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若浮生

　　深夜的伊山镇万籁俱寂，只有打更人的梆子声在巷弄间回荡。
　　柳月璃在房中打坐，灵火在经脉中缓缓流转。自从圣火认主后，她对周围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此刻，一丝极淡的血腥气正从镇东方向飘来。
　　她倏然睁眼，推开窗棂。月光下，一道黑影正在屋檐间快速穿梭，身后拖着若有若无的血线。
　　几乎同时，隔壁房间的莫潇也推门而出，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追了上去。
　　那黑影对镇中地形极为熟悉，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一处宅院后巷。等柳月璃和莫潇赶到时，只看到巷角躺着三具尸体——正是白日里幸存的那几个林府老仆。
　　致命伤都在咽喉，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
　　“好快的身手。”莫潇蹲下查验，“一击毙命，用的是魔门功法。”
　　柳月璃指尖凝聚灵火，在伤口上方轻轻拂过。青黑色迅速消退，露出底下细微的齿痕。
　　“不是魔门。”她眼神骤冷，“是天族的‘蚀骨咒’，伪装成魔功手法。”
　　远处传来巡夜官兵的呼喝声。莫潇迅速布下隐匿阵法：“杀人灭口？”
　　“不止。”柳月璃望向镇外方向，“这是在警告我们。”
　　回到小院，许恣阳等人也已惊醒。听完经过，秦臻臻气得直跺脚：“太嚣张了！”
　　严桓默默擦拭着剑锋，火光在眸中明灭。
　　“师父，”许恣阳沉声道，“要追吗？”
　　柳月璃还未回答，柳璇玑的房门突然打开。她扶着门框，脸色苍白：“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众人看向她。
　　“林公子...生前提到过一份名册。”柳璇玑喘息着说，“上面记录着所有参与试验的名单，还有...与天族往来的账本。”
　　莫潇立即反应过来：“难怪要灭口。这份名册若是曝光，牵连的恐怕不止林家。”
　　“名册在哪？”柳月璃问。
　　柳璇玑摇头：“我只听他说藏在‘老地方’...”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心口的黑纹若隐若现。
　　柳月璃立即渡入灵火压制，眉头紧锁：“蛊毒发作更频繁了。”
　　“是噬心蛊感受到威胁。”莫潇神色凝重，“下蛊之人正在附近。”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院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鸦啼。
　　数十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墙上，为首的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黑衣人。他手中托着个血色罗盘，指针正剧烈指向柳璇玑的方向。
　　“交出蛊奴，”面具人的声音嘶哑难听，“留你们全尸。”
　　柳月璃将妹妹护在身后，灵火在掌心跃动：“天族二长老就派了你们这些杂鱼？”
　　面具人冷笑：“杀鸡焉用牛刀——”
　　话音未落，严桓的剑已经到了他面前。炽热的剑罡撕裂夜幕，却在触及面具前三寸骤然停滞。
　　“啧。”面具人轻蔑地弹开剑锋，“火候差得远。”
　　但就在他分神的刹那，柳月璃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她只是轻轻吹了口气。掌心灵火化作万千流萤，悄无声息地没入每个黑衣人体内。
　　惨叫声此起彼伏。那些黑衣人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在纯净的圣火中迅速消融。唯有面具人凭借深厚的修为强行压制，却也被灼得连连后退。
　　“圣火...果然名不虚传。”他咬牙切齿，“但你们护不住她多久...”
