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祸:苗山蛊,红颜祸

作者:半酒梨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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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4 章


        她猛地掷簪入妆匣,铜镜映不出耳后绯红,温迎脑子里的弦将将崩断,飞快闪过的念头渐渐清晰,浮出水面。

      没人知道兰钰怀着何种旖旎的心思,在灯下融银时想的是温迎的一颦一笑,让他如何能忘。

      日夜所想,肺腑真言不可说,在每一个梦醒时分让他蛊毒缠身,饱受相思煎熬。

      “思之如蛊……”温迎倏尔记起:“真言蛊。”

      这要让她怎么确认?!

      记忆里,她对兰钰除了苛责训诫就是打骂,远不及那些镇上姑娘小意温柔,论长相……

      兰钰还不如多照两下镜子来得赏心悦目。

      丑时膳房——

      紫砂罐蒸腾着药香,温迎舀起半勺墨绿药汁,汤匙还未抵到唇边,身后脚步声惊得她步摇晃动。兰钰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停在门边,两人面面相觑,各自错开的目光都有些诡异的默契。

      “我睡不着,来喝点水。”兰钰假装没看见温迎头上的步摇簪,探向茶壶时眼神瞟向罐中汤药,“什么药?您不舒服?”

      “没什么,我…渴。”

      兰钰:“……”

      温迎懊恼扶额,她到底在说什么。

      兰钰甚至不用看,单是凭药香就能闻出几方药材,手臂无不自然地伸向药碗,“过去您每次喝药前,总是需要我试药,再让我辨认药材。”

      温迎的银铃突然震出杀音,在劈向兰钰前被凌空截住,兰钰桎住她的手按在灶台上,混乱中药碗被打翻在地,泼出的药汁溅上两人衣摆。

      兰钰往紫砂罐里撒了把冰晶蛊粉,沸腾的汤药骤然平静,只剩零星的滚烫药汁在溅向温迎前被他用手背挡下。

      “焚情蛊的方子,您为什么要喝这个?”兰钰拧眉怔然,“您动情了?”

      “放肆!”温迎恼羞成怒,“这是你配问的?”

      兰钰不管不顾,任凭温迎在自己臂弯和灶台的促狭空间里挣扎,沾着药汁在她手背上描摹情蛊契,嗓音低低缠上来:“您是在害怕,爱上自己的刀?”

      这一问如惊雷炸响,温迎险些撑不住身子,脸上的惊讶一览无遗。

      这是兰钰能问出的话?

      他到底是怎么了?

      兰钰兰钰,当初她起这个名字,为的是望他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然而这家伙太过邪性,跟她的初衷半点不着边际,现在还打起她的主意来了,可看他这生龙活虎的样子,真言蛊坏了不成?

      “我想忘了今晚的事,以后我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温迎冷声警告:“兰钰,我是你主人,别太过分。”

      “礼物我很喜欢,但其他的,我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兰钰道:“所以这个问题跟您在出师战没对我下杀招一样回答不了?”

      温迎拔簪刺进他锁骨,“见之不忘”四字染血显出朱砂色,血珠溅在情蛊契上,灼得温迎手背发烫,“你是出师了,不是逆主!今晚给我睡骨铃阵!”

      看着兰钰在骨铃阵中席地而睡的安详背影,温迎有些后悔。

      她还没弄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罚兰钰和自己共处一室,着实考虑不周。

      辗转半晌,温迎还是起身下床,赤足走到桌角边,弯腰掐灭了离兰钰不远的宁神花。

      宁神花虽有安神助眠之效,但靠得过近直接吸入体内总归是不好的。

      当屋内最后一丝火光熄灭,温迎靠月色看清兰钰的身形,他侧躺着背对自己,平稳的呼吸显得毫无防备,温迎就着一股邪念伏身,蹑手蹑脚拨开他散落的墨发。

      兰钰的体温比她想象中要冷,温迎抚上他后颈的真言蛊印记时,皮肤下透出战栗般的起伏,是真言蛊在回应下蛊人。

      真言蛊没有问题,兰钰也没有问题。

      即便是此刻兰钰也无动于衷,这让温迎怀疑自己的判断,要说异常,兰钰从刚化形就会说出“不要她要主人”这种鬼话,或许他的一切言行也只是发自本心?

