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没说你是钓系啊

　　在游轮上玩了一天一夜，林问之回家睡了一天后，又被叫了出去。
　　池恒像是看准了宁柏不在家，没人跟着，说什么也要让林问之抓住这短暂的假期，好好挥霍一把。

　　而林问之有意要把那人从脑海里移出去，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这几天他跟着池恒做了回游手好闲的富二代，吃喝玩乐一个没落。
　　只可惜，即便如此脑海里的人还是一点没忘。

　　林问之心里越来越郁闷。

　　到了周五这天晚上，林问之跟着池恒又去了家新开的酒吧。
　　大厅里群魔乱舞，刺眼的灯光闪过一张张年轻的脸，劲爆的音乐踩着鼓膜炸响。

　　林问之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喝酒，不远处俊男靓女在舞池里扭动，空气里弥漫着酒精和荷尔蒙，他却提不起兴趣。
　　就连过来搭讪的人，林问之打眼看去，第一反应都是先和宁柏比一比。

　　可宁柏到底是有张能打的脸和身材。
　　来来往往多少人，竟每一个能比得过的。

　　好几杯酒下肚，池恒甩着一身链子叮叮当当地从人群里挤出来。
　　接着一屁股坐在林问之身边，盯着他左看右看，看出个结论来：“你不对劲。”

　　林问之莫名其妙：“怎么不对劲？”
　　池恒给自己到了一杯，满脸恨铁不成钢地嘶了一声：“你说说这几天，我给你介绍了多少漂亮弟弟，漂亮妹妹？结果你看都不看，清心寡欲得像唐僧似的坐这喝酒，你怎么回事？”
　　林问之等他的连珠炮弹发完，淡淡地说：“唐僧不喝酒。”

　　“行行行。”池恒懒得和他扯，直接凑过去，压低声音，“你和兄弟说实话，上回那个小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有心理阴影了？”
　　他小声说：“我后来问他，他支支吾吾地什么也不说。”

　　“你问他什么了？”林问之身上泛起恶寒，往一旁躲了躲，“池恒你什么毛病，这事也要问？”
　　“哎我。”池恒瞪着眼睛，“我介绍给你的人，我问问他以后还来不来有什么毛病？你大爷的，你想什么呢！”
　　转而他又来了兴趣，贱兮兮地伸出一个手指，“不过既然你问了，我还真挺好气，你俩谁是这个？”

　　林问之提起这茬就烦：“滚，我没兴趣。”
　　“不是你说的想要这种么？”
　　林问之和他说不明白：“我就是对他没兴趣。”

　　“算了没兴趣就没兴趣吧，也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样的。”池恒拍了拍他的肩膀，“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啊，兄弟。我不和你说了，那边有个妹妹我特喜欢，先过去了。”
　　林问之敏感地捕捉到了两个字眼，伸手把他拉了回来：“你刚说什么？”

　　“我说我新认识个妹妹，身材好得不得了，这我必须拿下。”
　　林问之重复着他刚刚的话：“你说你喜欢她。”

　　“是啊。”
　　“你为什么喜欢她？”林问之问。

　　“什么？”池恒破天荒头一回听到这个问题，反应了一下，“我不是说了么，她身材特别好。”
　　“就因为这个？”
　　“还因为我想和她睡觉。”

　　林问之思索了一下，他不确认自己是不是想和宁柏睡觉，但昨天看人家视频就看出来了生理反应，又在梦里和他拉拉扯扯。
　　这也很难说不想和他睡觉吧。

　　池恒有点纳闷：“你到底怎么了？”
　　林问之又问：“你不是和很多人睡过么，每一个都喜欢？”

　　池恒笑得一脸渣男样：“是啊，我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啊。”
　　林问之忽然觉得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的自己是个傻子。

　　他摆了摆手：“玩去吧。”
　　池恒心猿意马，撒腿跑了。

　　没一会儿林问之就看到他和一个妹妹有说有笑起来。
　　林问之更加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他的话不可信，更没有什么参考意义。
　　可是喜欢到底是什么呢？
　　林问之一时间有些茫然。

　　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很多，直白的隐晦的告白他听了很多。
　　随着他长大，林问之确实靠着自己的皮囊和他人的好感赢得了不少便利。

　　他从来没喜欢过别人，而别人的喜欢于他来不过是件趁手的武器。
　　现在糟了报应，轮到自己站在沙场上，却赤手空拳，远处驶来千军万马，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林问之放下酒杯，慢慢起身，走到舞池中间，在周围的声浪中僵硬地晃动着身子，试图靠酒精和人群让自己的大脑变得麻木。
　　很快便有人向他发出邀请：“帅哥要不要一起玩啊？”

　　“玩什么？”
　　“都可以啊，摇骰子，抓手指……帅哥你想玩什么？我们那边好多人呢。”
　　林问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卡台周围坐者一圈男女，互相靠着，指尖勾在一起。

　　他忽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我没什么兴趣。”林问之面无表情地拒绝了，然后绕过他，穿过人群，直接走出酒吧。
　　可是胸口梗着的那股气还是没能散开。

