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阶下囚到复国主:永嘉的逃亡路

作者:九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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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王表心迹


      穿过回廊时,夜风卷着花香扑来,李从宁瞥见院角的老槐树下,站着个熟悉的身影,一身灰布装,身形挺拔,正是刚被释放的周海。

      周海和周琼是孪生兄弟,长得一模一样,若不是周琼总穿玄色和墨色衣装,只怕她也要认错。

      周海脸上还带着牢狱里的疲惫,却依旧脊背绷得笔直,见赵光义的身影从书房出来,立刻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属下无能,让殿下费心了。”

      赵光义走上前,伸手将他扶起,语气里没有半分责备,反倒带着几分暖意。

      “此事不怪你,本王低估了赵德昭的心思。你在牢里受的苦,本王记着。往后你就留在王府,替本王盯着府内外的动静。”

      周海重重点头,眼底满是感激:“属下定不负殿下所托!”

      李从宁站在廊柱后,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赵光义这是明着贬周海,暗着让他继续做自己的眼线,既避了朝臣的嫌,又能牢牢掌控京中动向。

      她正思忖着,赵光义已转头望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瞬间褪去了对周海的冷厉,添了几分温和:“怎么站在这儿?夜里风凉,仔细伤口。”

      进了书房,赵光义亲手给她倒了杯温茶,茶汤是江南的雨前茶,还是上巳节时吴越王送来的贡品。

      赵光义眼底的暖意更甚,伸手将案上一枚玉佩推到她面前,玉佩是和田白玉雕的,上面刻着晋字,边缘还缠着金丝穗。

      “这玉佩你拿着,往后你可以凭它自由出入晋王府,或是直接来见我。”

      目光落在那枚和田白玉佩上,指尖尚未触及,先瞥见玉佩边缘缠着的金丝穗,那穗子金线的密度,分明是她上巳节那日,亲手系在赵光义令牌上的样式。

      她心头微颤,抬眼时,正对上赵光义眼底的温和,那温和里藏着不加掩饰的在意,让她一时竟忘了言语。

      “怎么了?阿宁,不喜欢?” 赵光义见她迟疑,指尖轻轻敲了敲案面,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玉佩是本王早年所得,原也一直带在身边,今日给阿宁,是希望阿宁往后能像回自己家一样自由出入!”

      李从宁缓缓伸手,指尖触到玉佩冰凉的玉质,又顺着金丝穗往下滑,忽然瞥见案角的博古架上,摆着个眼熟的物件,那是个已经有些融化变形的玉兔糖人,糖霜虽已泛潮,却还能看出是上巳节汴水河畔,她随手递给他的那只。

      “殿下竟还留着这个。” 她声音轻得像风,指尖轻轻碰了碰糖人的耳朵,动作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亲近,“那日在汴水畔,我还以为殿下会随手扔了,毕竟这糖人甜得发腻。”

      赵光义见她盯着那糖人,耳尖竟悄悄泛起一丝浅红,语气也软了几分:“想着留着做个念想,放得久了些。”

      这话像一缕温风,吹进李从宁心底最软的地方。

      自金陵城破以来,她见惯了宋廷的冷硬、宗室的颓丧,却从未想过,赵光义这样一个位高权重有野心勃勃之人,会将这样一件不起眼的糖人,小心翼翼地留到现在。

      她攥着玉佩的手紧了紧,冰凉的玉镯与温热的玉佩贴在一起,竟生出几分微妙的暖意。

      “殿下不必这般……” 她话未说完,便被赵光义打断。

      他往前凑了半步,书房内的墨香与他身上的单独有的酒气交织在一起,将她轻轻笼罩。

      “难道在阿宁心里,本王对阿宁的好,都只是出于优待降臣的体面?”

      李从宁垂着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动摇。

      他是参与灭了南唐的仇人,可他也是这汴京城里,唯一会记得她喜欢的糖人、会为她留着一支朱砂梅、会在她受刑时不顾一切赶来的人。

      这份矛盾,让她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赵光义见她沉默,伸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指尖带着温热的触感,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他的眼底没有了平日的锐利,只剩几分坦诚的脆弱。

      “阿宁,本王知道,你念着南唐,也恨着大宋。可本王对你的心,从来都不是假的。从金陵澄心堂初见你的临危不乱,到那日亲眼看见你受伤,不顾一切将你带回府里养伤,我终于没有办法再隐藏自己的心意…… 本王想要的,从来都不单单是优待降臣的名声,还有你!”

      李从宁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也泛起热意。

      她下意识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牢牢攥住,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

      “殿下,我想您可能有些喝醉了……”

      “本王没醉,没有哪一刻比此时更加清醒,”赵光义的声音低沉而认真,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本王可以等,等你放下仇恨,等你愿意看清本王的真心。哪怕要等五年、十年,本王都愿意。”

      窗外的夜风卷着花香吹进书房,烛火跳动着,映得两人的身影格外近。

      李从宁望着赵光义眼底的深情,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将赤金镶玉镯戴在她腕上时说的话:“女子一生,若能得一人真心相待,便是幸事。”

      可这份真心,偏偏来自敌国的晋王,来自那个打破了她家国安宁的人。

      她偏过头藏了眼泪,挣脱开赵光义的手,声音带着几分慌乱:“殿下,夜深了,从宁该回房了,您也早些休息!”

      赵光义的手僵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却还是松开了她。

      李从宁不敢回头,只匆匆走出书房。

      廊下的夜风一吹,她才发现自己的指尖竟在微微发抖。方才赵光义眼底的深情太过真切,让她差点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肩上的责任。

      回到耳房,窅娘见她脸色泛红,连忙上前:“主子,您怎么了,可是晋王殿下说了什么?”

      李从宁坐在软榻上,将那枚刻着晋字的玉佩放在案上,又望向窗外,晋王府的灯火依旧亮着,书房的方向隐约能看到赵光义的身影。

      她攥着腕间的赤金镶玉镯,低声道:“没什么,只是…… 殿下留着上巳节的糖人,还给了我一枚能自由出入晋王府的玉佩。”

      窅娘愣了愣,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主子,晋王殿下这是…… 对您动了真心。”

      李从宁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案上的玉佩,指尖反复摩挲着上面的晋字。

      她知道,赵光义的真心是蜜糖,但也可以是毒药。她若收下这份真心,便是对南唐百姓的背叛;可若拒绝,又会失去这汴京城里唯一的庇护。

      夜深了,烛火渐渐微弱。

      李从宁将玉佩小心翼翼地放进锦囊,贴身藏好,又看向窗外的朱砂梅,在夜色里透着淡淡的红,像极了她此刻矛盾的心事。

      她与赵光义之间,或许早已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拉扯。只是她不知道这拉扯,会成为她破局的关键,还是成为她最终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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