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挽奇闻录

作者:上班还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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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镜迷花杀人案(4)


      “我原以为钱铭背信弃义,可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过得好的。”侯玉亭将手帕递给留娘,见留娘闻了闻,又尝了一口。
      “这药多了两味丹参和川穹,都是活血的好药,药量都不低呢。”留娘捻了捻药渣,“还有一味是老朋友了——奇镜花,但似乎不像是花瓣,应该是药力更为强劲的种子。”
      “有人希望钱铭的伤口永远不能愈合?”常二娘问道。
      “或许有人希望钱铭死呢?”留娘反问道,“说说看到了什么?”留娘给两人倒了杯茶。
      “钱铭身上有三处刀伤,伤势自左向右,由浅及深。”常二娘说道,“没什么特别。”
      “钱铭的房内若是有不妥,那应该就是那一院子的药草了。”侯玉亭说道。
      “一院子?”留娘有些吃惊,“看清楚样子了吗?”
      侯玉亭想了想,接过留娘的纸笔画出了三种草药。
      留娘定睛一看:五灵脂、白及和乳香,都是止血镇痛的良药。
      “这些药没有出现在钱铭的药方里,却出现在钱铭的院内?”留娘不禁轻笑一声,“好手段啊。”
      “怎么了?”侯玉亭问道。
      “这些药可都是治疗外伤的,除了钱铭,现如今还有谁身受重伤呢?”留娘反问道。
      “晏大哥?”
      “确实,”留娘笑了笑,“那就去见见晏上官吧。”
      留娘刚爬上院墙,却见侯玉亭骂骂咧咧爬着梯子。
      “你这梯子也太差了。”
      “不是你说我抱着你有失体统吗?”孙正和不解。
      “榆木脑袋!”侯玉亭刚骂完,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孙正和暗道不好,抱起侯玉亭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留娘急忙唉了几声,却怕惊扰巡逻之人,不禁嘀咕道:“早知道就应该让虎子跟着。”
      留娘向院子看去,想找一个摔下去不太疼的落脚点。
      “哟,一枝红杏。”晏持双手抱于胸前打趣道。
      月色朗朗,他身穿月牙白锦竹纹圆领袍,腰佩蹀躞带,显得他的身姿更加挺拔。
      “郎君再不把你的情人接下来,奴家就要被人打死了。”留娘伸出手,接了他的话茬。
      晏持笑出声来,单手握住她便把她抱了下来:“义明呢?”
      “孙上官被人发现了,回家跪搓衣板了。”留娘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开玩笑道。
      “跟我来吧。”晏持眉眼间带着笑意,领着留娘穿过长廊,又见层层竹林,这才看见他的书房。
      “查的如何了?”晏持倒了杯茶,问道。
      “毫无进展。”留娘喝了一口,不禁皱眉,有些怀疑地看向晏持。
      “粗茶。”晏持解释道,随即喝了一口,脸都皱了起来,“好苦。”
      “哈哈哈。”留娘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泡茶以后还是让下人来吧。”
      晏持微微挑眉,并没有说什么:“事情如何了?”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一件事,上官为何认定我会帮你呢?”
      留娘看向他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为何不帮我?”晏持反问。
      “我一商贾之流,对这些查案之事甚是不通。”留娘歪了歪头,说道。
      “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上官说笑。”留娘笑了一声,“我可唯利是图得很呢。”
      “那我很好奇我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娘子想要的。”晏持的脸离她又近了两寸,留娘却有些惊慌失措。
      “晏持!”恼怒的声音竟意外有些悦耳。
      “别装了!”留娘偏过头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晏持回过头:“你当时亲眼所见,我倒在血泊之中,比起别人,你对当时的环境更加熟悉。”
      “你想利用我来引出幕后之人?”留娘反问。
      “有人故意留下钱铭的命。”晏持说道,“定是为了揭发什么,若是此时有另一个目击人,他定会动手。”晏持将杯子推到留娘的杯前,杯子的碰撞声让留娘陷入沉思。
      “所以当日并不是有人想要折磨你,而是另有打算。”留娘思考道,“目标是大理寺少卿……”
      “或许不是我,而是……”
      “侯卿!”两个人齐声说道。
      “娘子聪慧过人。”晏持挑眉,满意地说道。
      留娘并没有理会晏持的夸赞,脑海里不断回忆侯宗之的信息。
      “钱铭的院内有大量止血的草药,按照药量来说,至少还可以救两个人。”留娘说道,“这么一大批的草药入库,侯卿不会不知道。”
      “师父在包庇某个人?”晏持皱眉。
      “或者,你师父也受了重伤。”
      两人刚谈到重点,侯玉亭和孙正和就闯了进来。
      “累死了。”孙正和端起桌上的茶杯就一饮而尽,还没吞下去就直接吐了出来,“什么玩意儿?”
      “牛嚼牡丹!”侯玉亭见状,得意洋洋地给自己倒了一杯,也差点吐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两人。
      留娘强忍住笑意,晏持强忍尴尬道:“粗茶,粗茶。”
      随即四人相视,不由得大笑起来。
      “我还以为晏大哥茶艺了得。”侯玉亭打开茶壶的盖子,看了看里面。
      “还不如喝水呢。”孙正和也不理解。
      “有这么难喝吗?”晏持喝了一大口,“我觉得还行。”晏持还是被苦到,“说正事。”
      “钱铭说他真的见过你。”侯玉亭说道。
      “当时若按照平日操练的布局,他应该站在我的身后。”晏持回忆道,“但当时迷烟四起,乱了方位也说不定。”
      “那他是如何发现你的?”侯玉亭疑惑道,“钱铭在迷烟里都看得清楚?”
