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洋诞怪志 第一卷

　　“请神前先问是谁不是很正常吗......”岚玄清一脸懵站起来：“所以你是怎么和那种邪神扯上关系的？”

　　“以前当火居道时候碰见过，做了个顺水人情。”林常溯含混一句。

　　“听起来是个很长的故事。你这身体状况我就不让你耗气解释了。”岚玄清往楼上走去，“你知道是谁让你失控了？”

　　“她应该跟你讲了，那个疯女人。”林常溯跟上岚玄清，“你推测得有几分近似，那个女人通过红喜娘娘留在我身上的媒介找上了我。红喜娘娘门下有一门绝学，能分魄至生魂气息微渺不可闻，从而一缕缕渗透进任何缝隙。好在你门上贴了符，大部分残魂都被暂时挡在外面进不来。”

　　“暂时？那东西有办法破我的咒法？”岚玄清一皱眉。

　　“实话说以我现在状态也不太确定她的能为，不过保险起见等我上去后还是再加一道为妙。”林常溯思索着答。

　　“林妹妹，你醒了？刚才你下去急匆匆的，我喊你你也不停，是还在生我的气？”见林常溯上来，菲立安起身几步走到她身边赔笑道，“我当时也是有点急了，确实不该那样跟你说话的……”

　　林常溯打量了眼菲立安，收回视线叹一声：“我那时候状态不好，没精力解释更多，所以用硬话先堵上你的嘴，没有怪罪意思。不过那话我也没说错，所以道歉之类就不说了。”

　　“这可是刚才你下去时候加比里俄姐姐在上面想了好久的词，师傅回得也太敷衍了。”春生在边上拱火。

　　“她习惯了。”林常溯朝着菲立安一挑眉。

　　菲立安微微低头凑近林常溯，一抬手揽住她的腰：“是。因为我知道林妹妹是习惯用身体报偿的。”

　　“啧，你想说行动还是知道我没生你气故意找茬……”林常溯脸一红，推开加比里俄：“收敛点。”

　　菲立安抬起双手作投降状往后退了两步：“那今晚？”

　　“一共就三个卧室，今晚门不能开，你回不去。”林常溯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已快落下去的日头：“总不能让你跟岚道长或者春生挤一个屋。或者你想睡沙发也可以。”

　　“那林妹妹可得勉为其难跟姐姐再住一晚了。”菲立安一勾嘴角，看向防盗门：“外面那东西倒算是派上了点用场。她什么时候来？我也好当面表示表示感谢。”话音未落，头顶的灯光一闪，紧接着门外传来一阵高跟鞋触地声，由远及近。

　　“说曹操曹操到。”林常溯朝门一望，“天没黑透就上门，这急迫表现倒是个好现象。看来这疯女人的修为不能长久维系分魄状态。”

　　“师傅不是和红姐姐交情不错？”春生看了看头顶的灯，又看向林常溯，“红姐姐不愿意帮我们？”

　　“开什么玩笑。屋里一个祖传的道士两个堕天使一个厉鬼，用不上再添一个邪神。”林常溯打趣一句，起身朝自己屋走去。“我去拿点符纸。”

　　高跟鞋声停了，门外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扣门声。门内几人静悄悄的，只能隐约听见林常溯屋里笔尖摩擦符纸发出的沙沙声。

　　“要我说，管他是什么，我一枪也崩得死。死不了就两枪。”菲立安耐不住掏出枪戒备着。

　　“少说几百年的老妖精成的邪神，光靠吸着人间淫祠烟火供奉也足以成一番气候。至于外面那东西，也不知道她有那邪神几分功力，不可掉以轻心。”岚玄清一面翻着祖上留下的缉怪录寻找破局法子，一面提醒一句，免得她开门出去和外面的东西火并。

　　门外的敲门声顿了一刻，紧接着就听闷重的几声：“咚，咚，咚……”听着像是有人用头在狠狠撞门。

　　房间里的林常溯一皱眉，将蘸着朱砂的毛笔搁置在一边，咬破食指补书了两道符。正起身要往外走，余光瞥见窗外一道白影。定睛一看，一张惨白的女人脸正贴在窗玻璃上。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推挤着她，想要突破玻璃进入房间。那双充满红血丝的眼直勾勾盯着林常溯。

