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击手女孩留宿之后

　　1
　　那个冬天，洛明在打拳和兼职工作之外，重新捡起书本。

　　母亲的状况还算稳定，康养机构费用也比医院低廉，打拳的分成不用再分给洛武平，洛明现在不愁收入生计，时间也更多。有米南陪着她，也许，她真的可以试试母亲拼命都要给自己走的那条路。

　　从拳台锻炼出的专注力，转移到书本上绰绰有余。

　　就是太专注了，漂亮的脸在卧室的小书桌前眉毛拧成一个麻花，米南一个人在楼下看店都觉得又冷又无聊。

　　“走，不看了。”米南上楼，合上洛明面前的书，拉着她就往外走，“陪我出去玩。”

　　洛明还是抓上了一本书。

　　上岛咖啡里，温暖的空调、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钢琴曲和浓郁的咖啡香，让人瞬间什么都不想做。她俩穿着大羽绒服，被店里温暖的空气包裹，都脱下，只穿着简单的纯色毛衣。

　　米南点了香蕉船、咖啡、松饼——冬天吃冰淇淋最解压了。

　　洛明的神经也终于松弛，她舀起一勺奶油冰淇凌送进嘴里，冰甜的口感让她满足地眯起了眼。

　　“劳逸结合嘛，”米南也吃着，面前的洛明面色红润，穿着米色毛衣乖得不行，笑了：“时间多呢，你不用太焦虑。”

　　“嗯……可是我还是想尽早考上，少耽误点时间。”

　　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从身后传来：“哟，洛明，怎么大过年的在这里看书呀？”

　　两人抬头，是陈鸢。她今天穿了一件米色高领毛衣，外搭咖色长款风衣，配着高筒靴，更添风情。

　　米南眼睛都看直了：“啊，陈老板——上次谢谢您，我还没有和你道谢……”

　　陈鸢摆摆手：“小事一桩，我也是顺手帮洛明——你是她女朋友嘛。”

　　米南脸色一红，看向洛明，她倒是面色沉静，只是点了点头。

　　陈鸢目光戏谑地在洛明面前那本书上：“怎么，复习呢？”

　　洛明闷声道：“是，陈老板。你在这谈生意？”

　　陈鸢拢了拢头发：“嗯，找投资呢——话说今晚酒吧那边看场，过年嘛，我会给你包红包的，你来不？”

　　洛明若有所思，又点了点头。

　　陈鸢笑了：“好，现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你们的账我结了，慢慢享用吧～”

　　说罢便优雅地转身离开。

　　米南站起身目送，又有些懊恼地坐下，戳着碗里快化掉的冰淇淋：“欠了好大的人情……”说完又笑着看向洛明：“不过，你听到没有，她说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洛明眉头一蹙：“她就是这么一说。明明是赵哥喊她帮忙的。”

　　米南笑笑：“是啦。”

　　2
　　米南早上被大雪压断树枝的声音叫醒，睡眼朦胧，看着洛明呆呆的睡相笑出来。

　　她环视自己这间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生活痕迹的小屋，被洛明的元素一点点丰富——她的拳击手套、袋鼠、定型喷雾、唇膏、书本、睡前喝一半的水杯，还有那宽大的衣服，全都是洛明生活的痕迹。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后面她去上学，两人真的异地，怕是要适应很久呢。

　　她笑了笑，转头过去亲了亲洛明的鼻子。

　　晚上洛明还要看场，就让她再多睡一会吧。

　　等到洛明真的整晚不在家，米南自己则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猛爬起来做家务，拖地、洗衣服、洗沙发，还把衣柜又重新收了一遍。这么一整理，看到了上次周娜给自己的“战袍”，被塞在了衣柜最角落。

　　米南心里一动。换个风格试试也不是不行……

　　她满怀好奇地穿上，结果在镜子面前大笑不已——黑色真丝吊带短裙，黑得炸眼、紧得要命，和安全好穿纯棉胖次完全不搭，配合自己的素颜，有一种Drag Queen忘记化妆的幽默。

