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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霍安脱口而出:“你刚才没进去?”
“嗯。”
“你一直都没进去?”
“嗯。”
“大晚上不睡觉在外面干什么?”
“随便看看。”江槐不紧不慢地从阴影处走出来,说,“我刚才转了两圈。这家旅馆很可能是由以前的某个哨所改建的,很多通道的走向和连接方式,都和D1哨所有些相似。我去规划了下,如果有危险从哪条路离开最方便。”
“……”
霍安自己是个住旅馆连基本消防通道都懒得看的人。
江槐对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回屋。
“你呢?”
“我看着你回去。”
霍安推开门,omega的感知力极其敏锐,能感受到江槐沉默地注视着他的后背。
他停在了入门一步的位置,屋里重新亮起灯。
一转头,对上江槐灿亮的眸子,像是被火烫到,迅速移开视线,盯着走廊的地板说:“谢谢。”
江槐点点头,然后转身。
这次他是真的回房间去了。
霍安独自待在房间内,始终难以入眠,不知为何,心底十分焦躁,感觉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靠近。他烦躁地折起耳朵尖。
刚才注射的抑制剂效果本就有限,加上他心情不宁,效果更大打折扣,裸露的皮肤微微发红,对信息素的感知也变得敏锐。
江槐从来都规矩地收着信息素,但现在,那清淡的侧柏味仿佛丝丝缕缕地渗过墙来,高契合度扰得他心烦意乱。
“…啧。”
霍安辗转反侧,最终忍无可忍,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下了床,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最后悄无声息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是想下楼的,但鬼使神差停在江槐门前。
侧柏的气息愈发清晰了。
他只是想站站,没打算进去,但门先一步从里面打开了。
霍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江槐神色平静,对他大半夜跟鬼似的站在自己门前这件事,似乎并不意外。
“进来吧。”
“我不是......”
霍安试图解释,但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江槐盯了他一会儿,移开视线,让出一条路。
“你在外面我不放心。”
“……”
可能是信息素影响的原因,霍安耳根有点发烫。他垂下眼睫,闷着头进去了。
房间里弥漫着alpha平和的信息素,床上的被褥和枕头都规规矩矩地放着,没有使用的痕迹。
霍安问:“你没有睡觉吗?”
“嗯。”
“你——一直盯着我?”
江槐露出奇怪的神情:“我为什么要一直盯着你?”
“但我刚到你门口你就开门了。”
江槐动了动耳朵:“听见的。”
霍安从不知道狼的听觉居然这么灵敏。他之前也和狼种打过交道,从没觉得他们听觉天赋比自己强多少。
江槐说:“也算看见了。”
“…看见?”
江槐耐心地解释:“算是一种听声辨位。能凭借感知,大致想象出周围的动静与轮廓。”
“你们狼都有这种能力吗?”
江槐并没回答。
在温和的信息素里,霍安松弛下来,感到了困倦。来自alpha的高契合信息素总能让焦躁的omega安静,这是一种优先级很高的精神链接。
霍安有些神思恍惚,心不在焉地坐在了江槐床边,后者淡淡看了他一眼,没有制止的意思,转身走到桌边倒了杯水,自顾自坐下慢慢地喝着。
江槐问:“你要睡在这里吗?”
霍安摇头:“我就待一会儿。”
江槐点了点头:“好。”
他就是这样云淡风轻的人,霍安无论说什么话,他反应都不咸不淡,好像就算霍安说现在要拆了这间房,他也无所谓。
霍安长到这么大,基本只和两个alpha共处一室过,一个是他哥,一个是宋扬,前者是血浓于水的亲人,后者是知根知底的发小,更何况那时他还是个beta。
如今以omega的身份,和一个算不上非常熟稔的aloha待在一起,总有些无所适从。
胡思乱想着,他忽然说:“等等,我有个问题。”
“不重要的明天再说。”
霍安笃定:“重要。”
“说。”
霍安吭哧了一阵,问:“你易感期什么时候?”
这话问得突兀,但他确实是刚想起来。
易感期的alpha是什么样,他可真真切切见过,跟被原始欲望支配的野兽如出一辙,信息素等级越高,反应也更明显,可他从没见过江槐这样。
Alpha受到omega信息素影响有概率提前进入易感期,这他也知道,但他三番五次信息素失衡,次数多得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可江槐没责备过一句,永远淡漠,从哪个方面上都看不出有被影响到的迹象。
“你可以当做我没有。”
“真的?”
江槐点头。
“但怎么会有alpha没易感期的?”
