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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如果于白沙的耳朵没有出问题,那么澈然这跳脱的脑回路足以媲美贺知了。
现下距离地铁的末班车有一个多小时,而榕川一中与他们两家的距离只有三公里。
于白沙思考片刻,四下张望,开始寻找共享单车。
澈然愉快地寻觅到了一溜儿小黄车,他扫开其中一辆,示意于白沙过来他的身边。
于白沙看着澈然长腿一跨,双手撑住了车把,侧过脸来带着笑意等待自己,于是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扫过紧挨澈然的另外一辆单车,等待三秒钟,“咔哒”一声,车锁开了。
手机丢进了书包里,澈然递过来一只蓝牙耳机:
“一人一只,如果你离远了会断连,我们互相就会知道了。”
于白沙接过去耳机的时候,剐蹭到了澈然温热的手掌,他将音乐塞进了耳朵里,此时正播放着一首很悦耳的日文歌曲。
他的车子在外侧,于是先将车骑到了宽阔的马路上,澈然紧跟在他的身后。音乐声一直是流畅连续的,于白沙很安心地知道澈然就在自己身后,于是肆无忌惮地向前骑去。
树影在柏油马路上流淌成墨色的溪流,于白沙听见自行车踩过一圈圈发出的咔哒声,生锈的月光在齿轮间碾磨,就像夏蝉在咬碎星子。
他的校服外套被风鼓满,如同一片展开的帆。他知道此时与澈然在共享同一抹月色,当车轮碾过井盖时,于白沙在猜想澈然的心跳。
“僕ら見つけあって 手繰りあって 同じ空,
輝くのだって 二人だって 約束した,
遥か遠く終わらないべテルギウス,
誰かに繋ぐ魔法。”
(我们发现彼此拉近距离望着同一片天空,
在那片光芒下 我们许下约定,
遥远没有终点的参宿四,
与某人相连的魔法。)
耳机里的乐声始终清晰流畅,下个路口指示灯由红转绿,于白沙鼓着劲儿向前蹬去。
澈然能不能追上来?
趁夜色浓重,行人稀少,他脚下依旧踩上了九成的力气,既然加速度始终如一,他的单车就似乎愈发轻盈,速度迟迟没有减缓的意思。
而澈然咬得也很紧,两辆车的距离并没有被轻易拉开,直到于白沙数过第二十一盏路灯投射下的光晕,两辆单车的影子终于在一弯拱桥上合拢,前方路口尚被红灯管辖。
澈然骑过与于白沙并肩的位置,他在绿灯亮起的前十秒钟开口:“车技不错。”
于白沙的声音被晚风吹散了:“那是。”
“想甩开我?”澈然笑起来,“我车技很好高超的。”
于白沙的呼吸还未平稳,兴许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他笑得非常狡黠:“那就来追我吧。”
话音刚落,前方红灯转绿,于白沙一蹬脚踏板,率先向远处模糊的光晕冲过去。
澈然被他明朗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迅速从车流中紧紧咬住了于白沙的尾巴。
三公里的距离其实不短,但是在此刻,他们都没发觉时间流逝得如此快。
两人最终停在了即将分别的岔路口。
路边有家罗森,澈然先停下车,拖长语调叫住了于白沙。
“好饿啊——”澈然干脆利落地把车一锁,“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这话的真假于白沙不得而知,不过青春期的男生本就在抽条拔节,身体消耗的能量很大,确实很容易饿。
他们今天的运动量也达标了,于白沙停下来,将单车停在便利店门口。
看来澈然是街口这家店的常客了,他熟门熟路地摸到了冰柜区,于白沙再一次见识到了澈然对于甜品的喜爱。
草莓乳酪轻欧包、脏脏生巧冰面包、三种口味的冰皮月亮蛋糕,于白沙看着澈然向小框里扔进越来越多的甜品,怀疑澈然是不是奶油蛋糕成精。
有证据但不多。
他其实不太饿,刚出过一身汗,而且现在也太晚了,于白沙实际上吃不下什么东西。不过他并不想让澈然以为自己这趟来得很勉强,所以还是在一排排货架上慢吞吞寻觅了片刻。
于白沙敲了半天,只挑出来了一大袋火鸡面,预备哪天懒得做饭就吃这个。
不料澈然在那边看见于白沙挑了速食,就往他怀里丢了两只袋装溏心蛋:“这两个一起吃很好吃。”
“澈明朗特别喜欢这么吃。”澈然含含糊糊地补了一句。
他们走出便利店时,一人手上拿了一根照烧脆骨丸,于白沙咬掉一颗丸子:“好吃。”
不得不分别了,于白沙已经跳脱了“不舍”的情绪,今天他们能一起蹬单车回家,而明天还能肩并肩坐进教室听讲。
如果自己提出请求,澈然也会陪他去操场上跑步。
于白沙已经很满足了。
-
外婆居然没有睡觉,老太太以往秉承着养生的观念,雷打不动早起打一套八段锦,晚上九点前用草药泡脚,十点前准时睡觉。
于白沙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外婆,第一时间还去看了一眼手机。
11:40
他确认不是自己眼花,讶异地迎上前去:“外婆,怎么还不睡?”