　　林常溯一个机灵，退了半步定住心神，食指中指夹起一张血符朝玻璃一甩，符咒牢牢贴住玻璃。窗外一声惨叫，晃神功夫那个女人身影消失不见。

　　林常溯微微松了口气，抬手拉上窗帘，收起桌上的符咒一转身，看到的不是门口，是那张惨白的女人脸。那个女人近在咫尺，依旧那样死死盯着她。而林常溯竟没能察觉她何时贴在了自己身后。

　　见她转过来，那女人慢慢地扬起嘴角，干枯的皮肤发出如树皮摩擦般的声响。

　　林常溯腿一软，失去重心跌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往后缩了几步，随手抄起地上的铜钱剑护在胸口。

　　“什么情况？”听见刚才动静，几人都跑进来查看情况。菲立安冲在前面，刚进门就看林常溯神色不对。

　　林常溯看着门口，眼神里充满恐惧，但此时门内除了林常溯，没有其他异样。听见菲立安声音，林常溯勉强缓过神来：“还是晚了一步。”

　　“什么？”没等菲立安问明白林常溯语句含义，屋里所有灯突然“啪”一声全灭了。菲立安顾不得其他，先蹲下身一把护住林常溯，就觉林常溯身子还在微微发抖。她轻抚林常溯后背，把枪塞进林常溯手里：“别怕，有我在，她带不走你。”

　　“我做道士做了那么久，还……还有什么能让我怕……”虽然话说得硬，但能听出林常溯在尽力压住发颤的声音。末了，她叹了口气，把枪连同一张朱砂符一张血符推回去：“我没想到她能这么快突破岚玄清的防备。好在符咒还有效力，她一时半会动不了我。但以我现在功力也只够维持两张符存在，也不知道那女人会不会转而对岚道长和春生动手。你拿上这张符出去找岚道长，他楼下的阵法能迫使那女人魂魄在楼下现形。”

　　“好。外面的事我们处理。”菲立安拍了拍林常溯，轻轻在她脸颊落下一吻。林常溯就觉体内涌起一阵如和煦阳光般温暖的浪潮。“这点能量足够你自保，别滥用。”

　　林常溯点了点头，看着菲立安起身，踌躇片刻补充道：“其实……我本想说她也是个苦命人，总归要留点情面。但我现在帮不上忙，不能慷他人之慨。所以……如果事态脱离掌控，魂飞魄散大概对她也是种解脱。”

　　“我会留心的。”菲立安掏出枪警惕向门外一探，又收回身，“如果到时候你那红喜娘娘问责起来，就说我打死的。反正她也拿我没办法。”

　　门外静悄悄的。打进屋与林常溯交流起，菲立安就觉不太对劲。太安静了。明明是前后脚赶到摩洛维尔房间附近，为什么门外都没有岚玄清和岚春生的动静？

　　她一步步自走廊向客厅移动，耳边只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过了走廊，左面是刚刚闲聊时候几人在的客厅，右面是餐厅和厨房。菲立安向左一扫贴着血符的枪口，突然凭空出现一个人影。菲立安扣着扳机的食指一紧，小心朝那身影逼过去。

　　竟然是岚玄清。此刻他正背对着菲立安，面朝阳台，保持着前冲姿势僵立在原地。

　　不对劲。菲立安并未直接开口与岚玄清搭话，而是直接将枪管贴着血符的一侧贴近岚玄清。

　　岚玄清抖了一下，一个踉跄朝前方倒下去。菲立安一把拉住岚玄清扶着他在沙发上坐稳：“春生呢？”

　　岚玄清缓缓抬手，指了指防盗门方向。

　　菲立安顺着岚玄清指的方向看过去，当时一皱眉。刚刚还关得好好的大门，此刻竟四敞大开。“春生出去了？”

　　岚玄清点了点头，张开嘴，声音生涩：“呃……”。

　　“得了你歇会吧。”菲立安无奈地把一张朱砂符按在他脑门上：“在这坐着别动，我出去看看。”