      温迎的血本就是蛊,对兰钰有天生致命的吸引力。

      她暗自叹了口气,那自己岂不是又在自作多情了。

      听着温迎翻身上榻的声响,兰钰缓缓睁开眼睛,他尚能嗅到宁神花的余香,在黑夜中无声笑了下。

      只是笑意未尽,兰钰忽觉脸上有发丝拂过,接着他的脑袋被轻轻托起,原本垫着的手臂被换成软枕,单薄的外袍上也搭了一层薄被,还有淡淡的余温,安神香气甜得人发软。

      安置好一切,温迎又探了下兰钰的体温,见他手背开始回暖,这才安心地躺回帐中。

      等到屋内没了动静,兰钰紧绷的肩颈才慢慢松下来,他抿了抿唇角,极力克制过的情意还是如川河解冻,让他溃不成军。

      他相信哪怕温迎在置气,该给他的也不会少半分,圣女就是这样一个人,对认定的人从不吝啬真心。

      他没有跟错主人,这样的温迎要让他如何能释怀。

      天高地阔,可他只想要守在温迎身边。或许他不是个心诚的蛊仆,但圣女已经亲手选了他,如今便是温迎本人也不能让他放手。

      *

      立夏将至,即日起温迎携兰钰下山,与寨民一同筹备苗疆秋祭。

      三年一度的秋祭是苗疆最盛大的祭典,届时由虞浣溪亲自主祭,温迎和九仙长老会也是参与祈福仪式的圣权者。

      下山前虞浣溪特地嘱咐过,哪怕兰钰现在身份是圣女近卫,也断不可让外人察觉兰钰的来历,事关温迎安危,这两人也不是抛头露面缺心眼的主,这话更多是说给兰钰听,圣女身份特殊,她身边的人必然受外界审视。

      暑气渐起,如画镇人气纷嚷,河畔垂柳依依,扁舟带起的涟漪被船头赤膊玩水的少年踩碎。
      骈马华辇轧过青石板桥,水花溅进轿厢时,车内伸出一柄折扇撩开纱帘,须臾不到,平静的河面忽起波澜,像有活物猛撞上船底,几个少年失重跌入河中。

      华辇在蛊医堂门口停下,云雀率先跑出迎接:“圣女!”

      她正要撩帘的手举到半空,帘中就伸出一只冰凉的手与她相触,等她看见帘后人面容时猛然回缩手指,后退半步克制住惊恐。

      兰钰踏下马车时目光在她脸上点过,接着回身替温迎撩开幕帘,温迎扶住兰钰递来的手腕,以九幽扇挡住烈阳,微沉的眉眼在兰钰撑开纸伞的瞬间舒展开来。

      “兰钰哥…”云雀眼中的震惊呼之欲出,他没死,还回到圣女身边了。她上下打量兰钰,直到看见他腰间的祥云纹银令,相同的纹饰她只见过一次,是在温迎的圣女玉令上。

      联想起这前因后果,云雀像是终于明白了些什么,这才恍然大悟巫月说兰钰并非寻常人,而圣女要的是他身上的力量。

      兰钰就这么明晃晃地挂着近卫令,颇有昭示天下的意味,兰钰和云雀四目相对,温迎摇扇截断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云雀,今日你来带路,日落前我和兰钰需动身回山。”

      “好哇,圣女是想先去药市还是染坊?”云雀偏头撇嘴,“不过您如果能留久点的话,我可以带你们去闹市吃好吃的。”

      温迎一语戳穿:“我看是你自己馋。”

      云雀笑吟吟挽住温迎的手,带着她往前走,举止亲密得让兰钰不舒服,他正想出手阻拦:“不可随意…”

      温迎回眸对他摇摇头,意思是由她去。

      云雀正巧看到兰钰一掀眼皮的样子,她呲了呲牙,心道这怪物什么时候又发疯还不知道,最好离圣女远点。

      三人穿过街市,云雀在前倒退着走,“不过话说回来,圣女想要药材,去我家药园摘就好,怎么还亲自上药市采购?”

      温迎讪笑:“我要的是七步蛇莓粉作蛊引,十年慕艾草作祭香,你供得上吗?”

      采备祭典药材后,还需长老会命专人炼化,直到秋分来临,供上神案的必须是真金白银鉴出的上乘佳品。

      一路上云雀走走停停,不是试簪子就是缠着温迎逛胭脂铺,温迎无心与她玩闹,叹道:“你若想玩,我让兰钰留下陪你,闭市前我得把药方理清了。”

      云雀捻起一盒石榴口脂点上她唇瓣,“这色鲜明!能衬您肤胜新雪,圣女要不要试试?刚好挑个祭典脂色?”

      “……”温迎默然不语,蘸起一块琥珀色,“这个呢?”

      云雀瞪大双眼,拍掌道:“您肤白素雅,涂这个肯定好看!”

      兰钰看了眼满脸胭脂的云雀,“你要去成亲?”

      “你个男子懂什么胭脂。”云雀本想用胭脂逗他,垂眼看见兰钰的手已经按在苗刀上,刀刃出鞘三寸,她一咽口水打消了这个念头,改换肘击身后人,“兰钰哥你说,圣女涂这色可好?”