　　笑得她眼泪直流。

　　屋里温度也不高，冷得她哆嗦，她便立马放弃了穿这套给洛明看的任何打算。

　　正准备脱下，突然门口一阵脚步声，是洛明已经到家：糟了！

　　已经来不及脱下来，她只好迅速抓起浴巾，把自己和小短裙一起包好。

　　洛明才从雪地里走回家，头发乱蓬蓬、鼻尖通红，看到米南在家裹着浴巾、脸红、肢体僵硬，也愣在门口：“你这么晚才洗澡？”

　　“……啊是！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米南捂好浴巾。

　　洛明察觉到米南表现出那微妙的尴尬与害羞，假装没看到，也没答话，动作慢悠悠的去洗手，像平常一样。但她眼角余光还盯着米南。

　　她关了水，眼神带着点戏谑，声音也刻意放轻：“你这浴巾……”

　　等站在米南面前，洛明的目光往下扫了一眼，唇角挑起一丝笑：“怎么还有吊带？”

　　米南如遭雷劈，第一反应就是逃，却已经晚了——洛明反应更快，跟在她身后，一把抓住她手腕，顺势一拽，就把米南拉回来。

　　拳击手的体力和动作精准度，毫不含糊。

　　“别别别别别——”米南拼命拽着浴巾，笑个不停。

　　“我是你女朋友。”洛明一本正经地说，手却已经伸到她背后轻轻一拉：“你躲什么？”

　　浴巾瞬间被扯开，露出那条惹眼的吊带裙。

　　洛明很习惯、喜欢米南那宽大T恤的日常穿搭。但现在——现在她看见了纤细的脖颈、锁骨下柔软的胸膛、吊带裙的一点弧度刚好落在大腿中间……洛明突然想把她压在地毯上揉成一团。

　　米南还在嘟囔：“这是周娜给我的裙子，说穿着……”

　　“穿着什么……？”洛明耳根发烫。

　　米南沉默了。

　　“小南姐，穿给我看？”洛明继续调侃。

　　米南忍不住笑：“是！那次见陈鸢一直在逗你，周娜劝我得学她主动出击嘛，结果这衣服和我根本不搭……”

　　“是不搭。”洛明笑。

　　米南面色有些尴尬。

　　洛明凑近米南的耳朵轻声说，顺手把衣着单薄的她包在厚外套里：“我就喜欢你这样……”

　　“哪样？”

　　“肥T恤、扎不好头发、不化妆、波点睡衣、丑拖鞋、喝汽水喝得像□□一样打嗝——”洛明声音越说越低，最后低到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清。

　　“你那样我就很想亲你。”

　　洛明慢慢加力，把米南紧紧按住：“其实，我光是闻到你味道都想”，她停了一下，“亲你。”

　　洛明的低语钻进米南的耳朵，酥麻感瞬间窜遍全身。

　　什么像□□一样啊！——她还没来得及回话，洛明就吻了上来。

　　她一手紧紧揽着米南的腰，将人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仍裹着外套的边缘。

　　“明明……”米南腿开始发软。

　　“嗯。”洛明含糊地应着，却没有停下动作，一步步挪到床上。

　　窗外是寂静的冬夜，窗内，那件裙子随意地滑落在地，与洛明的厚外套叠在一起。

　　3
　　冬日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皮肤上，有发痒的暖意。

　　米南正对着空气比划，手里拿着软尺，眉头微蹙，在素描本上勾勒着玩偶的草图——正好每天都在学画画、学透视，想把这些技能都派上用场，便准备自己设计一款娃娃出来。

　　一边的洛明窝在沙发里，手里捧着高中课本。

　　暖阳和室内的暖气让她眼皮渐渐发沉，没一会就睡着了。

　　米南放下工具，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脖颈。

　　明明睡着了。

　　午后淡淡的光扫在她安静乖巧的睡相上，米南的心微微一动。

　　玩偶的腰身比例，或许可以参考一下眼前这个「模特」？

　　她拿起桌上的软尺，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将软尺绕向洛明的腰。

　　她刚围上腰侧，洛明温热的手就按住了她的手腕。

　　洛明依旧闭着眼，唇角却上扬，可爱的颊廊尽显：

　　“……你手又不老实。”

