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交谈和疑问
又道,“只是,现任楚王应该是我母亲同父异母的兄弟,和我不算太相熟。”
明夷写下惟惠两个字,“上任楚王好像几年前去世了,没有争权宫变的传闻传出,传闻是楚王子直接继位的。”
惟惠道,“是。”
明夷直接地问,“那他会帮你吗?”
惟惠笑,“不知道。不过我七岁那年,楚王...上一任楚王,让人给我送来了岑楼的令牌,和几个身怀特技的楚人,这几个楚人擅长造,伪装,跟踪之流,这些年也帮了我不少忙。”
明夷在楚旁边写下岑楼和楚人,“难怪你会认识岑楼的人...这么说,岑楼背后是楚国?岑楼的令牌有什么用?”
惟惠道,“岑楼的背后是楚国,若我没有猜错,岑楼一直有给楚国送去中原诸国和王畿的消息,楚国也有通过岑楼笼络诸侯公卿...令牌,岑楼行主和我说,若我有性命之危可找他,有交易,也可找他。”
明夷想了想,在旁边画了一个问号。
又在下方写下明成山三个字,括号,春禾。
惟惠看着,不说话。
明夷没有看他,自己拿起本子看了又看,“吉王只有四个儿子?不算多呢。”
比起她听过的九子夺嫡,真的不算多。
惟惠道,“之前夭折了一儿一女,后来丽姬得宠后,虽然吉王也有宠幸过其他夫人,但是除了丽姬,没有听到过其他夫人有怀孕的消息。”
明夷看着本子上丽姬的两个字,那大概是丽姬动了手脚了。
但是...能这么做,她在王宫里的势力也太大了些,甚至,吉王没有察觉吗?还是察觉后选择纵容?
无论是那一种原因,抑或是两者都有,都不太好对付呀。
再说...她转头望向惟惠,却见对方正在看自己,他似乎有点难过,又有点欣喜,正认真地看着她。
明夷愣了两下,后知后觉地用毛笔敲敲本子,企图敲醒自己和对面的人,“丽姬势大,又有吉王在后为她筹划,你...你很为难。”
惟惠笑,金冠在夕阳的朝阳下闪烁着微光,“嗯,我也这么觉得。”
那一点微光,不足以照亮整个天际。
却听得明夷说,“不过,活下去应该是没问题的。”
毕竟有春禾和明成山,楚国那边也可能有助力。
惟惠问,“你希望我怎样活下去?”
明夷沉默了一下,反问他,“你希望怎样活下去?”
惟惠声音平静,“我希望正大光明地活下去。”
明夷踌躇了一下,若果其他王子登位的话,惟惠免不了要躲躲藏藏,“你想要登上吉王之位吗?”
惟惠道,“若王太子不在,按礼法,理应是我继承吉王之位。”
明夷问,“你知道王太子会有不测?”
惟惠摇头,“我只是觉得,丽姬不会轻易罢手的,特别是对王太子。王太子为人忠厚愚孝,在她面前,毫无胜算。至于丽姬会如何做,我并不知晓。”
明夷看向自己的笔迹,觉得自己有点迷茫,“你要继承吉王之位...你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吉王?”
惟惠问,“怎样的吉王?吉王不就是吉王吗?”
明夷道,“我原来也这样想,何人登位、何时登位,对于我而言并无差别。”又看向他,“我只是想你活着。”
但要光明正大的活着,除非王太子或者登位?若真是个忠厚愚孝的人,那应该是不会迫害兄弟的。
然而丽姬...他们还是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明夷问,“是不是现在的吉王令你觉得,成为一个王,就可以随心所欲?”
惟惠轻笑了下,“约莫是吧。”
明夷认真道,“但你不能成为一个这样的吉王。”
惟惠愣了下,“为何?”