这种东西不该是刻在基因里,与生俱来的吗。
江槐语焉不详:“我以前出过一点意外。”
霍安刚要说话,忽然噤声,抬头看去,又一次看见了一晃而过的人影。
江槐循着他的视线看去。
霍安轻轻摇头:“没事,看错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回去了,不在你这睡了。”
“嗯。”
霍安回到自己的房间,盯着窗外某处看了一会儿,躺回床上,慢慢将被子扯过头顶。
一切都安静下来。
不久,一件黑斗篷无声无息地飘落在他窗前。斗篷下罩着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形,看上去像个少年,窗外的台子只有一拃长,他竟然能在这么狭窄的地上稳定住身形。
一只眼睛从阴影下探出,谨慎地打量安静黑暗的屋内。
随后,他低下头颅,整张脸都埋藏在浓重的阴影中。
斗篷的一角被顶起,一只苍白细腻的手按在了玻璃外面。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手心接触到的玻璃像被火烤的蜡烛,静悄悄地融化成透明闪光的黏稠液体,顺着窗棂往下流,在离开手掌一定距离后,又重新凝固。
很快,一整片玻璃消失,夜风瞬间吹入。靠近地面的墙壁上全是透明凝固的疙瘩。
黑斗篷飘进屋内,寒光一闪,直接将刀狠狠扎进鼓起的被子中!
但随即,明显顿了一下,一把掀开被子,床上哪里有人,只有个被捅破的枕头,细白的羽绒随着他的剧烈动作而翻飞。
“白痴。”
高处飘下一声嗤嘲。
黑斗篷猛然抬头,见霍安蹲在衣柜顶部,眼神亮熠。尾巴在身后划出有力的弧线。
黑斗篷的脸都罩在阴影里,即使抬头,霍安也只能依稀看见那弧度柔和的鼻梁和嘴唇,都蒙着影影绰绰的光。
斗篷下传出刻意压低的嗓音,很奇怪的是,他被发现了却不惊慌,反而微微带着些笑意:
“你怎么发现我的?”
“嘁。没有什么能瞒过猫的眼睛。”
黑斗篷点了点头,似乎很是赞同他的说法,探出一只手,将食指竖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唇角向两边扬起,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霍安眼尖,瞥见他手腕上一点红光,像是某种图案,转瞬即逝。
“再见啦。”
黑斗篷森森笑着,迅速低下头去,身体腾空而起,眼见着就要飞出窗去——
暗处骤然冲出一人,宛如猛起的旋风,兔起鹘落间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黑斗篷凄厉的惨叫被捂死在了唇齿间。江槐用力将他按在地上。
黑斗篷奋力挣扎,但毫无还手之力,斗篷滑落了一半,露出小半张脸,即使看不见眼睛,震惊和慌乱仍肉眼可见,跟刚才游刃有余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惊叫道:“你是!——”
霍安蹲在他面前:“他是谁?”
黑斗篷却不说话了,将脸扭去一边,濒死般剧烈喘息着。
霍安轻声说:“松开他吧。”
江槐便松手,退了几步远,抱臂而立。
霍安掐住黑斗篷的下巴往上抬,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没有意料之中的凶恶,反而眼角微垂,脸型温柔。
他有些惊讶:“是你?”
这不是他在D区集市上救下的发情期的小omega吗?
那人只疯狂喘息着,面色灰败,一言不发。
霍安两下扒下他身上宽大的斗篷,扯出他一只手来,只见那白皙的腕子间竟真有纹身,红艳艳的牡丹花,枝叶花瓣栩栩如生,瓣边沾一点清透露珠。
这时,小omega也不知道是恐惧还是疼痛,期期艾艾地哭出了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杀你,我只是想偷食物吃……不然我就饿死了......求求你别杀了我......””
他尽力仰起一张可怜兮兮的脸。眼眸红肿潮湿,眼窝里蓄满泪水,嘴唇抿成无辜的直线。任谁乍一看到,也会觉得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omega。
霍安说:“你怎么来的?”
D1和C2距离可不短,这小omega也不像有交通工具的人,怎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来到这里并实行刺杀?难道当初在集市上就盯上他了?
或者,说不定连那场见义勇为,都只是对方早已策划好的阴谋?
可这会消耗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巧合也未免太多了。
霍安越想越不对,又掰过他纹身的手腕,低头细看。
这一看就看出了端倪。那牡丹花边缘的纹理极细,婉转曲折,隐隐能分辨出是个数字:
11。
他记得很清楚,当初D区集市上的omega,腕间写的是10。
不是同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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