　　说着突然掷出个血色符箓。符箓在空中爆开，化作漫天血雾。
　　“小心蛊毒！”莫潇撑开防护结界。
　　待血雾散尽，面具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地上留着个诡异的蛊虫图案。
　　柳璇玑突然跪倒在地，痛苦地蜷缩起来。心口的黑纹如同活物般蠕动，渐渐浮现出模糊的字迹——
　　“明日子时，城外荒庙。”
　　字迹一闪即逝，柳璇玑也昏死过去。
　　柳月璃抱起妹妹，灵火在她周身形成屏障。
　　“师姐，”莫潇担忧地看着她，“这明显是个陷阱。”
　　柳月璃抬头望向荒庙方向，月光映在她冰冷的侧脸上。
　　“我知道。”
　　子时的荒庙隐在浓雾里，残破的幡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柳月璃独自站在庙前空地上，灵火在袖中静静燃烧。
　　庙门吱呀一声打开，青铜面具人挟持着昏迷的柳璇玑出现在门槛后。噬心蛊的黑纹已经蔓延到她的脖颈，像蛛网般可怖。
　　“很守时。”面具人嘶哑地笑着，“把圣火交出来，我就解开她身上的蛊。”
　　柳月璃指尖轻抬，一簇白色火苗在掌心跃动：“你先放人。”
　　“你以为有讨价还价的余地？”面具人掐诀，柳璇玑立即痛苦地抽搐起来。
　　就在这瞬间，异变突生——
　　荒庙四周突然亮起冲天火光，莫潇的阵法已然启动。许恣阳的剑气破雾而来，直取面具人后心。与此同时，秦臻臻的符箓在空中结成金网，严桓的火灵剑封锁了所有退路。
　　面具人惊怒交加：“你们——”
　　话音未落，他脚下的土地突然塌陷。姜灵浍早在地下布好了流沙阵，将他与柳璇玑强行分开。
　　柳月璃身形如电，在柳璇玑坠落的瞬间将她接住。灵火渡入体内，迅速压制躁动的蛊毒。
　　“不可能！”面具人挣扎着要从流沙中脱身，“你们怎么会...”
　　“怎么会知道这是个陷阱？”莫潇从雾中走出，阵盘在掌心旋转，“因为你太心急了。”
　　许恣阳的剑尖已点上他的咽喉：“林家灭口那晚，你故意用天族功法，又伪装魔门痕迹，就是想引我们怀疑二长老。”
　　“但你犯了个错误。”柳月璃将柳璇玑交给姜灵浍，转身走来，“噬心蛊发作时呈现的字迹...太工整了。”
　　面具人瞳孔骤缩。
　　“真正被蛊毒控制的人，”她指尖燃起灵火，“写不出那么规整的字。”
　　白色火焰照亮面具人惊惶的眼睛。他突然大笑：“可惜你们还是来晚了！”
　　整个荒庙突然剧烈震动，地面浮现巨大的血色阵法。无数蛊虫从地底涌出，潮水般扑向众人。
　　“是万蛊噬心阵！”莫潇急喝，“快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蛊虫组成厚厚的虫墙，将所有人困在阵中。面具人趁机挣脱流沙，狞笑着掐诀：
　　“既然不肯交出圣火，那就一起成为蛊神的祭品吧！”
　　血色阵法亮起刺目光芒，众人只觉心口剧痛，仿佛有无数虫蚁在啃噬心脉。连灵火的屏障都在剧烈波动。
　　柳璇玑突然睁开眼，虚弱地抬手：“姐姐...阵眼在...”
　　她话未说完就再次昏迷，但柳月璃已经明白了。灵火骤然暴涨，化作白凤清鸣着冲向阵法某处——
　　正是面具人站立的位置！
　　“你怎么会知道？！”面具人惊恐地后退，却被严桓的剑罡封住去路。
　　白色火焰将他吞没的刹那，整个血色阵法应声而碎。蛊虫如潮水般退去，荒庙恢复死寂。
　　柳月璃走到焦黑的面具前，用剑尖挑开。底下是张完全陌生的脸，唯有额间一道新月烙印格外醒目。
　　“不是天族。”莫潇皱眉，“这是...”
　　远处突然传来破空声。数十道白衣身影踏月而来，为首的老者手持玉杖，额间同样有着新月烙印。
　　“多谢诸位相助。”老者微笑行礼，“清理门户。”
　　柳月璃将柳璇玑护在身后，灵火在周身流转：
　　“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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