　　“别出去！现在首要任务是让鬼现形，敌暗我明，你……”林常溯听见外面声音扒着门框朝正迈出门的菲立安喊了一声。

　　奇怪的是菲立安径直往门外走去，就像没听见林常溯说了什么。眼见菲立安消失在楼道里，林常溯急得一跺脚：“靠，欺人太甚。”说着她也顾不得与菲立安的约定，回身扯下玻璃上那道血符，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客厅。里面空无一人。

　　林常溯拿着手上血符一挥，在朝向沙发的方位定住，就见那沙发上悠悠显出一个人形。林常溯上前抽出岚玄清手里抱着的七星剑，斩断一缕自己的头发托在掌心，冲岚玄清一吹，就听岚玄清如梦初醒般大叫一声，一脸张皇地环顾四周，目光定在林常溯身上：“他……他们还在里面。”

　　“我知道。”林常溯把剑插回岚玄清怀里的剑鞘，甩了甩被灼得生疼的手，不由分说拽起岚玄清往楼下走：“起坛聚魂。剩下的之后再说。”

　　岚玄清也不敢怠慢，往阵法当中站定，踏罡步斗，口中称列祖名号，拔出七星剑舞得飞起。就见周围平地起了阵泛着血腥气的黑雾。就连林常溯这样黑夜里视物与白昼无二的，也只听得见剑刃破空搅动起的风声而看不见不远处的岚玄清了。

　　书分两头，这边菲立安出了门，却见门外不是熟悉的楼道，竟是一条长得望不到边，两面墙皮脱落严重的旧楼长廊。“搞什么鬼……”菲立安硬着头皮往前走，照着最近的关闭的房门就是一脚。门咔一声被踹出个大洞，里面陈列着成排的旧课桌与旧椅子。“老教室？”

　　菲立安正消化着眼前捕捉到的信息，突然一个苍白的女孩的脸堵住了门的裂缝，一双黑眼仁填塞了整个眼眶的眼睛看着菲立安：“你迷路了？”

　　“我靠！”菲立安冷不丁被这一吓，噔噔噔往后退了几步将将稳住步伐：“你谁啊？这是哪？”

　　“打开灯……打开灯就好了。”女孩只是看着菲立安，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再看时候，那女孩已不知去向。紧接着里面传来一阵用力的砸门声，伴随着气急败坏的叫喊：“小兔崽子，等我出去了有你好看！”

　　“岚玄清？”菲立安一听这声音纳闷地脱口而出。

　　里面砸门的声音顿了一下：“菲……菲立安？”

　　菲立安听见岚玄清声音，稍加思索再次靠近房门：“退后，我来。”随后一脚把本已残破不堪的门踹得七零八落。

　　“你怎么在这？春生怎样了？”岚玄清一脸焦急跑出来。

　　“我怎么知道，你自己指着让我出来找春生，现在又跑来问我春生在哪。”菲立安一撇嘴。

　　岚玄清一顿足：“那一定是厉鬼控制的我给你指向了陷阱。当时灯一灭，我和春生本走在你后面，眼前一黑就到了这里。接着走没多远，一个女孩说这里很危险。我们问她怎么离开，她就指向这间教室。等我们一进来这门自己上了锁，那女孩也不见了。之后我拍门叫她她也不应，踹门门也纹丝不动。接下来就是我听见你在外面喊我，再看这门竟然已经不知何时被踹碎了一块，春生也不见了。”

　　“乱七八糟的……”菲立安揉了揉脑袋：“你们两个肉身大概都还在家里，只是灵魂被吸了进来，所以破不了这门。刚才我破门时候，那女孩是从里面探出头来，吓了我一大跳，但感觉她没什么恶意，还告诉我打开灯就好了……”

　　“什…..什么？”岚玄清一听这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女孩一直在教室里？那为……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察觉到……”

　　“不知道。可能是你学艺不精吧。”菲立安一乐，“小鬼都看出来你们弱，顶着门保护你们呢。就你这胆子，还当道士？”

　　“你……先找到春生出去要紧。”岚玄清无奈叹了口气，“你说那女孩提到开灯就好了？那不妨先去总闸看看。我知道，就在收发室附近。”

