白头发表哥呢？还有旁边那位女士是？”
　　“表哥他上次去栗岛时候伤得有些重，今天就不来拖后腿了。至于这位女士，你们没见过她，但一定听过她的声音。”林常溯轻轻一推菲立安，示意她说两句。
　　“咳咳，嗯……”菲立安清了清嗓子，具有仪式感地向前迈一步：“没错，我们已经合作过一回了。”
　　没等郑吕二老反应，先见白青仇的手警戒地按在了枪套上。
　　“小白。”郑顺林朝白青仇使了个眼色，又看向菲立安：“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女士就是把摩洛维尔打进医院的那位？”
　　“她的‘光辉事迹’那么多，没必要把表哥拿出来鞭尸吧……”林常溯咕哝一句。
　　“是我。”菲立安朝着白青仇不紧不慢走几步，在他眼前打个响指，一把手枪便挂上她食指，在白青仇面前晃了两晃：“警惕性不错，不过我很怀疑比枪法你能不能在我之上。”
　　白青仇一怔，低头看向自己腰间，枪套不知何时已空空如也。
　　“菲立安……”林常溯紧走几步夺下菲立安手里的枪塞还给白青仇：“这也就天垂地界警察温和些，要在萨克逊你早就挨枪子了……”
　　“挨就挨呗……”菲立安大大咧咧揽住林常溯一乐：“看不出啊，公爵先生还会关心人。”
　　林常溯抬手捂住她的嘴一脸尴尬地朝警员们扯了扯嘴角：“她……精神有点问题，说话颠三倒四的，你们不用在意……”
　　菲立安也没有要甩脱林常溯手的意思，微微张开嘴伸出舌尖打着转舔舐林常溯的手心。
　　“靠！菲立安你！”林常溯像触电一样缩回手，两颊绯红：“知不知道人手多脏！”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不过关于你就是摩洛维尔这件事，不是在我们从废弃教堂回来时候就已经是默认的事实了吗？”白青仇检查了一下保险，把枪插回枪套里，略显无语地看着眼前闹剧。
　　林常溯愣了愣，目光看向郑叔和吕哥，他俩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林常溯无奈耸了耸肩，神色略微透出几许如释重负：“好吧，我还在思考和你们怎么解释这事，看来你们接受得挺好的。感谢信任。”
　　“你们不用太警惕，那个菲立安是她对象，晚上都睡在一块，今天来纯粹帮忙的，不会像上次那样使绊子。”岚玄清趁乱不安好心横插一脚。
　　春生一副“这你都敢说”的神情看向岚玄清，又回来瞅瞅林常溯。
　　林常溯一副要吃人的眼神盯着岚玄清，脸上红晕又重了几分。
　　“怎么，你开不了这口，我帮忙解释不比你自己费劲找补省事多了。你还该谢谢我呢。”岚玄清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林常溯环顾四周，确定没有地缝给自己钻进去避难，抬腿往门外便走：“你们聊，我伤没好利索有点头晕，出去透透气。”
　　“要我陪你吗？”菲立安一乐，跟上林常溯脚步。
　　“你待着。”林常溯抓住菲立安肩膀把她往门框边一按。
　　“没几句话，说完一块出去也晕不死你。”白青仇敲了敲桌面，交待起没在通话里提到的部分：“昨天夜里男户主被送往停尸间时候，那个在家里割腕的女孩的尸体也被发现迅速腐化成一堆白骨。我们去调了医院监控，发现尸体发生变化时间与那男子差不多。今天你们来之前专家鉴定结果出来了，说两个尸体腐败程度表明二人都死了至少六年时间。但男户主割腕时候我就在前台整理资料。赶过去时候我亲眼看着他在救护车到来前流血休克。他绝不可能死在六年前。”
　　“也不可能是医护人员动的手脚。DNA检测过，就是那两个人的遗骸，没有被掉包过。也没有相关技术能让尸体在警局到医院这十多分钟的车程内让尸体迅速老化腐烂至七年前水平。”吕哥分析道。
　　“但奇怪的是……这两个人的身份证明还真都是六年前注销的……”郑顺林皱起眉头。“经身份信息比对，男子名叫崔正，五十岁死于家中，女孩叫崔宜淳，十八岁高考前死在舆东第五十八中学。当时卷宗里，两人的死因都是割腕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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