杨非晚摆摆手:“最近晚上睡不着,出来坐坐。”
于白沙最惦念的人只有外婆了,高中后他坚持走读,有一半的原因是担心外婆一人在家孤独寂寞。
杨非晚也许不想耽误他的学习,每天还快快活活地与其他老太太跳广场舞。
可是于白沙知道的,如果自己不在,外婆就只会在空空荡荡的家里转一圈,进各个房间看看,又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发一会儿呆,客厅的电视机不会关着,她只能和滑稽的电视节目说几句话。
其实她的眼睛有些老花,看电视机的画面也不太清楚。于白沙还是在某一年的春节,发现外婆眯着眼睛也看不清出场的人物才发现的。
于白沙不忍想起这样的画面,他时常感觉自己像一只零落的浮萍,飘摇婉转于偌大天地间,外婆的小家就是他最后的根,让他不至于觉得自己走哪步都是空的。
他几乎在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他走向前,紧挨着外婆坐下,捧起外婆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捂着:“那我下次不这么晚回来了,我多陪陪你。”
“不用,你想做什么都行,”外婆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又不用你陪,明天我还和你孙婆婆一起去打麻将呢。”
于白沙只是点点头,外婆这些年间依旧精神矍铄,身体却大不如以往了,他生怕外婆磕了碰了,但倔强的老太太并不服老,还认为自己要为白沙遮起一片天。
其实于白沙只希望外婆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他将杨非晚安顿好,看时间已经是深夜了。于白沙向来晚睡,洗过澡后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书桌前,他静坐了两小时,把功课温习完。
在期中前他们就会将高二上学期的内容学完,一整学期学完高二的教材,进度拉得非常紧。
重点七班的速度比于白沙所预想的还要快,每一科老师都在向下深挖,基础知识一笔带过。
于白沙的压力比高一更甚,选科后他的优势不复以往,语文的比例拉得更大,全理的选项意味着在顶尖班级里面容错率更低。
他看错题看到了凌晨两点,终于伸了个懒腰,揉捏了一下肩颈的肌肉。
他把水笔搁下,没有立刻睡觉,忍不住捞过旁边的画架画了几笔,将澈然坐在自行车上的笑意描摹在了画纸上,才忍不住瞌睡一头栽进了床里。
隔日,他起床时困得神智不清,整个人和枕头融为一体,闭眼套上校服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的“这个学我真的有必要上么?”。
于白沙浑浑噩噩地洗了把凉水脸,摸进柜子里面一罐黑咖啡,带到学校去准备泡一杯咖啡提神。
贺知万年睡觉户,他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此时睡眼惺忪地趴在桌子上揉眼睛。他见到于白沙这一罐咖啡,立马颠颠儿地贴了上来:“好白沙,这是什么呀,我也想喝!”
于白沙刚刚泡好一杯,他晃了晃水杯,飘散出了有浓郁的咖啡香气。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把咖啡豆罐罐递过去:“给。”
其实他还想提醒一句什么,不过贺知抱个罐子噌噌跑走了,不多时就带着装咖啡的水瓶跑回来。
于白沙就把自己想说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贺知耐心等待咖啡凉到适口的温度,用手背碰碰好像不烫了,咕噜喝了一大口。
苦。
苦苦苦。
苦苦苦苦苦!
贺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咖啡液苦涩的味道从舌头直冲天灵盖,他强迫自己把这一口咽下去,只感觉食道和胃部都苦得发酸。
他想喝一口白水缓一缓,无奈自己的杯子全都是咖啡,左右乱瞟发现澈然的桌肚里还有一盒牛奶,于是毫不计较光明正大地捞过来喝了。
贺知苦得舌头都发麻:“怎么这么苦啊!”
于白沙想了想,看了他一眼,又想了想,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音:
“你跑得太快了,我没来得及提醒你。”
贺知:“……我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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