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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5-未明之意
军官别墅里,时南秋和凯德的对话被清清楚楚记录在光屏上,传输到了几十千米之外的这间审讯室。
宽大的防弹玻璃后,距离几步的位置摆着一套特制的座席,一身常服的景上将垂着眼睛坐在其中。整间屋子里光线昏暗,从地板到墙壁都是金属质感的灰黑,看不清是什么神色。
玻璃开了双向透视,因此在警卫员的陪同下,来者坐在探视席上,相当顺利地便能开启对话。
“……长官,所以您的意见是?”
玻璃外坐着的这位中年Alpha,一身军团制服,肩上镶着五星上将肩章,眼角已经出现细密皱纹,尤其是眉心深邃的川字纹,显示出整个人坚毅严肃的气场。坐姿挺直,干脆利落,令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敬佩和尊重。
但这位中年上将,在景宴面前态度却能称得上一个尊敬。尽管两人军衔同为上将,但单论职级来讲,景宴军团总指挥的职级却比对方高了整整两级,因此尽管看起来更年轻,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上位者的姿态。
“不重要。”玻璃另一头,景宴微微点头,警卫员立刻收起光屏,后退一步在旁边侍立。
“你接着说,司上将。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司炎师弯下腰,提起脚边一个不大不小的保险箱,平放在探视席前的窄桌上,却没有动作,而是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警卫员。
“……”实习警卫员看看司炎师,又看看箱子,再看看景上将,无言地转过身去。
嘀嘀几下输入密码,保险箱顺利打开。司炎师从中取出一个通体漆黑的金属盒,双手捧着站起身来,慢走两步来到玻璃前,紧贴着玻璃将黑盒子递上前去。
景宴微抬下巴,配合地进行生物扫描,很快便听到轻微的“咔哒”一声响,黑盒子成功解锁。
一点绚丽的光彩从缝隙中流出。
司炎师却没有着急打开,而是后撤两步重新回到探视席坐好。身旁警卫听到动静,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继续目不斜视地站岗。司炎师则将手里的黑盒子握得更紧。
“长官,这个核……这个东西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司炎师瞥了一眼警卫员,压低了声音,“您确定,要把它现在送给安全局吗?我们完全可以谈判出更好的条件。”
“来不及了,你刚从军团过来,应该也接到了军报,现在南十字星区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提到这个话题,司炎师的表情也肉眼可见凝重下来,他调整一下坐姿,腰背更加挺拔,手指在腿上规律轻轻敲打着,隐隐透露出这位上将此刻的焦虑状态。
“或者说,情况很糟糕了。事先我们没有接到一点风声,在机密情报发过来后,联络部的人第一时间向南十字星区的驻军提出交涉,但目前为止还没得到任何回应,不能确定是牺牲了,还是已经被收买了。”
“银河军团的驻军绝对不会被收买。”景宴的语气相当笃定,“领头的是什么人?查清楚了吗?”
“是一个名叫机械天使的地下组织。发来的情报上说,这个组织在南十字星区活动有些年头了,之前一直藏得很深,所以我们没能及时发现。”司炎师顿了一下,“很抱歉,长官,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但这次他们行动突然,星区政府也没有任何动静,一直没有回复消息。所以我们合理怀疑,这是一场由上到下早就谋划好的勾结行动。”
“长官,我们没有时间了,南十字星区离鸢尾座太近了,大家需要您尽快做出决断。”
景宴微微沉吟,语气冷静如水:“安全局那边什么态度?”
“联邦安全局长是个老狐狸,他嘴上说着时小先生的体检报告没有问题,实际上一直跟我们耍滑头。主要还是因为前段时间的军校联赛,时小先生精神力波动比较大,原因到现在还没查清,议会那边本来就一直揪着军团不放,鸡蛋里挑骨头想找点错处出来,现在肯定不会轻易放弃。安全局长那家伙敢这么跟军部叫板,背后肯定少不了议会的推波助澜。”
“他们说想要什么条件了吗?”
“……”司炎师难得地沉默了一瞬,眼神突然有些回避玻璃另一侧的景宴,犹犹豫豫,看起来相当为难。
“他们的意思是,长官,安全局那边想要对时小先生这次的出征行动进行全面监控,收集时小先生的精神力数据信息。”
“出征行动?”
