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沐臻传

　　（七十五）红梅一支姻缘天上来，绿萍浮沉雨打芭蕉落
　　九月十四日，武试大会正式开始。
　　“比赛规则很简单，共分两轮，初试和复试。两轮测试分别考察近身搏斗和沙盘对抗。”采七说着，就兴奋地问我她是否可以去观摩初试。
　　“因为弘昭殿下和皇贵妃只有复试才会去，我这不想看看初试大家丑态百出地模样嘛。”采七听到自己的要求被玉屏无情拒绝之后，闷闷不乐地说。
　　“采七，你如果可以在比赛结束之前完成你今天要办的所有的任务，我就特批你出宫。”我笑着对采七说。
　　采七一听来了劲儿，一股脑冲出了我的寝宫。
　　“那我去干活啦，再见...”采七的声音随着她奔跑的距离变远而逐渐变小。
　　我和玉屏互相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玉屏笑着说。
　　我看着玉屏，想到了什么，便问他：“晚成参加比赛吗？”
　　玉屏摇摇头，“他不符合规则，肯定不会让他参加的。”
　　我低着头，心里翻来倒去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有关于绿晚成的，有关于玉屏的，有关于弘昭殿下的，有关于血咒的，有关于乐铠族的，有关于前朝的，有关于军营的，有关于宣德皇太后的...
　　“玉屏，你想过嫁人吗？”我轻声问玉屏。
　　玉屏原本正在擦拭着我的置物架，她被我冷不丁地这么一问，也显然有些疑惑。
　　“怎么了，皇贵妃？”
　　我笑着看着玉屏的脸，心里有些难过。
　　“我的意思是，你想嫁人吗？”
　　玉屏愣了愣，然后嘴唇动了动，摇了摇头，“我不嫁人，皇贵妃，玉屏终身都伺候您不好吗？”
　　我听到玉屏口是心非的话，只觉得那股痛苦的感受似乎要穿透我的胸膛。
　　我低下头，然后轻声说：“我觉得晚成就不错，你们年纪也相仿，你们和我都是...一家人，我们都是一家人，可以亲上加亲。”
　　玉屏猛地转回了头，不再看我。
　　她开始大力的擦拭我的置物架，力道大到让我的置物架都开始发出一些细微的震颤之声。
　　只是，她泛红的耳朵还是暴露了少女的心思。
　　我艰难地闭上眼，眼泪无声的滑落。
　　我最近总是莫名的掉泪，真是奇怪了。
　　一面默默擦掉眼泪，一面这么想。
　　我自己也对自己失控的情绪有些无法理解。
　　屋内安静了很久，我看着玉屏奋力擦拭置物架的身影，整理了好久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才缓缓地继续说：“就这几天，我找个时间去和晚成说一下这个事情，我给你们这就定下来了。”
　　玉屏这才面红耳赤地回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底，慢吞吞地说：“万一晚成不答应呢？”
　　我一听玉屏的话又忍不住笑了。
　　“他为什么不答应啊，他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啊？”
　　我一想到调皮捣蛋的绿晚成，说话的语气都变硬了一些。
　　“他一个大光棍，我皇贵妃给他指婚，他为什么不答应啊？”
　　“而且，我们玉屏可是宫里皇贵妃最贴心的人儿了，娴静漂亮又可爱，不比他军营里那些臭男人好一万倍啊？”
　　玉屏的手握着抹布，搅在一起，依旧站在原地不啃声。
　　“好了，你也别纠结了，这就定了。我今明两天就定下这件事。”
　　至少，在我杀死绿晚成之前，我希望晚成可以和一个温婉的人儿拥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小家。
　　（七十六）红梅一支姻缘天上来，绿萍浮沉雨打芭蕉落
　　北青安侯国706年九月十四日傍晚，我在十字坡青浦部大营内找到了绿晚成。
　　彼时的他正因为不能参加武试大会焦虑地抓脸挠腮的。
　　“晚成，你这还看不出来吗？你都老了，就别和那群小孩玩了。”我笑着和绿晚成打趣。
　　“有没有搞错啊，说不定我真的是冬天出生的啊，负责比赛那帮小人们就是故意为难我呢。”绿晚成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蹲在房间外，嘴里还在嘟囔着自己的不服。
　　我收敛了笑意，走到晚成身边，也学着她的动作，大剌剌地蹲在他身边。
　　“皇贵妃，注意你的形象啊。”绿晚成见我也蹲在她的身侧，目视远方，嘴里说着。
　　他眺望着远处即将落入幕后的残阳，那句话好像也是对夕阳说的一般。
　　“晚成，玉屏是我在宫里最得力的婢女，她脑袋聪明灵光，办事机灵可靠，是一个温婉善良又聪明无双的好姑娘。”
　　绿晚成叼着他的狗尾巴草转头看着我，“我知道她，你个小跟班嘛，怎么了？”
　　我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然后抬起头直视绿晚成。
　　“晚成，你小时候总是缠着我说你想要一个家，我让玉屏给你当老婆，让她照顾你，照顾你们的小家，好吗？”
　　绿晚成的狗尾巴草从嘴里掉了下来。
　　此刻的他像个呆子一样，呆呆地张着嘴，看着我。
　　我见他那副傻不拉叽的模样，笑了出来。
　　“你高兴傻了嘛？”我伸手在绿晚成眼前晃了晃，绿晚成这才缓缓地回过神。
　　他的脸上的神色很复杂。
　　“沐臻，你是不是要弄死我了啊？”绿晚成随口这么嘟囔了一句。
　　他的话，让我的心里一震。
　　“什，什么？”我笑着问，“你在说什么啊，你个混小子。”
　　绿晚成挠挠头，“那你为什么给我找媳妇啊？”
　　见我不说话，他继续说：“我们这边押解的犯人，临死之前都会吃一顿大鱼大肉，你该不是要弄死我了吧？”
　　我的心，又开始痛了。
　　我努力强装镇定，但是内心撕裂一般的疼痛感还是让我觉得后脊背都开始疼了起来。
　　我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跺跺脚，想要快一些恢复自己因为长时间蹲着而有些麻木的双腿。
　　“沐臻。”绿晚成还在蹲着，抬头看着我，“算了吧。”
　　绿晚成这么对我说。
　　“为什么啊？”我没好气地对绿晚成说：“你别瞧不上我的婢女，玉屏虽然是个婢女，但是她是我的贴身大婢女，在宫里地地位很高的，你...”
　　绿晚成忽然打断了我。
　　“不是因为这个，我马上要出征迎战西南乐铠族了，这一去不知道要去多久，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我不想糟蹋玉屏。你给他找个靠谱点的男人呗。”
　　绿晚成说着又揪了一根狗尾巴草叼着。
　　我的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鼻子也酸酸的。
　　“可我找不到，一个比我们晚成更可靠更好看的男孩了啊。”我略微有些哽咽着说。
　　绿晚成大概是听见了我的哽咽。
　　他震惊地转头看着我，“秦沐臻，你是不是鬼上身了啊，好好的你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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