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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人将至
冰岛的旅程仿佛隔世。北极光的余韵尚在眼底未散,两人已于清晨回到伦敦。
私人飞机降落在希思罗机场的专属通道。舱门缓缓开启,冷雨扑面而来,带着伦敦惯有的潮湿与微凉。婕斯率先撑开一把深色长伞,侧身替身后的莹镁挡住斜落的雨丝。她的语调不高,却笃定:“别冻着。”
莹镁回眸,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带着几分调侃:“你现在是当保姆还是保镖?”
“为你身兼数职。” 婕斯淡声回应,唇角却难得带了些轻浅的弧度。
雨幕下,两人并肩而行。那份旅行中累积的亲密感并未因回到熟悉的城市而褪去,反而在伦敦的灰色天光下更显低调而私密。
然而,归来后的第一天,公司便暗潮涌动。
早晨九点二十三分,电梯门“叮”地一声开启,行政楼层的走廊安静而明亮。婕斯步出,身着淡灰色风衣,步伐稳健,眉眼间因旅途后的休整而透出几分柔和光泽。紧随其后的是司徒莹镁,浅蓝羊绒套装衬着白色高领,整个人清爽而干净,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温柔气质。
前台助理最先捕捉到这一幕,彼此悄然交换眼神。
“你有没有觉得她们最近都在发光?”
“我还以为只有我看出来。”
“总裁今天上午已经笑了三次。”
“而且你注意到没有,司徒总的唇色......很淡,却像刚醒来时的自然红。”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匆匆噤声,仿佛怕那份猜测被听见。
而走在走廊尽头的两人神色如常,仿佛全然不知这股暗流。婕斯照旧主持高层会议,语气沉稳,逻辑分明;莹镁在团队部署中也依旧敏锐果断,冷静得挑不出任何破绽。
难得的片刻喘息,她们在茶水间不期而遇。
莹镁立在咖啡机前,白瓷杯盛着刚流淌出的深色液体。婕斯则弯腰从冰箱取水,转身那刻,两人目光短暂相接,随即心照不宣地收回。
“昨晚睡得好吗?” 婕斯的声音低缓,带着克制后的关心。
莹镁微顿,将咖啡递向她,唇角微勾:“还可以。”
婕斯接过,眼神微暗:“这次意外地睡得不错。”
她们的嘴角几乎同时扬起,轻得不被外人察觉。在场的员工甚至来不及反应,二人已各自转身离开,留下一室若有若无的暖意。
***
正午时分,大堂里原本的喧闹忽然缓了几拍。
一位身着驼色风衣的年轻女子拖着行李箱,脚步不疾不徐,却自带一种锋利的存在感。她的神情清朗,眉眼间透出张扬而不羁的气息,仿佛将周围空气都逼得紧了几分。
“那是谁?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不是......某本法律期刊的封面人物?”
“可她怎么能直接刷脸进门禁区?”
零散的低语在空气里交错,却始终没有人真正靠近。
人群像被无形的隔阂分开,只能远远望着她的背影,任由那股气场在大堂中激起一层暗涌。
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进来,将顶楼会客室映得一片明亮。厚重的地毯吞没了大多数脚步声,只余空调的低鸣与纸张翻动的轻响。这里是整个集团最安静的角落,仿佛与楼下嘈杂的人潮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婕斯端坐在沙发上,肩线硬朗,眉眼却带着惯常的冷静。她的手中摊开着文件,指尖沿着纸页边缘轻轻摩挲,动作克制而专注。这样的她,像一座不容撼动的山。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屏幕在阳光里微微亮起。
【姐,我下机了,刚到你公司。】
署名:上官熏儿。
婕斯的眉心不自觉地轻跳了一下。熏儿。这个名字,总能让她沉稳的心境起些波澜。那是她唯一的亲妹妹,自小古灵精怪,最擅长在意料之外闯入她的节奏里。婕斯知道,她既是自己最头疼的存在,也是最不忍苛责的人。
她本想直接敲下一句“不用来公司”,指尖却还停在屏幕上,尚未来得及动。
门口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秘书探头进来,神色小心:“上官总,有位女士未经预约,自称是您妹妹,需不需要我......”