景宴闻言果然深深皱起眉,语调上扬,尽显荒谬,“时南秋要出征?谁答应让他参与此次平叛行动的?”
“没有人,长官。最终舰队人员的名单要经过您的亲手签订,还没有定下来。”司炎师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微妙,似乎是有不少话想说,吞吞吐吐了半天,最终还是迎着指挥官的目光,硬着头皮开口道。
“长官,我多说一嘴。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不如先答应安全局的要求,带上时小先生,如果您不放心,让时小先生跟着第一舰队或者后勤舰队行动,都能最大限度保障他的安全。南十字星区那边一天也等不及了,长官,军团必须赶快出发。况且……”
景宴面无表情地掀起眼皮,“有话就说。”
“况且,时小先生他,在军校联赛的时候的确表现得有点奇怪。呃,长官,我的意思是,他的精神力波动实在是远远超过了正常人的水平,我真的无法想象一个Beta能在那种时候产生甚至足以绑定星舰的精神力,在比赛结束后却又一点都看不出来了。您不觉得奇怪吗,长官?”
司炎师在军团待了几十年,从一个中层军官一级级爬到上将衔,再到统领第三舰队成为舰队指挥官,早就数不清经历了多少血雨腥风,又有多少次在刀光剑影的生死时刻力挽狂澜,其中的艰难和危急自是不必多说,这位上将对联邦和军团的忠心也是毋庸置疑。
因此,景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充满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司炎师的后背一下子炸出冷汗。
那是一种被捕食者盯上的危险直觉,是风雨欲来前的死亡寂静,是黑漆漆的洞口深处,看不清的趴伏着的生物,在你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随时准备扑上来咬断你的脖子。
那是一种无声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再多讲不该讲的话。
司炎师立马闭紧嘴巴,止住了要继续从嘴里流出来的“谏言”。
“时南秋绝对不能跟着去。”景宴的态度很坚定,语气稳定而平静,“刚毕业的学生,连打仗的边都还没摸到呢,知道什么叫战场?能会干什么东西?军校联赛的时候,光看到死了个人都吓成那个样子,真要到了一线战区,还不得吓翻过去。就叫他在圣谕星好好呆着,哪也不准去——你就按这个回复安全局,其他条件都好说,唯独这个不行。”
“我不同意。”
一道柔和颤抖的声音横刺进来,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司炎师一惊,连忙起身回头,只见审讯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个缝,一个穿着一身白色上衣黑色长裤的少年扶着墙,慢慢地走了进来。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景宴,希冀得到长官的指示——
可景宴却只是紧紧地盯着来者,身形似乎晃动了一下,却还是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隔着玻璃与少年遥遥相望,一时间两人竟都没有张口说话,审讯室短短几步路的距离,倒像是隔了天涯海角一般。
这诡异的气氛持续了许久,景宴的目光才从少年脸上挪开,缓缓下移,紧接着在少年脚踝处倏地顿住,足足五六秒过后,才略带责备地皱起眉头,看起来心情相当不悦。
“不是让你好好吃饭吗?凯德呢,你怎么过来的?”
