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为聘（智谋女军师与战神王爷）

　　元祈抵达公主府时，已是子夜时分。

　　密室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将初冬的寒意隔绝在外。沈澜独自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卷《工器考》，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听到暗门开启的声响，她缓缓抬头，正对上元祈深沉的眼眸。

　　"你来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他的到来。

　　元祈解下沾着夜露的玄色斗篷，露出里面暗绣云纹的常服。他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敏锐地察觉到她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清瘦，肩头不自觉地微微瑟缩，似是畏寒。

　　"边境的事务都处理妥当了。"他开门见山，"与南靖边军守将达成了三项互信细则，边贸通道下月便可开通。"

　　沈澜微微颔首："陈牧将军为人刚正，既已点头，必不会反悔。这对两国百姓都是好事。"

　　说话间，她下意识将手往袖中缩了缩，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元祈的眼睛。

　　密室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噼啪声响。

　　"我此次来，"元祈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是想问你一件事。"

　　沈澜抬眸，对上他认真的目光。

　　"沈澜，你可愿嫁我？"

　　这句话问得太过直接，让沈澜有一瞬间的怔忡。她放下手中的书卷，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绣纹。

　　"元祈，"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

　　"我要听你亲口说。"他的目光紧紧锁住她，"告诉我，为何不愿？"

　　沈澜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视线："好，那我就给你三个理由。"

　　她将手从袖中伸出，指尖在炭火光线下显得过分苍白："第一，我身中奇毒，毒性已深入骨髓。太医院判说，此毒无药可解，终其一生都需靠汤药和暖玉续命。"她轻轻咳嗽一声，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北凛苦寒，我这样的身子，怕是撑不过一个冬天。"

　　元祈的视线落在她过分苍白的手指上，眼神骤然变得深沉。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感受到那异于常人的冰凉。

　　"就因为这个？"他抬眼看她，目光如炬，"北凛皇宫地下皆铺地龙，四季温暖如春。若你觉得不够，我命人在你寝殿再加设火龙。至于解毒..."

　　他微微倾身，语气笃定："太医院不行，我就广召天下名医。一国之力，难道还养不好你的身子？"

　　沈澜微微动容，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即便毒能解，我还有第二个理由。"她收回手，语气淡然，"我在南靖朝堂这些时日，早已厌倦了权谋算计、尔虞我诈。不想再身陷后宫，与嫔妃周旋，明争暗斗。元祈，我累了，不想再将余生耗费在这些无谓的争斗中。"

　　听到这个理由，元祈反而露出一丝笑意："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他语气斩钉截铁，"我元祈在此立誓，此生后宫只你一人。不会有选秀，不会有嫔妃，更不会有你担心的那些争斗。你若不信，我回去便告太庙，刻入玉牒，将此条列为北凛祖训。"

　　沈澜怔住了。她没想到元祈会给出如此郑重的承诺，甚至愿意将这一条写入祖训。这意味着，他不仅是在对她承诺，更是在对北凛的列祖列宗、对天下百姓承诺。

　　密室内再次陷入沉默。炭火映照在沈澜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还有第三个理由。"她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元祈，我向往的是山川湖海，是想用这一身所学造福黎民百姓。我不想被困在一方宫墙之内，做一只被人供养的金丝雀。我的志向，从来都不在后宫。"

　　这一次，元祈没有立刻回答。他站起身，在密室内踱了几步，玄色衣袂在烛光下划出优雅的弧度。

　　"谁说我要将你困在宫墙之内？"他转身看她，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沈澜，我要的是能够与我并肩看这天下的皇后，不是一个深居后宫的摆设。"

　　他走回案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灼灼："北凛将设立天工院，汇聚天下能工巧匠，由你全权执掌。你想改良农具、修筑水渠、设计军械，皆由你心意。你想巡视边境、探访民情，我陪你同行。待天下安定，你想看江南烟雨，或是大漠孤烟，我们都一起去。"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你不是我的附庸，而是我的盟友，是我唯一的妻子，是这北凛山河的另一位主人。你的天地，从来都不该是宫墙，而是与我共享的这万里江山。"

　　沈澜彻底怔住了。她设想过很多种元祈可能会给出的回应，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他不仅理解她的志向，更为她铺就了一条能够尽情施展才华的道路。

　　可是……

　　见她沉默，元祈上前一步，握住她微凉的手："澜儿，抛开私情不谈，你且放眼天下——南靖与北凛百年纷争，边境百姓流离失所。你我之力，或可赢得一时和平，但能保证这和平延续百年吗？"

　　他的声音更加低沉，却带着震撼人心的力量："唯有联姻。唯有你成为北凛的皇后，南北两国才能构建真正的信任，让边关互市畅通，让百姓真正得以休养生息，让和平不再是纸上谈兵，而是绵延子孙的国策！"

　　"这场联姻，不仅是为了你我，更是为了天下苍生。这世间，再没有人比你更懂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和平。而联姻，是实现这个目标最直接、最稳固的道路。你，可愿与我共同缔造这千古未有之局？"

　　沈澜望着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她所有的顾虑，在"天下和平"这四个字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

　　元祈不仅懂她，更将她的理想与能力，放置于一个能够造福万民的宏伟蓝图之中。

　　她想起那些因战火而流离失所的百姓，想起自己一直追求的"止戈"理想。如今，有一条路能够让她实现这个理想，而她所需要付出的，不过是接受一个真心待她、懂她、尊重她的男人。

　　密室内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炭火噼啪作响，映照在两人脸上。

　　良久，沈澜终于抬起头，目光清亮如洗："我要你立字为誓，昭告天下，刻于太庙。"

　　元祈眼中骤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他郑重回应："一言为定！此誓，天地为鉴，若违此誓，人神共弃。"

　　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她的回应。

　　沈澜看着他摊开的掌心，又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有江山万里，有黎民百姓，也有她一人的倒影。她缓缓地将自己微凉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好。"她轻声说，却重若千钧。

　　元祈收拢手指，紧紧握住她的手，仿佛握住了一件稀世珍宝，也握住了两国未来的和平蓝图。

　　"等我。"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会让礼部尽快筹备，以最隆重的礼仪迎你入北凛。"

　　沈澜轻轻点头，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炭火正旺，映照着密室内悄然定下的盟约，与两颗终于毫无隔阂、紧紧相依的心。前路依旧漫长，但至少在此刻，他们确定了彼此的方向，也为两国的未来描绘出了一幅全新的画卷。

　　窗外，夜色深沉，而密室内的温暖，却仿佛能驱散整个冬天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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