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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州
光历九年壬辰,四海多舛。鱼米之乡霖雨不止,林莽之域连年大旱。蝗起南疆,蔽日北进,所过田畴,禾粟尽糜。元绥帝率百官祷于南郊,祈禳天灾。
越明年,京中岁行大祭十之有二。然天不应,灾情如故。
十一年甲午,和羲公主诞辰。有司荐方士张承胤,推演天机,乃立新法:凡戕女婴者,杖二十。举女之家,岁内诣官,赐纹银五两。旬月内,灾异尽弭。
嗣后,海内承平,百业咸兴,万民安乐。[1]
*
和羲公主自幼时起,每年都会亲临湖州举行祈福祭祀仪式。因此,元绥帝特意命人在湖州瑞安为公主修建了公主府。
三日前,公主府内。
付轶,付家令被文硕真叫到书房吩咐事情。
文硕真:“牡庙祭祀在五月初十,是时候做准备了。”文硕真说的是自己每次祭祀之前要行的善举。
付轶任公主府家令已有多年,自然知晓文硕真要如何行事,“回禀公主,下官认为此次可以在平泽、邕宁和康平县内继续施粥。”
文硕真实行何种善举,都是先由手下的人去调查给出建议,自己再来定夺。“公主府每半个月就会在这些地方施粥。可这次是为牡庙祭祀。”
这也不是公主第一次否决付轶的想法,付轶继续道:“下官听闻,立夏之后邕宁县内出现了瘟疫。或许可以请大夫前往邕宁医治瘟疫。”
“怎么出现了瘟疫?你可查过了?那邕宁县令是如何处置的此事?”文硕真听到瘟疫两个字也是惊慌。
付轶:“启禀公主,邕宁县令已经得了瘟疫的百姓单独隔开,派了城内的大夫前去医治。只是邕宁城内没药,治疗情况不佳。”
文硕真:“二皇兄可去看过了?那药材之事他如何解决?”
付轶:“二皇子公务缠身,还未亲自去过,不过昨日已经派了人去。药材之事有没有解决还不知道。”
文硕真思索片刻后便定下:“就按你说的,高价请几个大夫前往邕宁县治疗瘟疫。你再派人去筹备药材,到时候一并送到邕宁县去。”
“是。”
*
次日,辰时初,黄勇成的商船再次启程,朝着湖州而去。
两日后,四月二十三。黄勇成的商船顺利到达湖州康平县码头。湖州有两郡七县,承平郡内有佳禾、瑞安、文冲三县,承安郡内有平泽、邕(yong)宁、彰德、康平四县。平泽、邕宁和康平三县去年受灾严重,黄勇成考虑到自己主要是为售卖药材便选了其中的康平县。
到岸前,黄勇成交代:“我们这次直接去行栈,还是由魏兄去寻个,记得选个好的。”
在川州,黄勇成已经赚了银子,现在是行商的最后一站,也不再省钱,要让这些人都住好。
黄勇成这一次没有急着去找牙人,而是与陈瑜一起前往药房看价。
康平县内,各家卖药的铺子都没有川州草济堂那么多人。从那生药铺子悬挂的药价牌便能窥见其中缘由。
回到行栈,众人再一同议事时,陈从安先说话,感叹道:“康平县城中的药价实在离谱,连蒲公英都要六钱,还只能买半斤。”
蒲公英根本不值钱,在青州甚至只要一钱一斤。在这里足足翻了好几倍。
黄勇成:“药材留到湖州,此举确实好。”这件事是陈瑜提出来的,黄勇成现在也很感激陈瑜。“明日,再去寻一下牙人”
“我虽不曾到过康平,但去过湖州别处。我想说,湖州行商艰难,黄老板定要多加小心。”魏启提醒着。
黄勇成问:“魏兄之前是遇到了什么事?能否与我们说说。”
魏启目光阴沉地回忆道:“之前雇我的人,也到过湖州行商。那人当时足足有五船的货物,但只得了几十两银子,还被人打断了腿。”
不等三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魏启继续道:“湖州的商户很是排外,他们还有一些内部的组织。对于这些我就不是很了解了。”
“明日,我们四人一同去寻牙人。到时候,还请诸位多费心些。”黄勇成拜托着另外三人。
康平县城,杏芳楼。
“黄老板,找到我您就放心吧。”正在说话的矮胖男子,就是黄勇成今日找的牙人,名叫汪细牙。
黄勇成问:“汪牙保,我这批货交给你之后会卖到哪家商铺?”