时南秋丝毫不疑惑景宴身在安全局是怎么了解到家里的事情的。他知道以景宴的地位和职级来讲,只要他乐意,整个银河系联邦百分之九十的地方对他来说是几乎透明的,没有任何秘密可言。剩下的百分之十,只要他想,也未必做不到。
“我不同意。”时南秋没有回答景宴的话,而是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神倔强,又重复了一遍。
司炎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让他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默默地朝旁边挪了一步,又挪了一步,从两人劈里啪啦简直要冒火花的目光交流中挪开,抱紧了手里的黑盒。
在这种说不上来的沉重气氛里,司炎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好久之前,在星网朋友圈刷到的凯德中将的一条帖子。
那条帖子只有短短八个字“夫妻劝架,天打雷劈”,后面跟上了长长的一串感叹号,隔着屏幕都能体会到他震耳欲聋的悲愤之情。
当时司炎师还没当回事,算算时间那会儿应该是第一舰队在准备联邦纪念日庆典之前的巡视工作,凯德出着外勤还有闲情逸致上光网发帖子,看来真是景上将对他太仁慈了。现下换到自己处在这种紧张尴尬的环境里,司上将突然就稍微明白了凯德当时微妙的心情。
连着两次顶嘴,显然让景宴心情很不好,本来就严厉冷酷的一张脸倏地沉下来,看上去并没怎么动怒,却已经带给人不小的威压。
“没人问你同不同意,时南秋。”
景宴连名带姓地呵斥,叫Beta浑身一激灵,“脚上的伤还没养好,乱跑出来逞什么能。银河军团的入职通知书这两天就能寄到家里,你抓紧时间休整好身体,做好报到准备,少在外面晃悠。”
时南秋一个Beta,身体素质原本就不如Alpha强悍,这几天又被来来回回折腾得更加虚弱,根本承受不住来自顶级Alpha的威势,腿都有点发颤,却仍扶着墙坚持站着,嘴巴抿得紧紧的,吐出来两个字,“不,要。”
“时南秋,”景宴的神情已经彻底沉了下来,“听话。”
“为什么总是要我听话?”Beta终于坚持不住似的,眼圈一下子红了,扶着墙壁的手指深深嵌住冰冷的金属墙板,泛出毫无血色的苍白。
“上将,您是怎么看待我的,家里养的小猫吗,还是小狗?只要乖乖吃饭睡觉不打扰您,高兴了就摸两下,不高兴了就十天半个月不理人……上将,为什么不能听听我的想法?我愿意跟着您一起上战场,我不是废物,不想总是被一个人扔在家里……我可以证明自己。”
“你要怎么证明?”
景宴的火气也被勾上来了,看着时南秋通红的眼圈,只觉得无比刺眼,从始至终平静无波的情绪也罕见地起了一丝波澜。
“看看你脚踝上的伤,一场小小的毕业联赛都能瘸一条腿,到了真正的战场上,你以为还会有救援舰队来救你吗?”景宴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带上了一丝似有若无的叹息,“时南秋,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你要我抱着你的骨灰盒回来吗?不要再耍赖了,交给我处理就行,你乖乖跟着凯德回家。”
“上将自己就能处理好吗……那您的手,为什么一直藏在桌子下面不拿上来?”时南秋轻轻开口。
景宴身体猛地一震,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手腕上的监禁器还在亮着红光。他诧异于时南秋的敏锐,也下意识地想要藏得更深,不愿让对方看到这一幕。
时南秋伸手抹了一把将掉未掉的眼泪,冷白的手背上湿淋淋泛着水光,拖着左脚艰难行进两步,离那扇玻璃更近了些,自顾自开口继续说:“上将,您要我打赢军校联赛,我做到了。您要我不能总是蹲在家里做家务混日子,我也做到了。我不是躺在家里等着您喂饭吃的小宠物,凯德中将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Beta话音落下,又是死一般的沉寂。
隔着玻璃,上将与少年遥遥相望,一坐一站,一个虽然处在监禁室却仍居高临下,一个苍白着脸庞等待原地的判决。整间审讯室落针可闻,只有心脏的咚咚声沿着皮肤轻微地震动。
沉默许久,景宴才缓缓道:“南十字星区的叛变活动太突然,情势复杂,去到很可能就是九死一生的危险。时南秋,连我也没办法能保证你全身而退。”
“我不怕。”
几乎是景宴的警告刚结束的下一秒,时南秋飞快地回答。他轻轻踮着左脚,慢慢移到玻璃前的探视席上,却没有坐下,而是更加贴近玻璃,一只手扶在玻璃前的金属台子上,另一只手轻轻贴上冰冷坚硬的玻璃,好像这样就能离里面坐着的人更近一点。
景宴就坐在玻璃的内侧,一动不动地注视着Beta一点点挪过来,迎着他期盼热切的眸光,那眼神里盛满了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好像是希冀,好像是祈求,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上将,让我跟您一起去吧。”时南秋眸子里闪着盈盈亮光,“只要能陪在您身边,哪怕是地狱,我也愿意跟您一起去。”
说罢,时南秋再次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只要能陪在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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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单位在准备绩效考核,每天光准备浩如烟海的材料就要忙吐了……
过段时间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公开项目要准备,最近码字都只能挪到半夜进行,好像到了年底周围的人都很忙碌欸~
不管是在读书的宝宝还是已经工作的宝宝,都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好好休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