      兰钰盯着温迎唇瓣出神,低头选中一盒名为“凤泣血”的唇脂,模样认真道:“主人适合此色。”

      “不会太招眼吗?”

      “您唇薄色浅,涂朱砂色最好看。”

      本意是想调侃兰钰,没想到他居然真和温迎接上话,看着兰钰认真比划的样子,云雀一时间竟有些心软。
      直到看见兰钰沾着金粉,并指抹过温迎下眼角,云雀惊呼拦下:“你干什么?”

      兰钰满脸淡然:“这样漂亮。”

      金粉胭脂在温迎眼角铺开一道星河,在日光下流转金辉,云雀愣了愣:“确实好看……不是!那你跟我说让我来啊!怎可对圣女毛手毛脚?”

      兰钰搓去指腹余粉,用大惊小怪的表情回视她,成心要把云雀气死。

      “都包起来吧,各要两份。”温迎算钱结账,对两人的打闹置若罔闻,云雀是再也不让兰钰接近了,如此无赖的近卫,怎能贴身保护圣女?

      一路玩闹着来到药市已过午时,温迎和兰钰在前核对药方,云雀在一旁与药贩讲价,袖子一挽,一条腿已经蹬上货摊:“你这百年灵芝根本不纯,埋了三五载就拿出来以假乱真,还敢要四两,当我药园白开的?”

      温迎示意兰钰,“把她拎走,要什么就给她买。”

      “可是——”

      “要结钱的时候会让你过来,别走远了。”说罢,温迎还多余地嘱咐了句:“别只顾着玩,荷包给人偷了。”

      “不会。”

      兰钰懒洋洋地朝云雀走去,丢了她一脑门木莲子,扯着人披肩拎走了。

      两人离温迎的距离不出转角,兰钰时刻留心温迎的动向,同时洞察到街角有异样的人影,那道人影从他们一路走来就没远离过,兰钰转头时,对方的影子恰好隐进弄巷,就这么光天化日下跟踪他们。

      兰钰辨位的感知力很准,不可能出错,他瞬时警觉起来,若是这山下的外人还好说,他只担心是长老会的眼线,圣女近卫的事情这么快就捅到九长老那去,也是一桩棘手的事。

      他们下山第一天就有人暗中尾随,看来这帮人在这镇上蛰伏已久,如果真是长老会,完全不需要大费周章。

      可那还能是谁?

      “真言幻蛊镜,假一赔十,童叟无欺。”

      “用这个当真能照出心上人?”云雀在摊前摆弄着一面古镜,她大大方方举镜对准自己,照出的只有她自己的脸。

      云雀茫然:“什么啊,没有啊?”

      兰钰瞥过一眼,随口搭腔道:“你命里无男人。”

      “你!”云雀扬镜想拍他,又不忍心赔这一两银的钱,只听兰钰悠悠开口:“你有心上人真言蛊镜才会照出此人,你脑子空空,它就是面普通镜子,你买了也是浪费钱。”

      现在兰钰亲口提到真言蛊三个字,骨节都在隐隐作痛,这磨人心的苦,发作时不如给他一刀来的痛快。

      云雀如梦初醒:“所以这镜子是用来看心上人的相思镜?这样哪怕对方不在身边,照照镜子就能看见他的脸,这样一想倒挺难过的。”

      她越过兰钰后脑勺看向对街的温迎,猝不及防与那双疏离的眼睛对视,云雀手一抖,把转出的镜子又收了回来,算了,不敢。

      她眼珠一转,想悄悄捉弄一下兰钰,真言蛊镜照出兰钰背影时,镜面忽现万千金蝶涌向温迎的画面。

      “啊!”云雀惊慌打翻铜镜,却被兰钰抢先踩住碎片。

      他碾碎镜片,抬眼的目光把云雀冷得浑身僵硬。

      这个眼神……

      被这一吓,云雀自掏腰包赔了钱,用锦帕将碎片包好带走,“这下好了,说不准还能同时看到好几个如意郎君。”

      兰钰提着药包过来喊她时,云雀取出一枚镜片兴冲冲跟上温迎,摇头晃脑地:“圣女要不要看看这个?我入手的新宝贝。”

      温迎没推辞就接招了,看了半天,忽然无奈回头对身后人说:“兰钰,别想着偷看。”

      被点的兰钰一脸无辜,道了声“是”就听话走开了。

      半晌过后温迎将蛊镜归还,“玄机在哪?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会呢?您自己的脸也没有?”

      温迎摇头。

      云雀沉默不笑了,她知道圣女无心,怎想连自己都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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