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痕寄

　　禁足院的竹篱笆爬满了牵牛花，陆钧瑜刚绕过影壁就绊了下，脚边堆着半筐没劈完的柴，斧头还嵌在块青石里，木柄晃悠悠打着转。
　　“这就是你说的‘劈柴能把斧头劈进石头里’?”燕璃蹲下身戳了戳斧刃，“倒像是故意嵌进去的。”
　　柳霜复指尖在青石上扫过，石面有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灵力波动:“是锁灵咒。把斧头嵌在石里当阵眼，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守住院门，看来这位护卫比我们想的机灵。”
　　正说着，墙根突然传来“咚”的一声。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个穿灰布短打的护卫正从地上爬起来，手里还攥着半只鸡腿，油乎乎的手指在衣襟上胡乱抹了抹:“大、大小姐!”
　　陆钧瑜憋笑憋得肩膀直抖:“我们来探望七叔公，你继续啃鸡腿，不用管我们。”
　　护卫脸涨得通红，把鸡腿往怀里一塞就要去解斧头:“小的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柳霜复往院里瞥了眼，正屋窗棂后有个人影晃了下，“我们就站在院里说两句话，不进去叨扰。”她话刚说完，就见窗台上的青瓷碗突然坠下来，眼看要摔在地上，却被道淡青气托住，轻轻放回了原位。
　　燕璃指尖顿了顿，那道青气里裹着点熟悉的草木香，像她云纹香囊里晒干的忘忧草。
　　“七叔公还是这么爱耍小性子。”柳凛凛捡起片落在石桌上的银杏叶，“当年偷喝家主的陈年酿，被发现了就把空酒坛藏在祠堂梁上，害我们翻了三天才找到。”
　　正屋的门“吱呀”开了条缝，个苍老的声音飘出来:“霜丫头带了外人来?那丫头的香囊倒好闻。”
　　燕璃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香囊，云蘅突然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看门框--那里挂着串干枯的芍药花，花瓣边缘泛着银白，和柳珈发间的银粉是同一种光泽。
　　“七叔公还记得柳珈姑娘吗?”云蘅声音放轻了些，“她在山里藏了些日子，我们看见她的踪迹了。”
　　门后的人影僵了下，青瓷碗又“当啷”撞了下桌沿。护卫突然咳嗽两声，往墙角挪了挪，那里的牵牛花藤晃了晃，露出片沾着银粉的叶子。
　　柳霜复接过陆钧仪递来的符纸，指尖燃起淡蓝火苗:“后山灵脉附近有人动了手脚，用的是您当年教给护卫的锁土咒。您要是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说。”
　　火苗刚窜到半尺高，就被道劲风拍灭了。七叔公的声音沉了沉:“那丫头要去找蕴犀玉?告诉她别傻了，祠堂东厢房的老谱是假的，真拓片在……”话没说完就被阵急促的铜铃声打断，是山脚院方向传来的。
　　陆钧瑜突然按住腰间的罗盘:“是护山大阵的警示铃!有人闯祠堂了!”
　　护卫脸色骤变，摸出腰间的令牌就要往外跑，却被柳霜复拦住:“你守好这里。凛凛，去看看是不是柳珈”
　　“不是她。”燕璃突然开口，指尖捏着片刚从香囊里掉出来的忘忧草，“是祠堂里的红绸被碰了。”她抬头望向山腰，云雾里的飞檐似乎低了些，“那里的东西被惊动了。”
　　云蘅往她鬓边别了朵刚摘的珊瑚芍药:“我们先去祠堂，你在这里等我们?”
　　燕璃摇了摇头，她望着正屋门后的人影，又看了看院角那丛沾着露水的忘忧草，忽然笑了:“我在这等你们回来。正好帮护卫劈柴，省得他总把斧头嵌在石头里。”
　　柳霜复没再劝，把通行玉塞回她手里:“有事就捏碎玉佩，我们立刻回来。”
　　众人走出禁足院，陆钧瑜回头望了眼，燕璃正蹲在柴堆旁，用护卫那把嵌在石里的斧头划着什么，护卫蹲在她旁边，手里还攥着那半只鸡腿。
　　“她好像早就知道自己要在这留一阵子。”云蘅轻声道，“忘忧草的花期快过了，她香囊里的干草，是特意留到现在的。”
　　柳霜复望着山腰的云雾，那里的红绸影子越来越清晰:“祠堂里的东西，说不定和她有关。我们走快点，别让她等太久。”
　　而此时的禁足院，燕璃正把劈好的柴码成整齐的小堆。护卫蹲在旁边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姑娘你这劈柴手法…...像我们后山守药圃的阿珩，他总说柴要顺着木纹劈才不会散。”
　　燕璃听见木刺扎进指尖的轻响，下意识缩回手时，护卫已经抽了块绣着浅黄芍药的帕子过来，他捏着帕子边角递到她面前。“用这个擦擦吧，山里的木刺带潮气，别扎进肉里。”
　　燕璃接过帕子擦了擦指尖，望着远处云雾里若隐若现的祠堂飞檐，轻声道:“阿珩?那一定是个很会照顾草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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