话还没说完,门已被人推开。
“姐!”
熏儿的声音带着熟悉的明快,伴随而来的,是一抹突然闯入的光亮。她长发松松垂落,手里拉着行李箱,脚步轻快。她的笑容灿烂而真挚,仿佛整个会客室都在刹那间被点亮。
婕斯抬眼看去,眼底的冷静仍在,却压不住那一瞬的无奈。
“你怎么突然来了?”
“心血来潮嘛。” 熏儿俏皮地眨眼,语气轻快,“临时改了机票。你不是老说我太久没回伦敦了吗?”
婕斯合上文件,神色沉着:“回伦敦,不代表得来公司。”
熏儿却完全不受冷脸影响,反而笑得更灿烂:“我想你啊。”她说得理直气壮,好像这世间再没有比这更合情合理的理由。
婕斯轻叹了一声,手指敲了敲文件夹的封面:“你到底是来度假的,还是来给我添乱?”
“当然是两者兼有。” 熏儿笑容狡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话音尚未落下,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
“上官总。”
莹镁推门而入。她眉眼清亮,手中抱着一摞文件,语气一如既往的干练:“这是战略组的讨论结果,请您确认是否按此方向推进。”
她声音未落,视线便与熏儿对上。
两人同时一怔。
“...是你?” 熏儿的眼神骤然亮起,惊喜之中夹杂着意外的热切,“你还记得我吗?”
莹镁同样愣了片刻,却很快收敛情绪,唇角带起温和笑意:“学姐,好久不见。”
婕斯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蹙,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她的嗓音低沉而克制:“你们认识?”
“大学时她可是名人啊!” 熏儿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佩服,“你不知道,她当年临时顶替出战全国辩论赛,结果硬是拿下了最佳辩手,把我们法律系的大神们都震得说不出话。”
那不是随口的恭维,而是带着真切的敬意。
熏儿一向自视甚高,自小被誉为“天才型人物”,如今更是全球顶级律所的驻美合伙人,以凌厉的辩风在男性主导的法界打下一片天地。正因如此,她对司徒莹镁这种锋芒异质的存在,反而敏感而欣赏。
“只是一次代打而已。” 莹镁淡淡一笑,谦逊得体。
“代打?” 熏儿挑眉,眼里的光更盛,“你那一场可是全场封神!”
婕斯靠坐在椅背上,手指轻扣扶手,嗓音不疾不徐:“她现在是集团副总。”
熏儿愣了愣,随即笑意大盛:“逆天啊!这么年轻就坐到这个位置。”
婕斯神色未变,声音淡漠:“她确有实力。”
熏儿眼底闪过一抹狡黠,转瞬便绕过婕斯,径直朝莹镁走近几步,笑容明亮:“学妹,今晚有空吗?我刚回来,正好想叙叙旧。”
莹镁手中文件微微一紧,眼神下意识地掠向婕斯。那一瞬,像是探寻,又像是试探。
婕斯垂下眸子,重新翻开文件,指尖却在纸页上停了半拍。
“我听上官总的安排。” 莹镁的语气温和,眼神却带着克制的清澈。她没有正面应下,也没有拒绝,只巧妙地将决定权交还给婕斯。
熏儿却不依不饶,笑容里多了几分挑衅:“她总不能管你生活吧?来嘛,就当帮我接风洗尘。”
婕斯终于抬起眼,目光冷静如水:“她这段时间很忙。”
“你怎么总替我拒绝?” 熏儿皱眉,带着几分不满,语气里却更多是熟稔的撒娇。她冲姐姐瞪了一眼,又转头对莹镁笑得狡猾而真切:“那明天中午呢?总有空吧?”