　　米南一惊，笑了起来。

　　她们还没在一起时，自己总忍不住偷偷看洛明，而洛明就像有天眼，哪怕闭目养神，也总知道自己被偷看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米南旧话重提，“以前也是，明明你都闭着眼。”

　　洛明缓缓睁开眼，睡懵了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玩味和得意。

　　她没有回答，反而手上微微用力，将米南拉近，让她半趴在自己身上，反问道：

　　“我倒是要问你，你以前怎么总是偷看我？嗯？”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融。

　　米南看着身下这张无限放大的脸，心跳怦然。

　　她坦然，伸出手指，轻轻点触着洛明的五官，细细夸赞：

　　“因为你漂亮，明明。”

　　指尖虚划过洛明的眉骨：“这里，眉弓好饱满，真是眉浓如墨呀。”

　　又轻轻拂过眼尾：“眼睛尤其漂亮，眼尾上挑，蝴蝶一样。”

　　又停在了眼眶：“瞳孔是琥珀色的，亮亮的，我最喜欢。”

　　最后蹭了蹭她的鼻梁和嘴唇：“鼻子高挺，唇色干净唇形好看……嗯，都好看，我都喜欢。”

　　这么直白又细致的一通鉴赏下来，洛明有些招架不住，闭上眼，长睫轻颤，语气又变得凶巴巴，只是没什么威慑力：

　　“不许花痴。”

　　看到洛明害羞的样子，米南就着这个极近的姿势，低下头，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洛明发烫的脸颊：

　　“说真的，那时候，其实是喜欢你才偷看你。”

　　这句话听得洛明心尖发颤。她伸出手臂环住了米南的腰，将人更紧地圈在自己怀里。

　　米南凝望身下这张看了无数次却依然会觉得心动的脸，那些关于未来的、曾经模糊不清的画面，再也不会有，现在的每一刻都清晰无比、鲜明快活。

　　4
　　下午，洛明还在复习，手机却响个不停，等到洛明看到，发现是几个赵哥的未接来电。

　　康养机构此时也来了电话。洛明心里警铃大作。

　　米南察觉到什么，过来坐下，扶上洛明的肩。

　　洛明终于按下接听：“喂。”

　　对面一个女声非常快、非常公事化地开口：“您好，病人明玉家属吗？”

　　洛明嘴唇开合，发不出声。

　　护士那头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反应，没等回答继续说：“您母亲的情况不好，我们建议您尽快到场。”

　　洛明猛地闭上眼，眼泪毫无预兆划落下来，再也不停。她拿着手机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机身。

　　米南双臂用力地环住洛明颤抖的身体，一只手温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洛明依旧低着头，泪一滴滴砸在地上，手机死死握着，身体僵硬。

　　米南蹲下来，和洛明的视线平齐。她的眼圈通红，声音哽咽，依旧坚定：“走，明明，得去医院了。”

　　洛明眼睛血红，牙关咬得发颤，声音几乎听不清：“……我不想看着她走。”

　　米南用双手捧住洛明泪湿的脸：“我陪你。”

　　洛明脸颊全是泪，嘴里冒出一声哭腔：“怎么办啊小南……”

　　“我在。”米南用拇指轻轻擦去洛明脸上的泪水，却又有新的泪水立刻涌出，“不管发生什么，我陪你。”

　　洛明闭上眼，点了点头。

　　外头的风卷着寒气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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