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祸:苗山蛊,红颜祸

作者:半酒梨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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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8 章


        立夏后,正值酿酒的好时节。

      答应了岩朗今日选酿祭酒,温迎早起确认偏殿房门紧闭,这才轻声出门,刚踏入外院,兰钰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兰钰明知故问:“主人起这么早,还特意没叩我门,是想自己下山?”

      “这些天你也累了,合着昨晚你也没休息好,我自己去又能怎样。”温迎跨过门槛的同时兰钰跟了上来,即便是彻夜未眠也意气风发,白天他要帮温迎采药炼蛊,夜里他才有时间整理祭典药材。

      兰钰负手跟在身后,脸上得逞的笑意一览无遗,“您想用这个拖住我,好让我一整天安心待在家里,其实您支我去采蛊时偷偷下山过好几回了吧。”

      温迎听着可笑,“偷偷?我去哪还需要跟你报备的话,要不我现在喊你一声主人?”

      “不是那个意思。”兰钰低笑出声,“您是不想让我下山?”

      温迎回以沉默,她确实有意甩开兰钰,担心再次危及无辜,练就近卫本意是保护自己,然而却忘了姜衡当初亲眼目睹她炼化蛊人,而蛊王核就在兰钰身上。

      现在姜衡已经有了目标,若是被察觉兰钰的身份,怕是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真是让人烦心,不如一并杀了?

      不行,姜衡和白妙言皆是中原有名有姓的人物,就这么蹊跷死在苗疆,京城的上面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难不成因为一枚蛊王核,最后要引起两族对立?

      眼看温迎眉头越拧越紧,兰钰也不再追问,“我不是想监视您,只是答应过虞祭司无论如何都要守着您身边。”

      “我是您的近卫,主人更应该相信我不是吗?”

      温迎险些踩到裙摆,被兰钰一把扶住。

      相信他。这三个字让温迎一时分了神,她的确还没有习惯和兰钰彼此信任,总是本能地想保护他,忘了兰钰离开自己也能独打一片天。

      兰钰想过,因为他的存在波及到他人性命,温迎才顾虑着不让两人并道而行。

      可别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自己没有义务要保护除了主人以外的任何人。这么说可能会让温迎不高兴,但他的回答不会变。

      看着兰钰真诚的样子,温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坦然道:“我担心你成了姜衡的筹码,你和千年蛊,对我对苗疆都至关重要,一切小心。”

      兰钰认真地愣住了。

      “当真?”

      “当真。”

      接下来的路两人相顾无言,兰钰像道陷入沉思的影子,一直到了醉千秋的酿酒坊,岩朗赤膊守着蒸桶,糯谷热气漫过精壮腰线。

      他闻声未回头,“阿迎看火候!”

      身后人无应答,一只手伸来轻点灶口,三簇火苗应声分焰。

      一回头兰钰就站在他身后,沉默搬来柴垛,“麻烦让让。”

      岩朗:“温迎呢?”

      越过兰钰肩头,温迎勒紧袖摆进入酒窖,把外衣劈头盖脸抛向岩朗,“衣服穿上,没人想看你。”

      说罢温迎侧过身去添紫苏,兰钰就这么挡在她余光可及的范围里,岩朗不情不愿套上衣服,举手投足多了几分流气,“十四岁咱俩就下潭摸过珍珠,又不是没看过,你那会溺进水里还是我…”

      “你闭嘴吧,都三十的年纪了,不婚配还不检点,一会云雀来了,我看你还能这么放肆。”温迎的口气难得有些愠怒,只不过没恐吓到岩朗,反而激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心,要多贱有多贱:“哟,云雀来了?前几天某人不在她都绕道走,今日倒闻着味儿来了?”

      这话不知是说给谁听,反正惹得其余两人鸦雀无声,兰钰眼中威胁意味甚浓,剜过岩朗一眼,径直走向温迎身旁。

      新蒸的糯谷需贴肉试温,温迎吹散热气,试温前卸下了冰蛛丝放到兰钰掌心,他主动伸手,“属下来试。”

      话音未落,温迎蹭过他的指尖,将掌心埋入滚烫的糯谷,水汽滋响中面不改色,“七分烫,三分潮,可出锅。”

      无视岩朗和兰钰瞠目结舌的表情,温迎随意擦过手便去外院架酒槽,岩朗探到兰钰身后,目视温迎背影:“喂,阿迎平时做事都这么伤身吗?”

      “嗯。”兰钰阴着脸看向他,“因为她又不高兴了。”

      岩朗反指自己:“因为我?”