      “我记得那日晏上官穿的是金鱼纹的赤色圆领袍。”留娘回忆道。
      “确实,少卿很少穿那么鲜亮的颜色,连我都看了好几眼。”孙正和点点头,附和道。
      三人看向晏持,晏持显出几分无措:“我穿个红衣服都不行了?”
      侯玉亭回忆起当日的打扮,疑惑道:“我似乎也是头一次见到那身衣服。”晏持不在乎衣服这些,往往都是侯家请的裁缝上门时,一并给晏持置办。除了衣服颜色外,材质与侯卿别无二致,以至于侯玉亭对晏持的衣服很有印象。
      “我醒来的时候,衣服就已经挂在架子上了。”晏持回答,“我看身形和我一致,就没有多想。”
      “所以可以说有人故意将一件赤色圆领袍挂在了晏上官屋里。”留娘总结。
      “然后钱铭看见红色的衣服就以为是少卿?”孙正和恍然大悟。
      “四品、五品之上才可服绯,除了晏上官以外,队里应当无人可穿了。”留娘说道。
      “可单凭一个颜色,就让钱铭认为是晏大哥,未免太过草率了些。”侯玉亭不解,却见晏持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的玉虎,三人对视一笑。
      “看样子,我们都明白了。”留娘说道。
      晏持顺着大家的视线低头看了看,便清楚了事实:“这玉虎倒没什么稀奇的,长安街上的玉器店都有卖的。”
      “那这么说大理寺有内鬼?!”侯玉亭有些吃惊。
      “先查查吧,总算是有点线索。”留娘提议道。
      孙正和忙点了点头:“包在我身上。”
      “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个跛脚男人。”晏持说道,“我派人四处查探,都没有找到线索。”
      “那就是方向有问题。”留娘说道,“往宫里查呢?”
      “宫里的人应该不会有跛脚的吧?”侯玉亭说道,“哪怕是宫婢也都要四肢健全的。”
      孙正和看向几人:“难道是世家的?”
      “一个跛脚且有钱的男人,应当不是什么无名无姓之人才对。”留娘说道。
      侯玉亭突然想到:“我记得朝廷之前给一批士兵发了抚恤,士兵大多是一些受过伤的,或手脚不便,或是生活不能自理。”
      “我们大唐官兵怎么会做这种事!”孙正和不满道。
      “又不是说你!”侯玉亭被怼,也有几分赌气。
      “朝廷当年慰问的都是为大唐出生入死、浴血奋战的英雄好汉,若不是查不出结果,谁也不想怀疑到他们身上。”晏持安抚道。
      “确实,”留娘点点头,“从当时那人身手来看,确实有武功傍身,但明显因为某些旧伤,不便动手。”
      孙正和点点头,同意道:“那我就从退伍的名单调查。”
      “着重调查那些常驻于长安的。”晏持补充道。
      几个人重新沟通了细节,便准备散去。
      孙正和道: “那段娘子,我先送你回去。”
      留娘点了点头:“那麻烦您了。”
      两人便消失于夜色之中。
      留下侯玉亭与晏持相顾无言。
      侯玉亭在当下的情形,却莫名有几分紧张:“晏大哥。”
      “嗯?”
      “你没有怀疑过钱铭真的是受人指使故意冤枉你吗?”
      晏持爽朗一笑:“钱铭不是这样的人。他是正直的儿郎,若有一日他如此对我,我相信他是经过深思熟虑且出于大义。更何况用人不疑嘛。”
      侯玉亭突然有些愣住,晏持如今的话与当时留娘所言刚好相同。
      侯玉亭回想起刚才,一进门时,便看见他与留娘二人并排而坐,就像是多日未见的密友,又像是举案齐眉的夫妻,一言一行均默契非常,仿佛要将她这个外人隔开。
      “怎么发起呆来?”晏持摆了摆手。
      侯玉亭恍过神来,尴尬一笑:“晏大哥,我马上出了孝期,要办及笄礼了。”
      晏持怔住,并没有接话。
      “而且我最近遇见了一位旧友。”侯玉亭微红了眼眶,她背过身去,说道,“我本以为是重逢,可她却说不认得我了。”
      “久别重逢是人生一大喜事,既曾是好友,总归会想起的。”晏持宽慰道。
      “她的所做所为都与我另一位好友极为相似。”侯玉亭感慨道,“我曾觉得他们是这世间顶般配的一对。但如今多年过去,物是人非,他们两个人仍如此默契,却让我有一种被疏离之感。”
      晏持安慰道:“人这辈子有一两个真心待你的好友,足矣。即便他二人真的心有灵犀,但只要对你的心意不变,自然还可以继续做朋友。难道你不喜重逢的旧友?”
      侯玉亭摇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没什么,只是觉得心疼我的朋友,她受尽苦楚,现下就连朋友都要失去了。”
      “她不是还有你吗?”晏持安慰道,“你不是说她曾是你的好友吗?即便现在不记得,但情谊总归不变,她仍然拥有你这样的挚友,已经是喜事了。”
      侯玉亭看向晏持,郑重地点了点头,在听见孙正和的脚步声便转身大步离开。
      “你走的这么快干什么?”孙正和连忙跟上,却看见侯玉亭泪流满面的模样,他一时语塞,“晏少卿欺负你了?他……他和我一样嘴笨……”
      “孙义明!”侯玉亭根本止不住眼泪,“你的话真的不是一般的多!”
      孙正和见状,连忙噤声。
      在这样静谧的夜里,侯玉亭长达十年的暗恋似乎就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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