涩女相亲记

　　中秋节。

　　早上凌小芊用空气炸锅热了些自己做的月饼，又熬了一锅小米南瓜粥，切了点腌黄瓜，一家三口简单吃了早饭。

　　闵秀慧依旧很给面子，夸女儿月饼做得地道，创新馅料吃着别有一番风味，爽口又新鲜。凌小芊自然心情不错，喝着南瓜粥，小嘴甜甜地说妈妈挑的南瓜软糯香甜。

　　只有凌贯华，咬了口巧克力抹茶馅，皱着眉头道：“又甜又苦的，奶油到嘴里就化了，一点吃头儿都没有，”他又拿起鲜肉月饼，一口就咬掉了大半块，“嗯，这个好吃，”眉头舒展，“还得是肉馅的香啊！”

　　“闺女亲手做给你吃，还不知足！就知道挑三拣四！有本事你给我们露一手呀！”
　　“就是就是！”
　　母女俩嬉笑着一唱一和，凌贯华也不生气，仍旧做他的美食品鉴官。

　　中秋节正是饭店和商场忙碌的时候，所以越是放假，闵秀慧和凌贯华越得工作。送他们出了门，凌小芊就开始操持午饭。她买的下午的火车票，爸妈中午也都抽出时间回趟家，一家三口总可以吃顿中秋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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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小小的厨房噼里啪啦一顿忙活，终于在闵秀慧进门的时候都准备妥当。
　　厨房门一开，香喷喷的饭香一下子喷涌而出。
　　闵秀慧放下包就乐呵呵地帮着凌小芊端菜，等凌贯华到家得时候，小茶几已经被摆得满满的了。

　　“先别动筷子，我要拍个照片，”闵秀慧拿出手机各种找角度，“这可是我宝贝女儿辛苦一上午做的呢！”拍好后看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的父女俩，嗔怪道：“你们咋不拍呀，”又冲凌小芊说，“尤其是你！拍个照发个朋友圈呀，让鱼儿们都看看！”

　　然而凌小芊刚拿出手机，她又制止道：“算了算了，你技术太差了，我把照片发给你，用这张发朋友圈！”

　　凌小芊收到照片，即使是半年可见也依旧空空如也的朋友圈终于有了一抹亮色。

　　在闵秀慧修照片、凌小芊发朋友圈这会儿功夫，凌贯华已经啃了两个鸡翅，此刻正舀了一大勺宫保鸡丁拌在饭里，“你们就玩手机吧，我独享美食咯！”

　　闵秀慧想揶揄他两句，又忽然想起什么，捏了个鸡翅就匆匆忙忙跑到厨房，“出门饺子进门面，我记得家里还有袋速冻饺子呢！”

　　凌贯华从扒饭中抬起头，朝厨房方向喊：“哪那么多规矩呀，闺女又不爱吃饺子，别煮了！”
　　凌小芊也跑过去劝：“你下午还得上班呢，别弄了，赶紧过来吃饭吧，有时间还不如睡会儿觉歇歇！”
　　闵秀慧下好饺子，嗦嗦鸡翅，将骨头扔进垃圾桶，“真好吃，再去给我拿个！”她用勺子搅拌搅拌，接过凌小芊递过来的鸡翅，“速冻饺子，很快就好了，你去吃饭吧，别等我！”

　　饺子上了桌，凌贯华本已放下的筷子又拿了起来，“应该再来点醋呀！”凌小芊便去厨房倒了点醋，又调了点辣椒油，剥了几颗蒜，以此拖延吃饺子的时间。

　　“弄这么精细干啥，”闵秀慧指指桌上所剩不多的猪头肉拍黄瓜，“就用这个料汁就行了，真是浪费时间！”

　　凌贯华蘸着辣椒油就着蒜，一下子又吃了五个饺子，一边嚼着一边穿起了衣服，“这饺子冻得时间太长了，不如手工现包的好吃，”他走到门口，蹬上鞋，“我得上班去了，老王还等着我接班呢，闺女一路顺风，到了给爸报个平安啊！”

　　凌小芊端着一碗一口没动的饺子答应了两声，就听闵秀慧叨咕：“哼，把家当饭店旅馆，吃完饭睡宿觉拍拍屁股就走，”又嘱咐凌小芊，“你可不能找你把这样的！”还没等凌小芊答应，看到她手里那碗饺子，“快吃啊，不爱吃也得吃，出门发脚，必须给我吃饺子！”

　　凌小芊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吞下一个饺子，韭菜肉的，味儿很冲。她又往碗里拨了点宫保鸡丁和醋溜土豆丝，和饺子拌在一起，捧着碗稀里糊涂吃了下去，迷惑舌头刚刚吃的只是面皮和炒菜。

　　吃完饭，闵秀慧眯了一会儿就上班了，临走又嘱咐凌小芊注意安全云云，凌小芊一一应下。
　　收拾好桌子，将剩菜剩饭盛好放到冰箱，又检查了背包和分装好的两盒月饼，确认无误后，凌小芊换好衣服，准备出发。