莹镁目光微转,笑容浅浅:“我尽量。”
这一句落下,空气仿佛骤然凝固。
会客室安静得能听见心跳。阳光被风掠过的云遮住一瞬,投下柔和的影子。三人之间的气场,仿佛在无声的交锋。
婕斯的眼神深了几分,沉静下的情绪暗流涌动,却被她一层层压在心底。她只是抬手,将文件合上,唇边的弧度冷静而不失威严。
可那股暗涌,已然在这片安静里,悄然生起。
***
下午两点,地下停车场寂静清冷,只有车灯的光在混凝土墙面上投下长长的反射。婕斯正陪熏儿走向车边,手里还替她拎着一只小巧的随身包。
电梯门“叮”地一声,莹镁走出来,脚步轻缓,手中夹着几份资料。
“学姐。” 她看见熏儿,语气不疾不徐,带着一份自然的温润。
熏儿眼睛一亮,立刻挥手,神情里毫不掩饰喜悦:“明天中午不见不散!”
莹镁唇角轻轻一弯:“好。”
回应得不快不慢,却足够清晰。
婕斯站在一侧,手指扣着车钥匙,目光落在两人之间的互动上。她面上依旧沉静无波,眉心却在极轻的一瞬间收拢。
冷白的灯光下,那道细微的表情转瞬即逝,仿佛没有人察觉。可她自己心里,却已泛起一丝不合逻辑的躁意。
***
那晚,婕斯回到家,推开卧室门的瞬间,空气里仍残留着熟悉的气息,却已少了那抹她熟悉的身影。床铺平整如初,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空寂。
她步入室内,目光落在书桌边那张素白的便签纸上。
上面只有几行字,字迹清淡却温柔:
【我会配合你的节奏,客房已吩咐保姆准备好给熏儿入住。放心,我不是在疏远,只是不想让你为难。】
落款没有署名,但婕斯一眼就认出是莹镁的笔迹。
她指腹缓缓摩挲着那行字,许久无声。
屋内寂静,连壁钟的秒针声都变得清晰。婕斯原以为,莹镁会有所情绪,或许会任性一场,甚至暗暗较劲。可她只选择悄悄收起了自己,把空间留给她和她的家人。
莹镁的存在,总是带着一种不动声色的温柔。她从不以声势夺人,而是用细致入微的体贴,把所有棱角都轻轻化解。
那张便签纸上的几行字,不多不少,正好安抚了婕斯心底最隐秘的忧虑。她的体贴,不是讨好,而是恰到好处地懂得何时退、何时守,让人无从抗拒。
婕斯握着那纸条,心底涌起一种久违的温暖。她向来习惯独自扛下冷寂与重负,却在莹镁的细腻里,第一次感到有人静静接住了她的沉默与顾虑。
她忽然想起冰岛夜里,莹镁靠在她怀中轻声说过的那句话:
“你若需要时间,我就退一步;但你得记得,我没离开。”
此刻,她才真正明白,那不只是一句体贴的话,更是一份无声的承诺。
***
隔天中午十二点,伦敦的阳光带着初夏特有的温柔,沿着泰晤士河两岸的街景洒落下来。城市节奏依旧紧凑,却在这一隅透出难得的惬意。
熏儿一早就拉着莹镁出来,说要请她吃顿正式的午餐。车子转过几条街,最后停在一家低调却极具格调的法餐厅前。
门面不张扬,只有一块暗金色的小牌悬在入口处,若不是特意寻来,很容易被忽略。
她挑的包间靠窗,落地窗外是一片修剪得整齐的绿地,草坪上有几位白发绅士正悠闲踱步,远处教堂的钟声隐隐传来。阳光透过纱帘打在桌面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色。侍者送上水晶杯与银制餐具,空气里氤氲着红酒和烤面包的香气。
菜还没全部上齐,熏儿已经兴致勃勃地点了一桌子。她话多而直率,眼神明亮,像极了春日里闯入的风。
“我那时就觉得你太低调了。” 她支着下巴,眼神一瞬不瞬落在莹镁身上,笑意带着几分挑衅的真诚,“你当年成绩第一,辩论第一,还能随口反驳教授,关键是......长得那么标致,又......不具攻击性。”
话到一半,她忽然停住,嘴角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那时候就想,早几年遇见你,说不定我真会心动。”
莹镁怔了一下,手指在酒杯壁上停了停,随即笑了笑,没接话。那笑意不算敷衍,却像一道柔和的屏障,把人温和地拒在外。
熏儿不气馁,换了个更为随意的姿势,整个人半倚在椅背上。她的眼神认真起来,像是想看透她:“你现在还是单身吗?”
