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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自大?是名正言顺
不久,开学考成绩出炉。
桑榆的名字赫然排在年级榜首,班级第一更是毫无悬念。
考试完,要举行例行晨会,由每个班轮流主持。
按照初三三班的惯例,也就是廖淑亲自定下的规矩,晨会主持任务,由该次考试的班级第一担任。
当晨会任务单发下来时,桑榆的名字却不在主持人一栏。
取而代之的,是刘俊。
规矩,被制定规矩的人亲手打破了。
尽管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公平,却依然默默遵守,小心翼翼地维系着摇摇欲坠的公平假象。
桑榆做了短暂的心理建设,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径直走到廖淑的桌前。
廖淑合上教案,抬头看到她的刹那,笑了笑,仿佛是知道她的来意,可还是明知故问:“有事吗?”
桑榆没有拐弯抹角,直言:“开学考我是班一,为什么稿子要给刘俊?”
办公室里有几个学生正在问问题,本该是很专注的,但女生的声音又极其响亮清脆,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听清楚她说了什么。
他们纷纷停了当下要做的事情,不约而同扭头看她。
廖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以往看起来不争不抢,很佛系温吞的女生,这两天这么喜欢当刺头?
“关于这件事,我和你详细解释一下。”廖淑脸上堆着笑,故作温和。
“其实关于主持人的选择,我的考量不仅仅基于单次的考试成绩,而是综合多次来看,刘俊确实考第一的次数要多些。”
“我重申,您制定的规定是,谁是本次考试的班级第一,谁来当主持人。”
桑榆一席话毕,整个办公室再度寂静无声。
有人会觉得这小女孩目无尊长,不识大体。
廖淑维持着和气的样子:“是这样,我呢,是一个数学老师,当然就比较看重数学成绩。”
她拿起成绩单,用指甲划过两个数字。
分别是她的数学成绩和刘俊的数学成绩。
“114,你这次的进步很大。”廖淑笑着,“但比起刘俊,还差4分。”
桑榆没有说话。
廖淑站起身,拍拍她肩膀:“没关系,下次再接再厉。”
闻言,桑榆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轻松的笑意。
“不要,我就要这次。”
廖淑咬了咬后槽牙,没见过这么牛皮糖一样的女孩子:“老师理解你失落,可你与其执迷不悟,不如用这点时间好好学习,刘俊他主持了很多次,表现得都很出色,经验也比你丰富……”
“但这次必须是我。”桑榆打断她,坦荡荡的目光与女人对视,“如果你把这个机会给我,我会比他做的更出色。”
狂妄自大。
办公室里的老师和学生都这么认为。
“可是主持稿在刘俊手上,万一他不愿意给你呢?”廖淑满脸好笑地问。
桑榆有点无奈:“那没办法了,抢过来呗。”
春风轻盈地滑过教学楼走廊。
春天终于来了。
3月8日,妇女节。
例行晨会前的半个小时,桑榆不得不承认,自己紧张得肚子疼。
这是她第一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主持。
对于不喜欢出风头的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桑榆深呼吸,将那份主持稿塞进抽屉,对着小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然后露出笑容,出了教室。
在楼梯转角,她差点撞上一个身影。
少年少女顿住脚步。
空荡荡的楼道。
“回来了呀?”桑榆下意识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眶。
“嗯。”陈佑李点点头,阳光勾勒出男生清隽的轮廓,“听说你要主持晨会。”
桑榆心念微动,她很想笑一下,告诉对方:“接下来看我的精彩表演吧!”
可她又觉得,在这样的场景氛围下,应该说点别的。
然后,男生宁和温柔的嗓音很合时宜的,在她耳边响起,带着笑意。
“我在第一个方队第一排靠左。”
桑榆不明所以:“嗯?”
男生伸出手,一颗包裹着彩色糖纸的水果糖轻轻放在她微凉的掌心:“如果你紧张,可以看看我,我会朝你点头,意思是你做得很好。”
上台前的最后三分钟,桑榆站在侧幕,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手心依旧湿漉漉的。
背景音乐响起,她迈步走向舞台中央,平静感压过了最初的恐慌。
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有好奇的注视,有羡慕的眼神,也有不以为然的撇嘴,更多的是百无聊赖的等待。
意识到自己并非万众瞩目的焦点,反而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台上的女孩站得笔直,脸上挂着自然的微笑。
流程、仪式、宣讲词,在她清晰平稳的叙述中顺畅地进行着。
陈佑李站在他所说的位置,清晰地听到女生清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响彻操场。
接下来一个环节,是要给年级前十颁奖状和献花。
年级组长走进整齐的方队里,招呼:“来几个女生,仪容仪表得体的,上台去献花。”
陈佑李问她:“老师,我可以去吗?”
张书爱觉得有点搞笑:“男生献花会不会怪怪的?合适吗?”
她话音未落,男生已经迈开长腿,在众目睽睽之下,自然地拿起一捧花。
“可是没有哪种性别适合献花。”
献花仪式完,又回归到她的主场。
她紧握着话筒,深呼吸,其实已经没有下一项议程了。
因为她的沉默,场上反倒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时,女生轻轻清了清嗓,她笑了下:“最后的最后,请允许我占用一点点时间,以最崇高的敬意,祝福在场所有女性,妇女节快乐。”
“祝愿我们永不言弃,突破重围。”
她说完,鞠躬,下台。
掌声似乎来得有些迟,但不晚。
活动结束,清理现场。
陈佑李和许湜抱着剩下的花束,踩过跑道线,把它们送到了站在最边缘的几位清洁工阿姨手上。
“妇女节快乐。”
阳光如洒在天边的金粉,余晖温柔地铺满路。
许湜家在西边,在一个红绿灯路口跟他们分道扬镳。
前路在阳光下长而刺眼,仿佛能蔓延到天地尽头。
人行道旁树木浓密,陈佑李和她并肩走在树下。
身边的男生,背脊笔直坚韧,穿着统一的校服。
前额稍长的碎发时不时被春风拂起,眉骨下的目光望着前方,宁和而清醒。
桑榆内心所有别扭紧张逐渐被抚平。
他们走过小吃摊缭绕的雾气,走过老槐树下楚河汉界厮杀正酣的老人棋局,走过中央广场上咯咯笑着学步的稚嫩孩童,走过街角书店敞开的门扉,里面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轻响,与拎着菜篮赶回家准备晚餐的主妇擦肩而过。
世界在暮色中生动地运转着,充满了烟火气息。
他们理应说点什么。
但最终,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只有脚步轻叩地面的声音,和风穿过树叶的低语。
就这样,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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