汪细牙:“黄老板这批好东西,自然是人人都想要。不过,这越大的商铺给的价格越高。”
黄勇成没有得到答案,心中不耐烦,看了一眼陈瑜让她来和汪细牙说。
陈瑜收到黄勇成的暗示,上前一步道:“我们是打听过的,汪牙保在康平可是数一数二的牙人,您能联系的商铺自然都不差。我们黄老板想着,这是头一回出来行商,就想问清楚对面是什么人,若是合作得好,还想下次再合作。”
汪细牙:“黄老板有所不知,我们康平的牙人少,对接的商铺却多。所以都是我们牙保拿了货样再去铺子上问,我现在也不知道哪家老板能收您的货。”
“那我们等您的消息,”陈瑜短暂停顿,陪笑问,“只是不知您多久能给我们个信儿,这康平的行栈太贵,我们想着早点卖了货早点回家去。”
汪细牙:“明日,明日就给答复。”
黄勇成将今日带来的货样都给了汪细牙,定好明日未时正还在这里碰面。
回到行栈,黄勇成屋内。黄勇成落在后面关门,陈从安一屁股坐到凳子上说道:“这康平的牙人怎么这么少,那收药材的牙人还只找到汪细牙一个。我今天听他说话就浑身不舒服。”
陈瑜坐到旁边,“真的如魏叔说的一样,这康平的水很深。”
黄勇成关好门坐下,喝了口桌上的茶水,“只找到一个牙人,说明此地买卖的货物早就被分好了地盘。”
魏启结合自己的经历分析,“如此,牙人和商铺之间的勾连更深,他们操作起来也更加容易。”还有话说,“今日第一次见汪细牙时,他表现得很奇怪。”
陈从安好奇:“怎么奇怪了?”
魏启:“在川州,我们找到牙人时他们多是高兴中带着客气。但那汪细牙却不是这样,他更像是知道我们会找上他。”
在座四人中,只有陈从安对魏启的话感到惊讶,黄勇成和陈瑜对此没有表现出异样。
在川州行栈时都有人探听他们的情况,在湖州康平这样的地方,他们的情况只怕是一靠岸就被有心之人关注着。
黄勇成说道:“先不管这些,大不了带着我们的东西回川州卖。”
第二日,杏芳楼。
今日只有黄勇成和陈瑜前往,两人先到,等了一会儿就见到了汪细牙。汪细牙脸上挂着与昨日不同的笑,事情似乎很是顺利。
一起来的不只是汪细牙,还有另外一个男子。待这人进屋,汪细牙立马向他介绍,“这就是黄老板”,转而又向黄勇成介绍,“这是橘井堂的林管事。”
黄勇成抱拳招呼那人:“林管事。”
林管事轻俯了一下头,在汪细牙带领下坐到屋内左侧椅子上。黄勇成自己走到右边坐到林管事对面。
汪细牙道:“林管事所在的橘井堂可是我们康平县最大的药房,黄老板你这可是走大运了。”
黄勇成欲言,那林管事先说话,“平等买卖,黄老板的货很好。”
“是是是,我这嘴不会说话。黄老板,您莫怪。”汪细牙给黄勇成道歉。
黄勇成:“无事。”
买卖双方都在此,汪细牙是中间牵线搭桥的牙人,现在也该他来推进。“林管事昨日验货,对黄老板您的东西非常满意。此处是林管事昨日写好的各类药材的收购价,黄老板您看了之后我们就签字画押。”
汪细牙拿出好几张纸,上面写着各类药材和对应的收购价。
蒲公英一斤一钱,黄芩一斤二十钱,十年人参一斤五两……
这纸上所写的价格多数与青州药铺一样,有些药材甚至比青州还低。
黄勇成看完将纸拍在桌上,“林管事怕不是开玩笑?”
汪细牙看了林管事一眼,见他不说话,自己说道“林管事真心与黄老板做生意,没有开玩笑。”
黄勇成:“在川州,十年份的人参能卖八两银子,湖州比川州繁盛,物品价格只高不低。怎么你们收东西还比川州低了?”
汪细牙:“这做买卖怎可这般比较?同样是花五两银子买粮,在川州买到的粮比在湖州买到的多一半。湖州什么东西都贵,黄老板你也要给橘井堂一点油水是不是?林管事给的价已经是最高了。”
黄勇成:“我在川州就知道了,湖州缺药材。按理说,这缺的东西才卖得贵。”
刚才那纸上所写的价格,比在康平县内生药馆的药价牌上面的价格低了最少一半。
林管事这时终于说了话,“湖州缺药材,这是真的。缺药是因康平去年遭了水灾,受灾百姓多病。橘井堂买药,都是卖给他们的。”
黄勇成嗤笑:“林管事是要我发善心,倒贴银子为这些灾民考虑?你若是这么好心,怎么不见你高价买药材低价卖给百姓。”
林管事起身要离开,黄勇成自然不会阻拦,“我出的价黄老板既然不同意,那就散了吧。”
见他要走,汪细牙立马又劝黄勇成道:“黄老板,你还是快点答应吧。若是林管事给的价格已经是最公道的了。”
黄勇成不为所动,林管事直接离开。汪细牙跟着跑到门口望着林管事背影,片刻后说道,“我说了几次,林管事给的价格就是最好的。现在你和林管事的生意没成,我也没有办法问其他铺子。你另寻能人吧。”汪细牙甩袖离开,只留下黄勇成和陈瑜。
陈瑜问:“我们可要回川州?”
黄勇成长叹一口气,“再找找别的牙人,康平药价比均方高,我不想就这么走了。”
陈瑜点头,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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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本该是用作楔子当做一个背景,与前面剧情关联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