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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鸟朝凤
“阿念~”
闻人桑探出个脑袋,眼中还带着笑,满脸欣喜呼唤着宋池念。
“做什么?”
宋池念其实早就听见了他的动静,只是特别喜欢闻人桑主动寻他的感觉,于是便强行的按耐着。
闻人桑顾不上自己身上还湿着,便坐在宋池念对面:“今日我寻了那医者,你可是对他有什么怀疑?”
“你没打伞吗?”宋池念不答反问。
“哎呀,这不是想快些见到你?好了,快回答我的问题。”
宋池念抬眼,轻轻放下毛笔:“没有,只是为母后抓药,总归是要留意些的。”
“哦……宽心吧,若是担心被朝中之人利用,是万万不能的。他……挺重感情。”闻人桑惦量着,还是没有全盘托出。
“怎么如此说?”
闻人桑打了个哈哈:“听了些陈年旧事,想来你也不愿听,既然肯用他的药,一定是事派人查过,让我去一趟也只是不放心罢了,对嘛?”
宋池念没有正面回答,确实如他所说,他不关心那些无关痛痒的杂事儿,遂抬眼面向那一盘盘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道:“去吃些吧,瞧你都流口水了。”
“嘿嘿,多谢殿下抬爱,居然还有我最爱的糖醋鲤鱼,有心了。”闻人桑撸起袖子,带着湿漉的布料粘在肌肤上,有些难受,但美食在前,他只得先解决口腹之欲了。
宋池念就眯着眼看他,也舍不得挪挪位置:“有什么是你不爱吃的。”
闻人桑塞了一口肉,认真思考,好半天才答:“害,没有!嗯,你最好吃。”
“。。。”宋池念对他不要脸下限的认知又一次刷新了,“下回若是风雨太大,可以不回来,你才好了病,担心再出岔子。”
“不行,饭菜还在等我回家。”闻人桑果断拒绝。
宋池念应:“嗯。”
闻人桑又道:“还有你在等我回家。”
宋池念依然:“嗯。”
闻人桑轻笑:“我一定会回家。”
宋池念觉得闻人桑大概是在外头吃了蜜枣,唇齿间蹦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令人发酥:“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快些吃,然后将衣裳换了。”
酒足饭饱,闻人桑大咧咧躺在宋池念的床榻,身上也是干净清爽的睡袍,他望着窗幔交叠的道道褶痕迹,想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
而太子殿下,自打闻人桑回来,或许说在他回来之前便在忙碌着,嘴上说出去的话十分轻松,但那终归是讲给外人听的,所承受的压力和对未知的惶恐会在未曾发生前无限放大,而那些,是他所不允许的。
无论如何,他所经历的那些,就像是别人摆好的棋局,他只需要按部就班地前行,便不会出什么岔子,而如今棋子生出了自我意识,他却难以摆脱过往的桎梏,他不安着,无法疏解。
“明日准备做些什么?”心中焦虑不解,问出的话也随意。
闻人桑绞着手指,舌头在唇上来回舔舐:“明日我去教训一下府上的丫头。”
“嗯?”宋池念惊奇,闻人桑与人为善,从没见他跟谁红过脸,为何忽然想起要教训下人了,“为何?”
“哈……也没什么,今日和龙凤胎一块出去,偶然听闻有下人排挤他们,才发现我的重心全都偏向你了,并没有怎么在意他们之间的事,以为吃饱穿暖就已是大幸,今个一过我倒有些愧疚。”
“哦直接杀了换一批吧,也该换换血了。”
“别!别!不至于!估摸着也是伺候惯了你,对于平民多少就有些倨傲,我去敲打敲打就好。”闻人桑急忙制止,他是能理解这种心态的,自己见惯了的,就默认自己也可以拥有的,然后就端起架子将自己的灵魂捆绑在高台上,其实高不成低不就,反倒惹的上下都厌恶。“若是再无法子,打发了,赶走便是,何故伤人性命?”
“随你吧。”
夜带着薄凉的雨丝,倒是一片静谧,二人背靠着背,却莫名都失眠了。
直至清晨,天光微亮,闻人桑才听见耳畔传来轻轻的鼾声,他才轻轻的翻过身,望着宋池念紧促的眉,喉间哽咽着,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如果他将要做的事会伤害他的爱人,他也为之犹豫,这件事还值得去做吗?
