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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处不可怜
两人轻手轻脚靠近,陆雨迢屏住呼吸,闭上眼睛,果然听见一道平缓的呼吸声自树干中传来。
她伸手轻叩两下,站到谢临身前。
背后似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
来不及细想,她戒备地看向眼前高高的大树。
这棵树半枯半荣,树干半截处一道漆黑焦痕,焦痕之上,又长出新的枝叶。
青离山中,也有些这样的雷击木。被野火烧得中空后,有的就此枯死,也有的似这般春风吹又生。
几下细微声响过后,一人从树干中部跃出,自高处俯视两人。
她身形矫健,半蹲在焦黑古木之上,神色清明,并无半分刚醒来后的朦胧。
“两位是近两日受困于此的么?”她言语利落,一来便直接问起关键。
谢临微微颔首,道:“我兄妹二人于山中游览,误入此地,寻不见来时路了。不知姑娘可有头绪?”
那女子将两人上下打量一番,道:“我瞧你们倒不像兄妹。”
她说完,便留心看二人反应。
对面男子仍是从容微笑着,既不反驳,也不解释。那个小姑娘一双眼睛好奇看向她,也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在江湖里摸爬滚打,阅人无数,知道这两人难缠,心中暗暗戒备。
别的不说,单是随随便便找到了她的藏身所在,便是个麻烦。
谢临看向她,拱手道:“姑娘,在下苏七,这是舍妹阿迢。我二人并无恶意,只想交换些消息,早日脱身。村人到了夜间便行止怪异,姑娘可知缘由?”
女子自树干跃下,隔了丈余的距离,抱拳回礼。
“黎辞。”
她看向谢临,直言道:“缘由么,不知道。不过,所谓村人,只怕不再是什么‘人’了。”
陆雨迢颇感兴趣,问道:“你怎知他们不是人的?我瞧他们白天还是好好的呢,谈吐对答没有半点问题。”
黎辞沉吟片刻,道:“也不妨说与你们听。受困于此,自然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村人到了夜间便无故攻击外人,且并无痛觉,只有砍了头颅方能摆脱。第二日,日光一出,便恢复如常。”
她冷哼一声,“如此,还能称之为人么?一山的怪物罢了。”
陆雨迢赞同地点点头。
“原来如此。杀了他们,这里有什么改变么?”
黎辞见她毫无惧色,心中微微讶异。
她本以为这女孩小小年纪,只是机灵些罢了,没想到也有些胆色。
思及此,她摇头道:“毫无变化。”
谢临道:“或许,离开的关键,并不在人。”
黎辞赞许道:“我也这么想。这片山颇为广大,我们分头探一探,兴许还快些。我会继续向西边深入,你们不如向东?”
陆雨迢想提醒她此类迷阵空间的特殊之处,却被身后的谢临轻轻点了点手腕。
这家伙怎么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又是好奇,又是不解,但知道谢临心思细密,于是依了他的意思,并未开口。
只听谢临答应了下来,又问起二人来时遇到的砍柴人。
黎辞并不多言,只说了句“此人不可信”。
约定了两日后再见,两人返回村落,就见猎户夫妇原本在村头呆立,见了他们便跟了上来。
陆雨迢被骚扰得烦了,正要动手,却听谢临道:“阿迢,先不要杀他们。”
他眸光泛着凉,道:“黎辞未必告诉了我们全部的信息。村人热情好客,她为何偏偏要住在野外?或许,就是杀过这些所谓怪物的代价。”
陆雨迢摸摸下巴。
“也对,什么可能性都有呢。”
她打了个呵欠,看向天边西斜的月亮。
“不过,这两人一路跟着,睡觉都没法睡了。”
谢临道:“这个么……我倒有个猜测,不妨验证一下。”
……
谢临口中的“猜测”,往往都是十拿九稳。
陆雨迢站在屋子里头,颇为无语地看猎户夫妇仿佛忽然失去了他们的行踪,原地站了一会儿,便掉头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困得很,也无暇去夸谢临料事如神,草草蹬掉了短靴,钻进被子里。
身边很快传来另一人的温度。
谢临轻抚她的头发,低声道:“睡吧,有我守着。”
她迷迷糊糊间,嘟囔一句“没什么危险了,你也睡……”,声音越来越小。
谢临靠坐着,看她闭着眼睛往他这边挪了挪,也不嫌闷,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腿,软乎乎地挤着他,很快就呼吸平缓,应是睡熟了。
他一手拢在她背上,看向窗外。
斜月西沉,从窗子中已看不见了。少了那缕照进房间的月光,视野之中更加昏昧,暗沉沉的夜色在小小的房间之中静静浮动。
心事浮沉,思绪万端,是以他并不觉得枯燥难熬。
脑海中过了一遍朝堂之上的关系网,春闱过后,殿试在即,人员的归属也逐渐明朗。他在心中默默推演今后的局势,不知不觉间,天光微明。
不知何时,他的目光已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睡得很沉,呼吸之间,一缕额发垂落,随着她的气息微微起伏。
山中不知人间岁月,这仿佛理所当然的亲近与厮守,令人心生恍惚。
也并非是着意去看她。
只不过,视线恰好垂下。既然如此,也是一个不错的落点,无需更改。
她呼吸的频率有了些变化,大约是要醒了。
他该看向别处,否则她初初醒来,看到被人直盯着,又要呆呆的反应不过来。
心里这样想着,却不知为何,迟迟未动。
又过了一小段时间,她眼珠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睛。
半睁的双眼含着些许迷蒙,目光似看非看地投向他,犹如微凉的晨雾。
她的发丝流水般倾泄,落在她的侧脸,流淌进她的颈间,如同一幅黑白水墨画。
他无法移开目光——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懵懂的样子,与脑海中的种种情态全然不同。
仿佛一点娇慵,又似乎仅仅是他的虚幻妄想。
她的目光渐渐对上了焦,揉揉眼睛,道:“谢临?”