　　站在霓虹灯下，林问之突然有点想见宁柏。
　　不对，不是有点。
　　是很想见。

　　刻意的忽视并没有让自己有半点遗忘。
　　反而是越来越想念。
　　是不是见了他就会好起来？

　　晾了他一周后，林问之终于拨通了宁柏的电话。
　　“宁柏。”林问之靠着墙，仰头看马路上被灯光照得五颜六色的树叶子，“你之前给我发消息，说今天回江城。”
　　“嗯，小林总，我已经回来了。”

　　熟悉的低沉的声音隔着屏幕响起，林问之心里堵着的气松了一点，“你能来接我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我马上就到。”

　　他应得很快，林问之却不想挂断电话，于是举着手机沉默下来。
　　“小林总，您还有其他事吗？”

　　“宁柏……”林问之不知道要说什么，突兀地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没想到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小林总，和我说说话吧。”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嗯……您刚刚喝了酒吗？”宁柏声音和其他细微的声响一起传来，林问之猜测他应该出门了。
　　“喝了点。”
　　“一点吗？”

　　“……很多。”林问之语速开始变慢，“我觉得我现在有点醉了。”
　　宁边启动了车子：“那电话不要挂断好不好？不然我有点不放心。”

　　“嗯。”
　　宁柏又问：“您这几天都做什么了？”
　　“和朋友玩呗……”林问之沿着街道往前走，和宁柏历数这几天的光辉事迹。
　　说着说着他看到一家清吧，门口正有人唱歌。

　　林问之见还有位置，走过去要了杯果汁，坐在街边，撑着下巴边听歌，边和宁柏说话。
　　“喝了这么多天酒，胃有不舒服吗？”

　　“没有，我吃药了。”
　　“什么药？”
　　“管胃痛的。”

　　……
　　宁柏语气郑重：“小林总，再这样下去，以后会得胃病的。”
　　林问之想不起来自己喝了什么酒，竟然后劲这么大，他脑袋一下子晕乎乎的。
　　喝了两口柚子汁，趴在桌子上回应宁柏的话：“想那么远的事情做什么？”

　　然后不等他说话，开始自顾自地跟着对面的驻唱小声哼着歌。

　　这是真喝醉了。
　　宁柏有些担心，踩着油门，极速朝林问之发来的定位驶去。

　　喝醉了的林问之嘴里的歌就没停过。
　　咿咿呀呀，流行曲也能唱成江南小调。
　　他思维跳转得很快：“小时候，我爸爱听……他给院子里的花修剪枝叶的时候，就会放曲听。”

　　说完他又低声唱：“我有一段情啊，说给诸公听……”
　　低软的声音慢慢传来，一句又一句，在周围混乱的声音中，宁柏却分外清晰地听到了林问之的声音。

　　宁柏庆幸自己开了录音。
　　边听着林问之的歌，边开着车。

　　可唱着唱着，林问之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直接消失了。
　　宁柏心里着急，叫了他一句：“小林总。”
　　林问之慢吞吞地回应他：“嗯”。

　　“小林总，你再等等我，我马上就到了。”
　　“宁柏……”林问之顿了顿，突然说，“我想见你。”

　　刹那间，宁边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浑身一震，恨不得马上就飞到林问之身边。
　　“小林总，等等我。”

　　林问之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杯子里的气泡愣神，他快要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脸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
　　即将闭上眼睛的瞬间，宁柏出现在了他眼前。

　　林问之睫毛轻颤，眨了眨眼睛，脸上不自觉浮现出笑容。
　　身子被宁柏轻轻拉起来，林问之浑身无力地倒进他怀里，仰着头蹭着他脖颈嗅了嗅，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
　　“我喜欢这个味道。”他说，“让我觉得很安心。”

　　宁柏揽着个醉鬼颇为无奈：“小林总，你到底喝了多少，怎么会醉成这样呢？”
　　林问之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鼻尖抵在锁骨地位置，像个小狗似的闻个不停，温热地呼吸打下来，有点痒。
　　偏偏又东倒西歪地不好好走路，宁柏没有办法，顾不得什么礼貌问题，直接把林问之带进怀里，搂着他走回车上。

　　系好安全带，林问之又哼哼唧唧地笑起来。
　　宁柏叹气：“怎么就这么喜欢来这里玩呢？”

　　“开心啊。”林问之歪着头说。
　　宁柏望着那双浅灰色的双眸：“可是你看起来并不开心。”

　　林问之勉强用一根神经来回答他的话：“怎么会呢？喝酒，蹦迪，做游戏，认识漂亮的男人女人……这些事都很快乐啊……”
　　“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林问之。”宁柏用手拨弄了一下他垂下来的发丝，指间抚过他的眼尾，神色认真又温柔，“不要骗自己。”
　　“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开心？”
　　“和我有关系吗？”

　　林问之双眼茫然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来，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意识有些混乱，思绪乱做一团，喃喃说道，“我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宁柏把解酒送进他嘴里，看着他喝水咽下去，“小林总，我送你回家吧。”
　　“我不想回家。”

　　“那我们去哪里？”
　　林问之靠在椅背上，视线越过宁柏，望向外面热闹地人群，他神色有些落寞：“宁柏，我们一起走一走可以吗？我想去没有天花板的地方。”

　　“我想看看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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