      金黄油亮的糯谷倾入石槽,岩朗和兰钰配合同推木耙,谷浪分合似太极,温迎舀起山泉水淋入槽心,酒曲淅淅沥沥落进竹筒。

      温迎接了口酒曲解渴,清甜糯香化开,她满意点头,倒了勺递给岩朗,“尝尝可还新鲜?”

      岩朗张口的同时,温迎连勺塞进了他嘴里,岩朗咬着银勺咂嘴,“我醉千秋的原酿从不用败谷,再来一勺。”

      “不行,不能再喝了,泉水能取,糯谷就这么几锅。”温迎吮去指尖残留的酒曲,兰钰低头不敢看她唇畔的水光,系起袖子继续挥汗如雨。

      庭中七架酒槽同时碾磨,圣女和坊主亲自监工,无人敢怠慢,午后烈阳当空,温迎和伙计麻利地支起了竹棚,打下一片碧绿的阴凉光影。

      岩朗不知何时又把衣服脱了,麦色肌肤舒展健朗,他扭头看向兰钰——沁湿的额发落在两鬓,外衫将褪不褪地系在腰间,里衣挽在肘处就是不肯脱,倚在石槽边有一下没一下扇着把竹扇。

      不像出身市井的粗糙,倒跟他主人一样白如冰瓷,指节都像细雕般的冷玉,一看这主仆二人就不像是干活的料。

      岩朗打趣道:“都是男的还害臊啊?”他指向满院赤膊上阵的年轻伙计,温迎正给他们分冰镇酸梅酒,兰钰不紧不慢收回目光,“圣女重礼仪,不合规矩。”

      “哪来那么多规矩,她吓唬你的。”岩朗上下打量他,难得忍笑,心道你为人处事也不讲礼吧。

      兰钰摆手表示婉拒,推起木耙继续上工,说话间温迎已经走向他们,把最后一杯酸梅酒给岩朗,又递给兰钰一壶山泉水,“喝点水,你流了很多汗。”

      兰钰就着她的手饮了半壶,目光悄悄瞥向岩朗手中的酸梅酒,温迎道:“酸酒伤喉,喝这个就好。”

      岩朗:“咳…”

      云雀的药篓撞开木门时,众人正分坛配酒,岩朗朝她喊去:“小雀儿,前两天喊你怎么不来?第一次帮我酿酒就骗人。”

      云雀塌着肩膀,满面愁容:“采桑的季节到了,我给阿爹挑了半个月的蚕茧,眼睛都快看不见了!你还让我过来给你挑败谷,我不干。”

      “过来帮忙封坛。”岩朗示意她来自己身边,兰钰正给酒坛缠线封盖,云雀看了一眼他,转靠到温迎身旁,拿出绢帕贴上她额头降温,看着温迎满手的勒痕,皱眉道:“你们两个怎么都让圣女把活干了?长工呢?”

      岩朗觉得好笑,“她把活干了我们干什么?真要有事我比你先心疼,再说兰钰都没说话,你着急——”岩朗话锋一止,来回瞧云雀和兰钰两人,决定把后半句憋回去。

      自那天之后岩朗开始收敛,对温迎不再表现出逾矩的举动,因此温迎对他的玩笑话也睁只眼闭只眼。她顺手接过兰钰递来的酒酿,察觉到有目光注视,温迎只是微抿了一口,唇齿盈香间,一针见血道:“紫苏换作甘松更好,中和腥香。”

      而后碗沿一指岩朗,“你退步了。”

      “是是是,半路闯出的野路子,哪比得过天生的酿酒娘。”岩朗让步地无比自然,“依圣女的,这坛作废。”

      云雀摸不着头脑,只有某人在角落心气不顺。

      岩朗托着装有酒曲的竹筒逗云雀:“猜中成分,今年允你尝头道酒!”

      “我来!”云雀果然上钩,夺过竹筒灌下一大口,脱口而出:“当归,紫苏,梗米,乌梅,还有...”云雀细数了十余种配材,最后支支吾吾咂摸不出味了,如岩朗所想,好胜心让云雀干了两筒原酒,醉意上头,云雀曲膝扶着脸,朝兰钰扬出竹筒:“兰钰哥!再给我装一筒!我已经尝出味儿了!”