莹镁手指轻轻摩挲着杯脚,唇角微微一扬,目光却落在桌上的烛光反射里,没正面回答。
熏儿抬了抬眉:“那你身边有没有人?”
莹镁这才抬眸,眼神静而清澈。她轻声开口:“有。”
短短一个字,却让空气蓦地安静了一瞬。她顿了顿,又轻轻扬唇:“只是...关系还没公开。”
熏儿愣了下,随即眼神亮了几分,带着半真半假的笑意:“我挺好奇对方是何方神圣?光是靠近你都不容易,更别说让你点头。”
她说这话时,眼神直直盯着莹镁,像是在观察、也像是在探试。那眼神带着调笑,却又有种真切的意味。
“不过我不在乎你现在有没有人。” 熏儿话锋一转,语气忽然坚定起来。她眸底闪着光,带着属于年轻人的果敢与竞争意识,“我还是想试试看。追你,本来就值得冒点险。”
她说这话时,指尖轻轻敲着酒杯,像是在宣告,却没有咄咄逼人的锋芒,更像是发自心底的坦率与欣赏。
“你不咄咄逼人,却总让人不敢掉以轻心。” 熏儿轻轻叹息,目光带着探究,“温柔得有距离,聪明得刚刚好,又让人完全看不透。”
她说完,抿了口红酒,像是对自己刚才的话很满意。那神情里既有挑衅,又有几分玩笑,却分明带着点真意。
莹镁低头,指尖慢慢转着酒杯。她没急着回应,只是浅浅一笑。那一抹笑意落在眼底,像波澜轻轻拍打湖岸,既不拒绝,也没有放任。
熏儿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忍不住凑近些,笑意更浓:“所以我才好奇,那个能让你卸下盔甲的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莹镁眼神闪了闪,却没让情绪溢出。她低低笑了一声,像是没听清似的,轻轻岔开话题:“这家餐馆的鹅肝不错。”
熏儿盯了她片刻,才忽然笑出声来,带着几分无奈与欣赏:“你这人,还是这么难撬开。”
桌上的气氛随即缓和下来,菜一道道送上来,光影与香气交织成了一场隐秘的角力。
午餐结束,阳光正浓。两人一前一后走回公司。
总部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午后的光,冷硬中透着一丝庄重。她们走进电梯,轻声交谈着。
电梯门打开时,正巧与从另一侧走来的婕斯迎面相遇。
走廊很安静,厚实的地毯削去脚步声,空气里只有远处冷气的低鸣。
莹镁在看到婕斯的那一瞬,脚步下意识停了半分。她抬眼与婕斯对视,眼神里闪过极轻的波动,随后很快敛去。她转头,低声对熏儿说了句什么。
熏儿随即笑了起来,声音轻快,带着未散的酒意。莹镁也微微一笑,眸光淡淡。
婕斯站在走廊尽头,手里夹着刚调阅出来的紧急合约文件。她神色如常,眼神沉静,步伐稳妥,没有半分外露的波动。
然而,在看到那一幕时,她唇角悄然收紧成一道几不可察的弧线。
她没有停留,只是垂眼翻阅文件,继续往前走。步伐与往常别无二致。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深处原本平静如水的湖面,已被投下一粒石子。那微妙的涟漪,正悄无声息地扩散开来。
她不去看,不去问,甚至在表情上连丝毫波动都不肯给出。但那种被意外触碰到的感觉,却像一根极细的刺,嵌入心底,安静却真实。
婕斯手指按在文件边缘,力道比往常更重了些。
她抬眼望向前方,眼神深不可测,唯有心底,暗暗泛起一丝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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