　　她虽有些社恐，而且从小被闵秀慧保护得很好，但也并不惧怕独自出门。读研去千里之外的南方、京北找实习、周边城市巡考，都是她一个人完成的。她虽是路痴，但导航在手，去哪儿都不怕。凌小芊自认为自理能力还算不错，只是闵秀慧总当她是未成年的天真少女，去哪儿都担心被人贩子拐跑，饶是她再三证明，反复说服，闵秀慧都不同意她独自旅行，甚至是和闺蜜一起也不行。她的观点是，女孩子一起出游，多少人都不行，总得有个男生才安全。

　　所以，除了上学实习考试，凌小芊从没出门旅游过。闵秀慧忙着赚钱，又省吃俭用，和凌贯华又聊不到一起，甚至多说几句就要吵架，所以他们全家也从未一起旅行过。
　　所以这次，凌小芊独自一人坐在火车上，虽然目的地是只有不到两小时车程的熟悉的城市，但她怀着一种对未知的兴奋。

　　手机振动，是吕珐发了张被切去一角的草莓蛋糕照片。
　　吕珐：果然是过节，凌老师中午吃这么好的嘛！
　　吕珐：不过我吃着爱心蛋糕也超幸福！
　　吕珐：啥时候能吃到凌老师亲手烧的菜呀

　　凌小芊回了个“得寸进尺”，就去看朋友圈，点赞很多，但只有程瑶瑶评论了两句，再就是刚刚和她私聊的吕珐。她点开刘天致的朋友圈，哪怕是中秋节也没有更新，而且设置成了仅三天可见，之前那些让她抓心挠肝胡思乱想的动态都被隐藏了起来。而他们的聊天记录也只是停留在昨晚：他问她到站时间，约在高铁站西门接她。不过结束语是一个转圈的熊猫，他发的。看着这个表情包，她还是得到了些安慰。

　　快到站了，手机响起，她兴奋地接起。
　　是郑卉。
　　笑容仍在，只是眼眸里闪过一丝失望。

　　郑卉再次和她确认时间地点之类的，凌小芊让她放心，保证自己一定安全及时地抵达现场，履行志愿者的职责。郑卉被她逗笑，并约定结束后要和她秉烛夜谈，凌小芊没有拒绝，好不容易见面，她没打算订宾馆，就在郑卉的出租屋住一宿。

　　一直到下车，她都没收到刘天致的一条信息、一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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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小芊出了站，在约定好的地方东张西望，没有熟悉的白色奔驰，也没有熟悉的人。失望逐渐累积，愤怒即将喷涌，凌小芊使劲压下去，告诉自己他工作太忙，生意上临时有点变故都是正常的，自己要学会体谅，不能做以自我为中心的小作精。

　　但她还是在家庭群报了平安，又给郑卉发了信息，撒谎说已经上了刘天致的车，此刻正准备去吃晚饭。生气归生气，她心里还是盼望着这个谎言能在几分钟后变成现实，并告诉自己，她只是提前说了未来一定会发生的事，不算撒谎。

　　十五分钟后，凌小芊给他发了条微信。没有回复。
　　二十分钟后，凌小芊给他打了电话。没人接听。

　　拎着月饼的手渐渐变凉，她的心也快冷透了。

　　正当她挥手打车，准备独自前往晚会现场时，停在她身前的除了出租车之外，还有一辆黑色玛莎拉蒂。穿着灰色卫衣的刘天致匆匆下车，和出租车司机道了歉让他开走，又来凌小芊跟前，带着歉意的笑容跟她解释。
　　无他，和上次失联时的理由一样：临时有事绊住了。

　　见凌小芊冷着一张脸，没说话也没上车的打算。他微微弯腰，扯扯她的袖子，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凌小芊扭过头，避免接触他的目光，手臂一抬，袖子从他指尖溜走。她确实很生气，这次并不想这样不清不楚地放过，她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但刘天致似乎并不想用语言缓解她的怒气，反而愈挫愈勇，不再触碰她的衣服，而是直接握上她的手，温热的大手覆盖上来，凌小芊一惊，想抽离却已经被扎扎实实地裹住。她刚要说什么拒绝的话，他就撤离了手掌，原来只是为了接过她手里拎着的月饼礼盒。

　　她松了一口气，心里轻松了，也落寞了。她有些失望，却也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什么。

　　“这是送我的嘛？”刘天致眨着眼睛问道。
　　“不是！”凌小芊赌气地说，作势要抢过月饼。

　　刘天致发挥身高优势，将礼盒轻轻举起，凌小芊怎么抓都抓不到。

　　“见者有份，我今天就做个强盗，专抢凌小姐的月饼！”刘天致说着就将其中一个礼盒拆开，“哇，苏式、广式都有耶，还有网红冰皮！”他认真观赏月饼，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捏起一块冰皮月饼，放进嘴里就要吃。

　　凌小芊瞅准时机，在月饼进嘴前夺了下来，规规矩矩放回原处，“别在外面吃，也不怕戗风！”说完就有些后悔，刚才还是一副冷面孔，怎么现在又控制不住关心他，便赶快遮掩道，“到时候肚子疼，还得找我要医药费！”

　　刘天致会心一笑，将礼盒盖好，又绕到凌小芊背后摘下她的背包，还做了个“请”的手势，“那请凌小姐快上车吧，车里暖和，不会戗风喔！”

　　凌小芊脸色一红，低着头钻进了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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