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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那是故事的另一种开头
当时谢昆正与藏书阁长老传音，告知阿诚的一系列特征。
但藏书阁长老也闻所未闻，说要去阁内查阅典籍。
程心那时已转醒，听到了谢昆和长老的对话，便拉住谢昆说她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程心因为炼丹之需，常年泡在藏书阁里查资料，几乎每一本典籍都看过。
一听谢昆说特征，便知阿诚是水生子了。
只是当时她刚醒，神识虚弱，无法联通灵犀术，才由谢昆代为转达给阿瑶。
阿瑶佩服得五体投地：“师姐，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吗？我真的很不错的！！！”
程心：“比不上就是比不上，差一丝一毫，都是比不上。”
阿瑶：“昆哥，昆哥你在吗？我好难过，我睡不着。”
谢昆：“你再不睡，熬出黑眼圈，你师姐只会更嫌弃你的。”
阿瑶嘤嘤嘤：“我心里苦……”
程心：“赶快去睡！别耽误日出的事。”
阿瑶：“哦……”
阿瑶扔掉手里早已揉得不成形的水草，走回阿诚房里。
她站在床边，俯瞰阿诚，目光沉沉。
看来幻形丹是用不成了。
程心就是炼丹师，她自己就会炼幻形丹。
那阿瑶一旦使用，程心必定识破。
这么想着，阿瑶心中的某个角落，突然一片轻松——
太好了，现在有外因阻止，这个计策用不成了，因为它必然不会成功。既然不会成功，那她就直接弃用，再也不需要做选择了。
真是，太好了。
可是，在另外一个角落，有另外一个阿瑶默默唾弃着——
你在庆幸什么？庆幸自己成功逃避了道德的谴责吗？
那父母呢？家呢？你不要了吗？八年才遇到这么点线索，你就为了内心的软弱，这么放弃了吗？
你的决心呢？你的愿望呢？你不是说就算背负罪孽也要回家吗？
如今你在干什么？不愿意背负所以逃避了吗？你辜负自己了吗？你放弃爹娘了吗？
不！我没有！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滥杀无辜。
阿诚已经够可怜了，他什么都没有做错，我不能……我不能……。
一定有其他办法，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对，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阿瑶强行按下左右拉扯的思绪，试图理清眼下的形势。
毫无疑问，情况比之前更糟糕。
现在已知珍姨是缚地灵，而谢昆也已经找到珍姨生前死因。
等谢昆回来，他们甚至不用见到珍姨，直接在这条河底放个相同属性的群攻术法，就能让珍姨灰飞烟灭。
到时候，阿瑶连问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该怎么办？
黑夜散去，东方鱼肚渐白。
辟邪罗帕里，阿诚睡得香甜，阿瑶躺在他身边，整夜没有合眼。
她转头看阿诚，他还在睡。无忧无虑，无尘无埃。
阿瑶下床，从阿诚脖颈上取下锁神箍，再把辟邪罗帕延展开，打成一个帐篷，整个盖住阿诚，又点下消音咒在罗帕上，这样无论外界发生什么，罗帕内都静若罔闻。
把这一切布置妥当，阿瑶走出房门。
河岸上，伴随着第一抹晨曦和呕哑嘲哳的敲锣打鼓声，程心坐上了花轿。
花轿里，程心呼叫阿瑶：“阿瑶，醒了吗？”
阿瑶：“醒着呢。昆哥，你在吗？”
谢昆：“我在，刚到陈叔家。”
阿瑶：“随城那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谢昆：“话来话长……”
玄正九年，随城来了位柳珍柳姑娘。
柳姑娘是随城医药世家邓家的邓公子带回来的。
据说，邓公子在山间采药时不慎跌落悬崖，恰巧被崖底的柳姑娘所救。
为报答救命之恩，邓公子将柳姑娘带回随城，安置在城东北的邓氏医馆内。
柳姑娘人长的漂亮，医术也极为高超。
她在医馆行医，接连治好了很多乡亲的陈年旧疾，很快就有了神医之名。
此后更是写下多个精妙的药方，令邓氏医药声名鹊起，日进斗金。
邓公子三天两头出入医馆。他神清气爽，笑若春风，也不知天天钻进来，看的到底是什么病。
反正乡里乡亲见了便调侃，他自己面不红气不喘，倒是柳姑娘期期艾艾，半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好景不长，邓老爷忽然中风昏迷，邓氏医馆卖出假药害死了人，邓公子随行的货船也触礁沉没，邓公子生死不明。
祸事接二连三，邓家腹背受敌，愁云惨淡。那风言风语便吹了起来，都说柳姑娘来历不明，医术神奇近似妖，命克邓家。一对鸳鸯眼看就要雨打风吹去。
不过，柳姑娘就是柳姑娘，人狠话不多。
她沉寂一段时间后猛然出手，三下五除二便治好了邓老爷，又揭穿敌对药坊替换假药陷害邓家的阴谋，还救回流落孤岛的邓少爷。一瞬间，力挽狂澜，救邓家于危难，扶大厦之将倾。
此番风雨过后，人人羡慕邓公子，得此佳人，夫复何求。
一年后，二人成婚在即。
邓家广邀宾客，宴请亲朋，连玄门修士也被请来，为二人作法祈福驱邪避灾。
然而就在这场祈福法事中，修士偶尔发现柳姑娘是妖，抓住她仔细盘问。
治邓老爷的药从何而来？如何发现假药主谋？如何救回邓少爷？
一桩桩，一件件，种种细节，柳姑娘闭口不言，无法自圆。
此事爆出，邓家立刻废除了婚事，邓公子也再未露面，而柳姑娘被当街烧死。
她死后，为防止怨灵滋生，修士将柳姑娘遗骨封于玄铁黑匣之中，沉入河底。
自此，邓家颜面扫地，再也无脸留驻随城。
一个月内，邓家宅邸、医馆、草药、货船尽数转卖，举家搬迁。
从此销声匿迹，随城再无邓家。
如今的骡马市，便是先前的邓家医馆。
听完这段旧事，程心、阿瑶纷纷沉默。
半晌，程心叹气，“人便是人，妖便是妖，身份立场对立，怎么能相爱？强行相爱，又怎么会有好结果？”
“如今事情倒也清楚。柳珍心有不甘，化为缚地灵，豢养水生子，与乡绅勾结施展春华秋实大法，企图脱离地界，找邓家报复。”
阿瑶默然不语，沉重的回忆正朝她扑面袭来。
那被钉住的女人……
那纷杂的议论……
那血与火的滋滋作响……
还有，
“杀妖除魔，诛邪卫道！”
“杀妖除魔，诛邪卫道！！”
“杀妖除魔，诛邪卫道！！！”
……
“阿瑶？阿瑶！”
“啊？”阿瑶回神。
是程心在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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