明夷道,“因为你是惟惠。你不是吉王。”
惟惠沉默地看着桌面,声音很轻,“我想像小时候一样,抱抱你。”
明夷四周望了一下,确认没有人,一把抱住了惟惠,明明只是一个小学生和高中生拥抱,其实不需要太避讳。一边又庆幸,幸好两人都坐着,不然以惟惠现在的身高,她还真不好抱。
惟惠的声音有点哑,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原以为,其实怎样都无所谓。”
明夷摸摸他的头,“怎么可能怎样都无所谓。”
惟惠的声音很轻,“人都是会死的,吉王会死,王太子会死,平民百姓也会死。只是有人生来便是平民,有人生来为王,这些无法僭越的鸿沟,困住了所有人,包括,你和我,金雪,星沙,和黑将。”
明夷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金雪了,那只在王都中失去了性命的狗。
但是想来,那路途上鲜红的血迹,从没在惟惠的心里消失过。
明夷不期然碰到了他头上的金冠,冷硬非常,“那你可以去创造一个,鸿沟能够被填平的世界。”
惟惠似乎笑了下,没有说话,明夷觉得肩脖隐有湿意,便想起,金雪离开的那个冬天,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哭。
原来,惟惠是个爱哭鬼王子。
这么想着,就有点想笑。
惟惠平复了一下,松开了她,眼睛还有点红,不过神情平静了些,勉强着撑起了一个笑,“我逾矩了。”
明夷的手伸向他的眼边,却被他抓住了手,明夷道,“你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惟惠神色认真,“明夷,我是一个男子,还有两年,我就及冠了。”随后一脸正色,“不可与其他男子如此施为,春禾明心都不可。”
明夷愣了愣,这个男人变脸还挺快的啊。
惟惠看她愣住了,面色第一次黑了些,“答应我。”
明夷眨了眨眼,“好呀,但你能保证,你能登上王位吗?”
惟惠眼神暗了暗,松开了她的手,“若不是我登位,你马上离开王畿,放弃明成坊,不要回来。”
明夷问,“为何?”
惟惠道,“丽姬知道我与明成坊有关联,曾劝吉王收归明成坊,只不过被齐王制止了。”又看向她,“若四王子知道了你,知道是你创立的明成坊,创造了纸书火药,也会设法把你困住,能收为己用最好,若不能...”
惟惠没有说下去。
明夷愣了半响,可能承平日久,她也不会直接面对至高无上的王室,再加上自己也算是贵族,她其实对王室只手遮天的权势,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可能是她仍然太渺小了,虽然也跟春禾去过纸书盟,但是后来嫌麻烦也没有再去过,那些诸侯大夫明显也没把她当回事,所以才不至于招致祸患。
然而惟惠这么一说,她才恍然醒悟,帝王,其实是不讲道理的。
那怕晋公曾经掘地三尺去平息礼法对他不孝的抨击,但是他一旦有足够的力量,也会毫不犹豫地射下吉王的冠冕。
不过,“你若成为吉王,你就不会把我困在宫中吗?”
惟惠看向她,眼神若春日梨花在枝头摇曳,“若我能平掉那无法僭越的鸿沟,我又如何会筑起困住你的高墙?”
他一字一句道,“我也希望你,自由自在,光明正大地活着。”
明夷仿若看见,满树的梨花在刹那绽放,美不胜收,不可方物。
活下去吧。
去见证这样的一个世界。
她听见自己内心的声音。
然而她在摆弄着硝石和箭矢,尝试制造一个火器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但是她却有些动摇了。
封建帝制这种把万万人的生命都系于一人的制度,本来就令人感到荒唐。
然而她现在为了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的自由和可能更好的未来,她依然要遵循这样的制度,并把自己属意的王子送上王位吗?
这难道,不也是在赌,赌惟惠的良心?
她曾经讨厌公司上层管理层的利益输送,现在,她自己成了所谓的‘上层’,干的,其实也是那些事情?
而且,就算摒弃了封建帝制...什么制度会更好吗?君主立宪制,议会制?
在后来的历史看,不过各有利弊而已。
每个人都有私心,权臣为了私心把能给自己带来最大的利益的人送上那个位置,平民也有私心,总是为能给他们最大好处的人投票......
操纵舆论,危机公关,成了她那个世界政治博弈的主要工具。
然而,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的,不是吗?
人没有私心,还是人吗?
私心可以是在交易中牟利的私心,也可以是在维护自己孩子的私心,他们有差别吗?
明夷抱着这样的怀疑,把火箭制造了出来。
这个火箭当然不是现代那些巨大的火箭,只是简单的字面意思,带火的箭矢,在普通火箭的尾部装上火药,点燃后发射,箭矢的距离能更远也能造成更大的伤害。
明夷看着远处燃烧着的稻草人,看了看自己的手,总感觉做这些杀伤性的武器,即使只有自己,但也比实验其他日常的家用的物品,成功率要高很多。
难度这也符合那个‘建设总是比毁灭更难’的定理吗?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