　　“奇了，你怎么知道？”菲立安跟上岚玄清。

　　“看教室布局就能看出来，这就是我当年读的高中。当时听说前几届有女生在饮水间割腕，尸体失踪。之后校园里就时不时传出点怪事。本来我们学校师资力量生源都还过得去，但自从出了那事后，不知是破坏了风水还是怎的，成绩一年不如一年。到我入学时候，偌大校园里半数建筑已长期处于废弃状态。到高三时全校区就只剩下我们高三一百来号人。后来我们毕了业，听说新校区落成，旧校区就彻底荒废了。”岚玄清摸着黑走着简单介绍几句。

　　“路挺熟啊，没少转悠吧。是你们主教学楼？”菲立安在后面打趣一句。

　　“不是，这栋楼确实离着主教学楼近，但那时候已经废弃了，就是那女生割腕那栋。每天都有老师打着灯来巡视一圈。”岚玄清所性打开话匣子聊着壮胆：“我是学生会的人，有时候也帮着老师巡查，也便知道巡查组的只会沿着外围走廊转一圈，不会进教室。加上自从出了那女生那事之后，学校管理松了点。晚自习我有时会借着尿遁和几个好哥们溜出来，带着三国杀卡牌随便进这废楼找个空教室玩几把。我们几个当时成绩都还不错，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还挺惬意。听得我都想来这上学了。”菲立安笑道，“也不怕传说里怪事被你们碰上？”

　　“不，你不想。”岚玄清面色忽然一沉，“经历过高三的人是不可能说出还想来一次高三这种话的。放着好日子不过，为什么要回忆苦中作乐的年份？至于鬼，我们那时候小嘛，阳气重，天不怕地不怕的，哪里怕鬼。还巴不得遇到点新鲜事。”

　　“我是没有你们天垂高中生这些经历，不过至少你不用陪你爹睡觉。”菲立安一耸肩。

　　“啊……啊？”岚玄清怔怔地一停脚步，一脸惊讶地回头看菲立安：“你……啊？”

　　“啊什么啊，看路。”菲立安推了他一把，“我们间也不是你们人类理解的那种父子关系。你不需要知道太多。”

　　岚玄清老半天还没缓过神来，机械地背过身朝楼下走去。

　　天儿聊死了，岚玄清还在大脑过载，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到了一楼。岚玄清回过神朝收发室一指：“到了，就在边上拐角。电箱锁着，你带螺丝刀没？”

　　“没那么麻烦。”菲立安一摆手，几步走到电箱前朝着锁扣开了一枪，铁箱门霎时弹开来。

　　岚玄清正要开口，就听背后一阵熟悉的高跟鞋声，紧接着是个沙哑的女人声近在咫尺：“别想跑。”

　　岚玄清大叫一声往前蹿了一步，腿一软倒在菲立安脚边。菲立安正要扶他起来，就见一团黑雾包裹住了岚玄清，紧接着他便凭空消失了。

　　菲立安一愣，也来不及多思考，朝着那女鬼便是一枪。那女鬼霎时化作一团烟雾也消失无踪。菲立安看着岚玄清消失方向，凝神感知剩余能量残留，神色一动：“摩洛维尔……不是说了不让你乱用能量了……欸。”抱怨一句，回身看向电箱里凌乱的电线与开关，就地鼓捣起来。

　　这边岚玄清终于被拉回现实，此刻正开坛行聚魂之法。摩洛维尔握着把铜钱剑左支右绌，勉强抵挡住残魂的围攻。眼见女鬼身形越来越明晰，忽然那鬼暴起一掌劈向林常溯手中的铜钱剑，束缚铜钱的红线霎时崩断，铜钱撒了一地。林常溯一惊，后撤几步避开女鬼的步步紧逼，正要强行抬手召唤自己的双剑与她硬碰硬，便见楼上突然传来一阵微弱的光亮。是防盗门外楼梯口的声控灯亮了。

　　紧接着房里的灯自门口向内渐次亮起，很快令人安心的明亮充斥了整个屋子。再看那女鬼，早已不知去向。就听楼上匆忙的脚步声响起，伴随着菲立安焦急的呼唤声：“摩洛维尔！你们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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