      这么混沌一甩,还剩的半筒酒全泼在兰钰身上,浇湿他半道里衣。

      温迎和岩朗皆是一惊,岩朗忍笑忍得肺疼,温迎取出帕子想要递给兰钰,无奈道:“云雀,别喝了。”

      云雀吓得花容失色,唯恐兰钰变脸要她偿命,立即抬袖印去他脸上酒渍,“兰钰哥对不起,我可能真的醉了…”

      温迎见状,举到一半的巾帕默默收了回来,岩朗没发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还朝她挤眉弄眼地笑,温迎不语,只是附和着勾了下唇。

      兰钰挡开云雀的手,将她抓着竹筒的手腕提到面前,鼻尖凑近竹筒轻嗅,不多时便得出答案:“山楂叶和骨鸣草,少许火焰椒,可能还有苦竹液。”

      云雀目瞪口呆,怪不得她怎么都辨不出,原来最后几味竟是圣女炼蛊才用到的蛊材,根本不在她熟读的药经里。可兰钰只靠气味就认出,她心头浮过一阵不可思议的寒凉。

      暮色四合,吊脚楼檐角风铃染上暖金色的霞光,十罐陶土酒坛一字排开,坛口覆着油纸,温迎在最后一罐坛身落笔“故人归”,岩朗指挥伙计收坛,“今晚瞧着会下雨,竹棚留着,原酿藏进地窖,准备干草,一坛都不能受潮!”

      他转头招呼云雀:“云雀丫头,手脚麻利些,帮兰钰把这几坛蝶醉的封口线缠好。”

      “我吗?”云雀正蹲在地上整理晒干的谷草,闻言抬起头,脸颊残留着微醺后的绯红。

      “自然是你。”岩朗走近了,将一卷朱砂红线扔进她怀里,声音刻意拔高了几寸:“这可是祭典专用的情丝蛊线,沾了喜气的,缠得越紧,酒香才锁得越牢!”

      云雀狐疑地回望他,依言上前,兰钰稳稳按住油纸盖,云雀小心翼翼拿起红线一端,缠上坛口,指尖不可避免地与兰钰手背轻轻擦过。

      她像烫到般缩了一下,脸更红了,“对、对不起。”

      兰钰面无表情,眉眼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深邃,似乎没理解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淡声道:“继续,缠上来。”

      空气中的潮气迎面而来,裹着药草和泥土气息,是风雨欲来的征兆,伙计们加快了撤场速度,云雀也跟着紧张起来,手忙脚乱地打结。

      兰钰口头指点:“尾指往下勾,绕到第二根绳里,手松一松。”他空出一只手来帮忙,还算耐心地教她缠结,云雀学着他的指法,没一会儿两人的手便缠在了一起,红线绕成死结,彻底脱不开身了。

      云雀颇有些慌乱:“我不是故意的!”

      兰钰道:“我知道不是,但……”

      他叹了口气,难得露出一副苦恼的表情。

      “哈哈哈哈!”岩朗毫不客气地大笑起来,“小雀儿,你害羞什么?看来这是月老的姻缘线,你们这么难解难分的,我看呐,等祭典过后,就该喝你的喜酒喽!”

      听到笑声,在池边洗脸的温迎寻声望去,就看见云雀的脸红得要滴血。

      “才没有!岩朗你胡说八道!”她羞恼反驳,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无视兰钰一个劲地喊她别动,手上打结的红线却更乱更快,几乎要把自己和兰钰的手都缠进去。

      “我是帮圣女做事!谁要缠什么姻缘线!”

      “别动。”兰钰低喝住她,凑近咬上红线缺口,唇瓣擦过云雀手背的同时,死结脱落一道,云雀终于松出一只手。

      就在这时,兰钰的目光终于抬起,越过云雀发顶,直直地、毫不避讳地投向走来的温迎。

      温迎冷静地用银片挑断死扣,解开了两人之间的乱麻纠缠。

      “好了。”温迎的声音比刚才更清冷几分,打断了岩朗还想继续的调侃和云雀的慌乱:“兰钰,坛口按稳,云雀,专心看好了。”

      她站起身,亲手拿起一卷红线,素手翻飞,只剩下红绳穿过指尖的摩擦声。水珠顺着耳垂滴落在兰钰手背,他沉默着,目光却是那般明目张胆。

      她的侧颜在光影中完美无瑕,像一尊玉雕,隔绝了尘世的温度。

      温迎感受到了那道目光,如同火焰烙在肌肤上。她强迫自己维持着严肃与平静,在坛口落下灵巧的活扣,仿佛要用行动隔绝那扰人心神的视线。

      最后一道结落下时,温迎心中终于长舒一口气,对云雀道:“马上会下大雨,你快先回家吧,晚了不安全。”

      云雀像只受风浪后的兔子,红着眼点点头,温迎这回抢在岩朗前开口,叫住搬坛的长工,“阿川,带上伞,你送云雀姑娘回家。”

      “好嘞!”

      送走云雀,温迎目光飘向长廊上的岩朗,明显带着埋怨意味,看她转身进了屋子,兰钰经过岩朗身边时,同样送去嫌弃的眼神。

      好了,这下把三个人都弄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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