耳边传来鸟鸣,窗外不知是不是赶上鸟类迁徙,各种鸟儿在空中盘旋,翻起云浪,下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驻足观望。
闻人桑捂着耳朵,在床榻上来回蛄蛹,但那声音穿透力实在太强,无奈,只得睡眼朦胧地爬起床。
刚打上个哈欠,就听见窗外传来打骂声,他急忙穿上衣裳,连脸都来不及擦,便要去凑热闹。
只见一群侍女们围着宫墙上的猫嚷嚷,或许是被鸟鸣吸引,那喵正全神贯注的埋伏着树杈上的鸟窝,里头赫然是嗷嗷待哺的雏鸟。
“可不能让它吃了,这定是因为娘娘好了病才引来的祥瑞之兆!”
“是啊,传说娘娘诞生时也是如此一番景象,只是可惜姐妹们生得晚,没能见上那副奇景。”
“瞎说什么呢,如今不就补上了。”
百鸟踏云启,盖雪披乌云。
今朝凤共鸣,白首不相离。
虽然不想扰了她们的兴致,但眼下不见宋池念,只得开口:“殿下呢?”
侍女们回首,争先恐后道:“今早皇后娘娘大病初愈,殿下看过以后进宫去了,或许是去禀告陛下了。”
闻人桑心口如遭雷击,他的直觉告诉他宋池念开始行动了,但他却没有告诉他。
罢了,他不想知道。
今日院子的气氛有些怪,平日还没踏入便能听见龙凤胎的嬉笑或是皮影戏的戏前,今日却有些静谧,摆摆头清空脑袋的思绪,或许是跟宋池念在一起久了,自己也开始疑神疑鬼了。
院内也没瞧见龙凤胎,倒是见得侍女们规规矩矩站成一排,他暗想着,莫不是宋池念将他的话记住了,不愿自己操劳,于是吩咐过了?
总归没闹出人命就好。
然踏进门后,他的一切想法都回收了,小玥站在门内见他进来,对他眨巴着眼睛,而元龙元凤此刻正局促的坐在凳子上,对面是一脸祥和但气质凛然的宋云启。
闻人桑倒吸一口凉气,才扯出一个笑来,请了个礼:“皇后娘娘怎么突然起了兴致,来这偏院?”
“哈哈,免礼。”宋云启抬眼,“这不才好了身子,顺着鸟鸣一路走着,想散散心,误打误撞进来就瞧见这俩孩子在晒太阳,还是我惊扰了他们呢。”
“不敢当……”元龙小声嘟囔,又担心插嘴失了礼数,若不是屋内落针可闻,还真听不清。
或许是瞧出了两个孩子的局促,她眯着眸:“罢了,本宫也乏了。如此刚巧你来了,我便也回屋了。”
送走宋云启后,兄妹俩才长舒一口气。
“怎么,平日里没心没肺的,娘娘那么好一个人,怎么还担心起来?”闻人桑嘲笑道。
小玥握紧的拳头轻轻在他肩头一锤:“你不懂,就是因为他太过于美好,才让人小心翼翼,当心自己的哪一句话,亦或是哪一个举动将她伤了。”
元凤赶忙点头附和。
“元龙。”闻人桑收起了笑容,与其格外认真的念着他的名字。
元龙不耐烦答:“干嘛?”
闻人桑:“要照顾好妹妹。”
元龙不愿去想他今天又是发什么神经,大概是昨日淋雨烧坏了脑袋:“要你说?”
“哼哼,最好是。”
他又笑着,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今日过得异常迅速,宋池念满眼疲惫回到了太子殿,他的手臂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银针孔,那是今日在太医院受的。
不过一切都进行的十分顺利,以宋云启生病而太医院无人值守之名,哪怕江白川觉得不妥也没能拦得住他将那些人送入牢狱。
毕竟作为一个孩子,亲眼见着自己的母亲深陷病痛,而无能为力,还险些丧命,无论是谁,也不能说得上设身处地。
江白川作为宋云启的丈夫,非但不能阻拦,还应处处为他开着后门,趁着他的意保住在外的好名声,从而令不信服于他血脉的“老人”闭嘴。
有不从者妄图用银针伤他,他反而开心,正愁寻个什么由头将他们斩之而后快,便自己将这把柄送上门来,自是当场杀了。
只是回到太子殿时,面对空荡荡的房间,还是有些失落。坐上榻前,解开缠满的绷带,床榻上还残留着丝丝果香,他闭上眼。
接下来的一个月,片刻都不能停歇,要趁着江白川想出对策之前将他手下心腹一一换去,他是不可能弑父的,但他要一步步将他架空,将那书写着权利的牢牢的攥在手中。
宋云启轻轻将双足浸泡于药水中,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童谣。
侍女问道:“娘娘,难得见您如此开心,可是有什么喜事?”
“嗯,天儿终于放晴了,我的病也好利索了,孩子还在身侧,如此已是人生之大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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