声音很轻,微微沙哑,像是秋日里熟透了的、甜软的果子。
心脏如同被一只手紧紧攫住,他闭上眼睛。
耳边窸窸窣窣,腰间被环住,腹部枕上了一个脑袋,还颇为黏糊地蹭来蹭去。
睁开眼,就看到那头鸦黑的发丝,覆盖在他的身上,顺着他身体的轮廓微凉地蔓延。她趴在他腹部,侧头枕着他,似乎又要睡着了。
谢临:……
他喉头微动,心中酸麻,不知究竟是什么滋味。
然而,罪魁祸首想要独善其身,却是不能。
他将睡得软趴趴的人挟了,向上提至他颈侧,让她的头搭在他肩上,又扶了她的腰,将人固定住。
这下,更加方便他施为。
他笑了一声,拎小猫一般,轻轻捏她后颈。
没什么反应。
他又伸手捏她脸颊。
她的脸睡得温热,手感细腻,指尖所到之处,一片粉滑。
他情不自禁低了头,用鼻尖去轻触。
手指微微陷进去,他的唇也贴上了她的面颊,轻轻磨蹭着她的侧脸。
她似乎终于要醒了,眉头蹙起来,咕哝着“痒……”,双手推在他胸口。
他拢住她的手臂,寻到她的唇,低头轻吻。
勾了她的舌尖,他听见她轻轻哼了两下,微微张口,乖乖地给他吮。
真是可爱。
他奖励一般揉她的腰侧,她更是要化在他怀里一般,软软地往下滑。
面上睫羽轻轻扫过,是她睁开了眼睛。
醒了么?
他含了她的唇,将她抱在怀里,只觉得昏然欲醉。
她醒了后更加好动,一会儿捧了他的脸,主动吻他,一会儿又是动来动去,要找个舒服的位置坐。
实在难以消受,他忍无可忍,张口咬她。
咬在脆弱的颈间,咬在软软的脸肉上,连手指都被他一根根含在口中,用牙齿轻轻叼了,留下淡红的痕迹。
每咬一口,她便是一颤,也不知是怕,还是……
心头欲求更加汹涌,他将她箍在心口,几乎是凶狠地吻她。
唇舌交缠,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
旖旎的喘息轻轻回荡在两人耳畔,她神思昏沉,恍若在温热潮水中冲刷,没有尽头。
凶猛潮水终于化作点点春雨,她身上发软,愣愣看他。
他眼中是明亮笑意,看她一阵,又低了头,轻触着被吮吻揉捻得发红的唇。
“阿迢……”
他声音低沉,靠近她耳畔轻轻唤她的名字。
身体战栗着,眼前也微微眩晕。
她的呼吸急促,脑海里各种杂乱的念头飞快掠过,抓也抓不住。
忽然间,临睡前他说过的话浮现在脑海。
“你夜里没再睡么?”
她在他胸口撑起身来,认真地看向他,问道。
谢临怔忪一瞬,也看向她的眼睛,不自觉地微笑起来。
“是啊……在守夜呢。至于奖赏,已经收到了。”
他吮一口她柔软的唇。
真是叫人欢喜。
情难自禁,他再次与她唇贴着唇,舌偎着舌,恨不能将思绪都交融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陆雨迢被亲得晕晕乎乎,还不忘在喘气的间隙,建议道:“你先睡一会儿嘛……今天的事情不急,睡不够了又要头痛……”
谢临又笑。
他笑得好看极了,她愣愣地看着。
“阿迢……阿迢……”
他注视着她,一面喃喃地唤她,一面吻她的眼睛。
她闭上眼,眼前是一片稠密的黑暗。
眼睑上的触感柔软而温热,他的双手也圈住了她,摩挲着她的脊背,暖暖的。
她也学他的样子,抚摸他的背。
他含了她的唇,轻柔地舔舐。似是极为满足,极为喜悦,他唇角微翘,眼尾也扬起来。
“睡了……阿迢保护我,好不好?”
他低声道。
也没听她的回答,他便躺在她身侧睡着了。
陆雨迢只觉得唇上湿润,微微发麻。
她舔了舔唇,试图忽略那异样的感觉,又发了会儿呆,终于想起来给谢临盖好被子。
窗外天光蒙蒙亮,时间还早。
她听着另一人的呼吸,想着适才他的样子。
心又在重重地跳着。
她捂住心口,在心跳声中等待黎明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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