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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门拜访久世堂
客栈的桐油灯在夜风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斑驳的土墙上。
奴逻蜷缩在床榻角落,左腿伤口已从最初的溃烂化脓转为暗紫色,边缘皮肤因感染而浮肿发亮,渗出黄绿色脓液,腐臭味在狭小房间里弥漫开来。
夜间奴逻的呻吟从闷哼转为破碎呜咽,公主用锦被裹住他颤抖的身体,听见布料摩擦伤口发出"嘶啦"声。
公主想尽快把奴逻给治好的心,更加迫切了。
外面阵阵风气,渐渐地转为大风,最后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公主果断背起奴逻,走出房间,并前往“久世堂。”
电闪撕裂夜幕,惊雷在云层中炸响,暴雨如注,将南诏都城浇成一片混沌。
公主背着奴逻冲进雨幕时,青石街道已化作湍急的溪流,每步踏下都溅起半尺高的水花。
奴逻的伤口在潮湿中愈发溃烂,脓血混着雨水浸透公主的衣襟,腐臭味在风雨中弥漫,却盖不住她鼻尖渗出的冷汗。
闪电如利剑劈开夜空,照亮公主布冠下凌乱的发丝。
路人都忙着往家里跑,没人注意到冒雨看病的他们。
公主到达”久世堂“,按住门环,疯狂的撞击门。
并喊道:”开门,开门!“
可能雨声,风声太大,门里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如果细算每次敲门下来,大概敲了都低于十三次叩响门环声,喊了不低于十三次开门声,青铜环已沾满她掌心的血痕。
门里的人似乎被公主的行为做法所感动。
忽然,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吱呀声。
还是上次那个小童,小童举着油灯的身影,在风雨交加的夜晚,显得更加柔弱瘦小了。
小童见眼前的两位人,还是两天前,所见之人。
小童说道:”公子,我家先生还未回来。“
公主说道:”我看是你家先生不愿出门给看病吧!“
小童淡淡地的说道:"悬壶济世,救人是我家先生的一生志愿,岂能有病人不医治之理。”
公主嘀咕道:“我看你这小童,故意搪塞我的吧!”
公主坚定的语气说道:"我们今日就住你们这,你家先生一天不回来,我们一天不走。”
话音刚落,就往院子里冲。
小童试常拦着公主,奈何较小的身体,怎能抵的过一个成年人的力气。
公主冲进了院子。
在院子里喊道:"你个郎中,有名的悬壶济世,见人就治,今日怎么缩头乌龟,明明在家,佯装不在家,我看你这医德也就那样了。”
小童走到公主面前说道:”公子,我家先生确实不在家。“
公主还是不信小童的话。
公主继续开口喊道:”你这个郎中,缩头乌龟,在南诏国怎么出来你这样的郎中,简直丢了南诏国的脸。“
话音刚落地。
奴逻轻声在公主耳边说道:”义兄,咱们回去吧,咱们此等身份,怕是污了郎中的眼。我这个腿,再养几日或许就能好。“
公主语气坚定地说道:"一个郎中,如果给人看病,只看身份,才救人,那这门上的牌匾,不要也罢,什么”久世堂“,直接改成”要世堂“(俗称要人命的世堂)“。
奴逻见不好说服公主,还未想好怎么去说。
小童对公主说道:”公主,请回吧,我家先生确实不在家。“
公主见郎中还未出来,有点半信半疑小童的话,心想道:"郎中真的不在家吗?”
公主直接对小童说:"小童,你确定你没有骗我?”
小童说道:“确实没骗你,我家先生确实不在家。”
公主微笑的说道:“那好,我和我兄长,今日不走了,你赶紧给我们两个准备个房间。”
小童见此状,有点茫然,不知安排好,还是不安排好。
毕竟小童很了解自家的先生。
先生从来不喜欢别人借宿在自己家中,就连看病也是看完,就赶紧地让人家离去。
如果这个时候给眼前两位安排住宿,这要是被自家先生知道了,我可能都会被罚俸禄。
为了不被罚俸禄。
小童继续说道:“公子,没有多余的住宿房子,您们还是请回吧!”
公主见小童哀求的眼神中,透漏着自己的丝丝无奈。
只要回复道:"好!“
公主再次说道:”你家先生何时而归?有个具体时日没?”
小童回复道:“回公子,小童不知,我家先生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每次出门远游,回来的时间都未曾告知过我们。”
公主说道:"那你家先生怪古怪类,怎么动不动就远游,如果都照他这样,这南诏国岂不是遍地都是死者。“
小童不能回复公主的话,只好默不作声。
奴逻说道:”义兄,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公主点了点头。
还未走出大门,公主还是不甘心。
公主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转身望向郎中房门,雨声如鼓点般敲打着她的心。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声音说道:"但不能再拖了。"
公主说道:”走,咱们告御状去。“
奴逻被公主这么一整,有点诧然。
这世道,连宫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要面见国王了,简直难如登天,异想天开。
公主继续说道:”我就不信一个小小的郎中,还能如此敢造次,就不信国王还治不了如此嫌贫爱富的人。“
小童被公主这么一说,心里还是略微有点害怕的。
小童眼看出来了,眼前这位公子,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电闪雷鸣次数越来越多,一阵阵闪电划过整个天空,似乎要把天给劈开。
风越来越大,雨声越来越大,豆大的雨滴变得越来越像颗花生粒,不断地降落在人们身上,降落在大地上。
当公子背起奴逻转身准备冲向雨幕时,狂风突然转向,将檐角悬挂的铜铃震得嗡嗡作响。
忽然,有人开口说道:"好的口气!”
