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死对头不能谈恋爱

　　三十六、

　　那瞬间，苦橙叶又刺痛了徐渡一下，也不知周墨斓究竟露出了什么表情，郑书礼竟霎时瞪大了双眼和嘴。

　　然而，没等他们有反应，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干练的男人突然冒了出来，猛地扣住了周某禁锢着郑书礼的手，警告似的瞪着周某。

　　霎时，直觉警铃大作，刺得徐渡头皮发麻，他本能迅速上前一步，拽住了周墨斓被人攥着的手腕，将那人的手从周某手腕上掰开了，把周某往身后一揽。

　　他将周墨斓挡在身后，再也忍不住挂了脸，蹙着眉看着对面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做好了随时对峙的准备。

　　可没承想，男人见状，居然也不恼，只是怔了怔，眼神在他和周某身上转了一圈，眉毛一挑，露出了个似是了然的笑，便收起了攻击性，退到了郑书礼身后，淡然道：

　　“失礼了，抱歉。”

　　唯二呆住的是郑书礼和周某，二人脸上都写满了惊异和错愕，最后，还是郑书礼先打破僵局，走出来讪笑道：

　　“啊哈哈哈，误会，都是误会。”

　　说着，退到男人身边，轻轻捶了人一下：

　　“文光，你说你，一上来火气就这么大干嘛啊，是我先说错话的，”然后看向他们，笑盈盈道，“呃，那个，徐渡，不好意思啊，我们待在一起的时候瞎起哄惯了，其实都是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啊。”

　　徐渡听着，看向文光，对于对方这位对周某有攻击性的男友，他实在很难不介意。

　　诡异的，文光被他怒视都不恼，倒是又看了周某一下，脸都有些黑，徐渡霎时气得头皮发麻，却又被郑书礼打断了，郑书礼直接将文光拱到了一旁，强行切断了他们之间的视线涌动，讪笑着：

　　“你们别管他，他这人就是脾气急，呵呵呵......”

　　郑书礼又跟周某寒暄了几句，再次强调了他就是嘴快开玩笑的，让徐渡不要介意，求周某原谅，然后就挽着文光的手离开了。

　　看着两人身影消失，徐渡这才松懈了神经，放下了一直拦在周墨斓身前的手，沉重地呼吸。

　　心脏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徐渡心有余悸，可心绪却是五味杂陈，什么都有，可最关键的，还是......

　　我和周墨斓，很像“恋人”吗？

　　轰隆——

　　徐渡脑袋轰鸣，无法言语的情愫宛如当头一棒打在了他的脑门上，他可不傻，不可能看不懂那两人的反应是什么意思，惶恐、不安充斥了心头，苦橙叶子和暗河却都在沸腾狂欢，混乱不堪的情愫叫徐渡手脚冰凉，什么直觉、理性，现在都成了屁，以至于他最后是怎么跟着周某抵达电影院的，他都想不起来了。

　　影院黑暗，声效震耳欲聋，荧幕的光在眼前闪烁，也无法使徐渡注意到电影剧情。

　　他没有忘记他喜欢的不是MoLD，而是周墨斓，可是......

　　他对周墨斓的感情，是“爱”吗？

　　还是只是对MoLD的光环一时上头了呢？

　　如果现在这份焦灼的情感褪去，他还会想要亲吻他，克制不住地想要和他劳作吗？徐渡想不明白，他向来习惯了掌控一切，这世上，很少有什么东西是他无法想象的。

　　但这其中只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人心。

　　准确地说，是亲密关系中的人心，亲人、朋友还有……恋人，尤其是恋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像其它关系一样使这层关系安定，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受得了为了一个人放弃“自由”，“恋人”......甚至“爱人”，两个轻飘飘的字却蕴含着一个人近乎一生的重量，他承受得了吗？

　　徐渡，你真的准备好接受这种沉重的、束缚一生的情感了吗？

　　惶恐的情绪束得他窒息，没由来的疑问始终在他心口盘旋，周墨斓对他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那么害怕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为什么会在被起哄的时候那么急着跟他撇干净？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或许，他需要想清楚，想清楚自己是否准备好了，想清楚......周墨斓和自己到底应该是什么关系。

　　他从未觉得一部1小时30分钟的电影会有这么漫长，使他心不在焉，他如行尸走肉般回到家中，机械地走向房间，直至——

　　“啪”

　　手腕上落下熟悉的炙热温度，徐渡的脚步被遏住，转身一看，是伸手攥住了他的周墨斓。

　　“徐渡，”周墨斓说着，凑上前来，“你还在生气呀？”

　　周墨斓唇角弯弯，可惜走廊太暗，叫他只能看到对方勾起的嘴角，看不清对方是否真的在笑的眼睛。

　　他转过视线，甩了甩手：“不，我没生气。”

　　甩不开，周墨斓没松手，又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固执地解释：

　　“别生气啦，我那群朋友就是喜欢起哄，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个意思、更没有恶意的，你不是都见过他们，都知道的嘛？”