公主第一反应,这人难道是郎中。
那人从雨幕中走出,青石板上积水的反光将他身影拉得细长。
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
缓缓地朝着公主方向走来,这个人走到公主面前。
小童微笑的说道:"先生,你回来了“。
郎中点了点头。
并对小童挥手,示意小童先撤退。
公主微笑的对郎中说道:"刚有得罪之处,请多多包涵。”
郎中约莫五十有三,七尺有余,身形挺拔如松,虽不似武将魁梧,却自有一股沉静威严。
国字脸,颧骨微凸,下巴蓄着灰白短须,修剪得齐整如刀裁。
深陷的眼窝里嵌着双鹰隼般的眸子,瞳孔在油灯下泛着琥珀色,能望穿三寸厚的皮肉。
指节粗大,掌心布满老茧,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草药渍,右手小指微微弯曲——常年握刀留下的旧伤。
青灰色粗布长袍,袖口磨得发白,腰间系着个褪色的药囊,散发出浓烈的草药味。
脚蹬草鞋。
周身萦绕着浓重的医药味,混合着艾草、雄黄和某种不知名根茎的苦涩气息,仿佛整个人都浸在药罐里。
靠近时,能闻到袖口里飘出的淡淡血腥味,与草药味交织成一种奇异的味道。
公主继续说道:“郎中,快给我兄长,看看腿上吧,边说边指向奴逻腿上之处。“
公主和奴逻在进入郎中家中,奴逻就从公主背上下来了。
此时奴逻站在屋檐下,等待着郎中医治。
郎中淡淡地的说道:”你可曾知,我医治病人的规矩。“
郎中说话时,喉结下方会浮现一道若隐若现的青色纹路,像是用特殊药水刺上去的。、
公主装作不知郎中所说的规矩。
疑惑的说道:”敢问郎中,什么规矩?“
公主继续说道:”你要是要钱的话,我这有钱,边说边从钱袋子里,拿出银锭“。
用右手拿着银锭,并举手像郎中递过去。
郎中不屑的语气说道:"把我看的如此轻浮。”
公主收回银锭放置在钱袋子里。
公主继续说道:“那等我兄长好了,我和我兄长两个给你打工,可好。”
郎中轻视的语气说道:”不需要你们打工。我怕你这位公子,一看就没干过粗活,要是真给我打工,岂不是要把我家屋子顶给掀开。"
公主微笑的说道:"那你说,怎么样,才给我兄长看病?”
公主微笑的说道:"那你说,怎么样,才给我兄长看病?”
郎中停顿想了想回复道:"也不要你怎么样。“
公主微笑的说道:"那你这是答应给我兄长看病了嘛?"
郎中没有回复。
公主微笑的说道:"那就是答应咯。”
郎中转身往房间里走去。
公主搀扶奴逻,踉跄的一步两步紧跟郎中身后。
郎中前脚迈入房间,公主和奴逻后脚进入房间。
房间狭长而幽深,青砖墙上斑驳的裂痕如同岁月的皱纹,被昏黄的油灯一照,更添几分阴郁。
正中一张榆木药柜,漆色已褪成暗褐,抽屉上斑驳的标签写着“当归”“白术”等药名,却有几格空着,露出木质的原色,似乎曾经被岁月啃噬过的伤口。
柜顶堆着几摞泛黄的医书,书脊上积着薄灰,最上头一本《伤寒杂病论》书页微卷,边角焦黑,一看就被频繁翻阅过。
靠窗摆着一张矮榻,榻上铺着洗得发白的蓝布,堆着几件叠好的粗布衫,袖口处磨得毛边,针脚却细密整齐——显然是有人常缝补。
榻边立着个陶制药炉,炉身刻着模糊的云纹,炉灰里还埋着几粒未燃尽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苦香。
炉旁地上散落着几根银针,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墙角立着个斑驳的竹编药药篓,篓口斜插着几株干枯的草药,叶片蜷曲如枯手,散发出陈旧的土腥味。
篓边靠着根磨得发亮的铜杵,杵头沾着暗红的药渍,似是长期捣药留下的痕迹。
窗棂半开,夜风裹着雨丝渗进来,吹动墙上挂着的几幅人体经络图,图上的墨线在光影中摇曳,似乎有了生命灵力。
郎中从药柜旁抽出两张矮凳,一张放在榻边,另一张则斜向摆向墙角——那里堆着几卷染血的绷带,正是为奴逻的腿伤准备的。
他示意奴逻坐榻边凳,自己却跨坐在药箱上,袖口随意卷起。
“公子坐近些,方便看脉。”郎中的目光扫过奴逻紧攥的裤管,那里渗出暗红的血迹,在青石地上洇开一小片。