　　暗适应开始起效了，背光的散射，叫徐渡看见了对方眼中并不平静的水面，徐渡心头一梗，他现在越来越见不得这种状况了，胸中的苦橙树甚至莫名剧烈地震荡起来，果和叶都大把大把的掉，橙果还撕裂开来了，真是苦涩透了、酸涩透了，让他分不清此刻的颤抖是因为看见了对方不平静的湖面，还是又被对方急着撇清的态度酸着了。

　　“我没生气，也知道你朋友没有恶意，”他再次甩手，结果还是没甩开，不得不叹了口气，“我真的没生气，你不用和我解释了。”

　　周墨斓固执地笑问：“那今晚继续呗，既然你没生气的话？我洗好澡就来找你。”

　　此话一出，情.欲也成了荆棘，徐渡不由蹙了蹙眉，心脏是又酸又疼了，他继续挣扎，拒绝道：“今天晚上休息吧，我不想继续了。”

　　霎时，周墨斓沉默了，半晌，攥着他的指尖紧了紧，才又露出一个笑，问他：“可是，你不是说你没生气吗？”

　　“这和我生没生气没关系，”徐渡说着，甚至被太过杂乱的心绪弄得有些窝火了，“放手，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我没生气了。”

　　攥着他的指尖颤了颤，松懈了许多，徐渡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控了，急忙向周某解释：

　　“抱歉，我真的不是在生你的气，我......”

　　他说着，垂下眸子，不再去看周墨斓，以免苦涩也让对方见到：

　　“我只是需要好好想想，我想，我们今......最近还是先不做了吧，我.....确实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霎时，空气都像凝结了。

　　许久，缠绕手腕的热终于散去了。

　　周墨斓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气温突然变得薄凉得让人受不了，好像是从被松开的手腕侵蚀上来的，徐渡情难自禁抓住了那块皮肤。还是周某更热。

　　“你还会和我做‘朋友’吗？”

　　突然，周墨斓撞破了静谧，却站进了灯光也找不到的角落，轻声问着。

　　徐渡又是“咯噔”一下，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胸口，感觉胸口像是有巨石砸下，连着喉咙都痛得要命，虽然他现在什么都还想不清，但至少，有一件事他可以知道：

　　他不想和周墨斓做朋友。

　　他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回答，却也没法给出清晰的回答：“可能……吧，我也不知道。”

　　阴影里的人沉寂了。

　　许久，才又问了句：

　　“那你……可以再摸摸我吗？”

　　闻言，徐渡怔了怔，黑暗的角落使他彻底没法看清周墨斓的神情，理性也给不出答案，可舍不得却还是瞬间冲破混杂，站在了心绪的前锋，促使他点了点头：

　　“嗯。”

　　话音落下，周墨斓才从黑暗角落走了出来，他准备抬手，对方却率先伸手接过了他的掌心，捧住了——瞬间，掌心掌背又被温热包裹，周墨斓将他的手举到了脸旁，闭上眼，微微侧过脸，轻轻将他的掌心贴到了自己的脸上，缓慢地、细细地用脸颊摩挲着他的手心，细到、慢到徐渡都不禁猜想，对方是否在想将此刻铭记一生。

　　触碰着对方脸颊，手越来越热了，半晌，周墨斓终于睁开了一直紧闭的双眼，徐渡直视着这双他让沉浸过无数次的眼睛，周墨斓却没说话，只是颤动着眼帘，眼眸在轻转，好像在正用眼睛细细地描摹他的脸，这让他觉得，此刻像是要亲吻了——事实上也是，不听话的周墨斓凑上来吻住了他的嘴唇，却没有深入，只是细细地感受着，好像想连这个也一起记住。

　　他已经呆滞住了，以至于唇上和手上的温度都消散了，他才意识到，结束了。

　　周墨斓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了相当客气的距离，又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谢谢哈。”

　　说完，走进主卧前，又回头冲他笑道：“那我就洗洗睡了，不打扰你了哈，晚安啦。”

　　言毕，“咔哒”一声，进入房中，关上了门。

　　没有再看他一眼。

　　可是，徐渡却猛地恍然，他近乎惊慌地逃回了客房，如溺水重生。

　　对方房门“咔哒”的锁声像是强行启动了神经，徐渡靠着门背，再也克制不止地大口喘气，为什么……？他惊惧地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疯狂颤抖的双手，透过指缝，他赫然看见了下肢支起的小帐篷。

　　为什么……为什么……徐渡惊恐地看着自己，明明周某已经不在了，神智也清晰地知晓现在就是个思考权衡的好时刻了，却还是......

　　周墨斓手心和嘴唇传来的温度却好像还在他身上乱窜，他看着自己因心跳太快颤抖不止的身子，刹那间，血都好像沸腾了，他好像想明白了......

　　完了、完了......

　　他确实是不“喜欢”周墨斓，而是......

　　无关任何，都想亲吻对方，不管周墨斓是谁，他都发了疯地想占有对方......

　　徐渡想，自己大概是……真的“爱”上周墨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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