他故意停顿说道:"至于这位...”,用手在药箱上轻叩两下,并说道:“腿伤需先清创,坐墙角那凳,别弄脏了公子的衣袍。”
公主刚坐下,郎中忽地掀开榻边药箱,取出一包浸着黄酒的棉布说道:“用这擦伤口,比清水管用。”
他故意将棉布抛向公主,布包在空中划出弧线,
公主下意识伸手去接,却见郎中已抢先一步捏住布角说道:“公子请自递,才显诚意。”
公主躬身将浸透药汁的棉布递至郎中面前。
郎中接过布包。
他随即旋身蹲在奴逻腿侧,掀开被血痂硬化的裤管时,腐肉的气味混着铁锈味骤然炸开,熏得公子后退半步,却见郎中已用银针挑开溃烂的皮肉。
郎中手及指尖上均已沾上了脓液,在铜盘边缘画出扭曲的纹路,并说道:“肉已烂到见骨,再晚三日,怕是要截肢了。”
他忽然抬头,目光如鹰隼般刺向公主说道,“西域的‘蚀骨散’掺了朱砂,能配出此毒的人,怕是连皇宫的御医都要称一声‘老师’。”
公主不敢相信,奴逻的伤,原来是中了‘蚀骨散’,怪不得怎么敷药,都未曾见好。
公主担心疑惑的说道:“蚀骨散?此毒可有解药?”
郎中回复道:"此毒解药不好寻。”
公主更加担心奴逻的腿了,目光看向了奴逻,恰巧奴逻的目光投向了公主,两人目光对视之际,公主的心一瞬间砰砰直跳起来。
郎中继续说道:"不过幸好你遇到了我?"
公主听到此话 ,心中不由得充满了希望。
公主微笑说道:"都说您,有仁慈之心,特来叨扰!"
郎中没有回复公主的话。
公主没有再继续夸赞郎中。
郎中用银镊夹子上的棉布蘸了罐中膏药,在奴逻腿伤边缘轻轻按压,腐肉下的脓液便顺着指缝渗出来,黄绿色液体滴在铜盘里,发出“滋啦”的轻响。
“这药是‘九转生肌膏’,能化腐肉,生新皮。”郎中边说边用银镊夹起块浸透药汁的棉布,敷在伤口最深处。
棉布触到腐肉的瞬间,奴逻猛地抽搐,喉间发出闷哼,却见郎中已用另一只手按住他肩头,力道不轻不重,恰能压住挣扎,又不致弄伤筋骨。
郎中抬眼,目光扫过公子紧攥的拳头坚定自信的语气说道:“忍一忍。”
郎中忽然从袖中摸出根三寸长的银针,针尖在烛火上燎过,猛地刺入奴逻腿侧一处穴位。
针插入肉中的刹那,奴逻腿上的腐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脓液从针孔中汩汩流出,颜色由黄绿渐渐转成淡红。
专解蚀骨散的毒。”郎中捻着针柄,手指尖在穴位上轻点说道:“这是‘透骨针’。
郎中继续说道:“但需配合内服‘化毒丹’,否则毒气复生,更胜从前。”
他忽然猛地将银针抽出,针尖上沾着的一滴黑血“啪嗒”掉在铜盘里,溅起细小的血花。
他直起身,袖口沾着几滴未干的药渍,在油灯下泛着暗红的光。
郎中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说道:“毒素已逼出,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郎中话音刚落,就已转身走向药柜。
他用手分别逐步依次推开柜门,柜门相应而开,露出里面整齐,有序放置的青瓷罐与牛皮纸包。
他依次从中抽出三包草药,每包都用桑皮纸裹得方正,纸角处用朱砂写着药名——"金银花""连翘""板蓝根"。
郎中说道:"这三味药,需以三碗水煎成一碗,每日辰时、午时各服一次。"
他边说边将药包像公主方向递去。
公主双手接过药包。
郎中说道:"金银花清热解毒,连翘散结消肿,板蓝根凉血利咽,三味合用,可解令兄体内余毒。“
公主微笑的回复道:"谢谢你!"
郎中说道:"行医救人,乃本人应所做之事。”
郎中又从药柜底层摸出个铜秤,秤盘里放着几粒黑色药丸说道:"这是'化毒丹'的辅药,与主药同服,可防毒气复生。"
黑色药丸铜秤称完毕,并把药丸放置在一个小瓶子里,并像公主方向递过去。
公主再次接过。
奴逻此时说话道:"今奴逻遇郎中,救了我的命,倘若有所成就,必报答今日救治之恩。“
郎中微笑的说道:"不用了,你家兄台不来拆我家的房顶,我就谢天谢地啦!”
话音刚落地,三人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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