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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女(4)
“干得漂亮!”
琉沙刚想走到沫痕身边与她击掌,就发现周围多出了一群人。
人群先是惊叹,又在小范围窃窃私语,最后有人鼓起勇气问沫痕:“是圣女大人吗?是您驱散了邪恶对吗?”
啾啾一早变成小麻雀飞到树枝上,灵泠见缝插针让灵惜回到摄魂铃里休息。
“我就先带着灵惜离开了。”灵泠知会了琉沙一声,来也如风去也如风。
被啾啾转移到安全地带的、清除了残念的人们陆续醒来,看眼前的阵仗猜到是圣女拯救了她们。
将气氛推向高潮的是教皇伊芜的到来。她穿戴着庄重的服饰走到沫痕身旁,对着群众宣告:“近日来,鬼魂一事闹得人心惶惶,圣母听到了大家的祈祷,故派圣女来解决此事。”
她停顿了一会儿,听到群众“果然如此”的交谈声。
伊芜又转向沫痕:“此事虽了,但圣女离开教堂久矣,此次可要正式回归,好给予世人指引。”
沫痕尚未回应,琉沙心中警铃大作:这是故意让沫痕下不来台,好让她被迫留下!
“时停!”
没思考太多,琉沙一下子静止了这里除她和沫痕外所有人的时间。
“别听她的!”琉沙对沫痕道,“我暂停了她们的时间,你不想留下完全可以趁现在走!”
沫痕歪头看着一动不动的人们,“噗嗤”一下笑了。
“这种景象真是罕见啊。”沫痕还有心情打趣琉沙,“不过施展这么厉害的魔法没问题吗?对你的消耗会很大吧。”
“这个程度我还是负担的起的。”琉沙语速比平常要快好多,“先别管这些了,要走吗?”
沫痕垂眸,旋即微笑着对上琉沙的目光:“谢啦,不过我没想要逃。”
琉沙上前半步,一句“为什么”脱口而出。
“因为我是圣女,留下来也是我深思熟虑后的选择。”
琉沙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沫痕。她离琉沙只有几步之遥,琉沙却觉得宛若鸿沟。
“别露出这种表情,我们都不像我们了。”因为顾忌琉沙消耗的魔力,沫痕把努力压缩长篇大论,“世人需要神明,世人从未真正见过神明。既如此,神听不到的忏悔便由我来审判,神看不到的伤痛交给我来治愈。
“我是圣女,琉沙你能理解我的吧?”
“那、那凌云的课怎么办?你不是只请了一个月的假吗?”
沫痕轻笑:“没办法,只好休学了。”
突如其来的恐慌席卷了琉沙。灵惜说选择以残念的形式回到族里,因为这是她的责任。忆灵族人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清除残念,但灵惜应对残念的代价几乎为零,没有人比她更适合留下。
“可这份责任不一定非要你来担。”琉沙和灵泠都曾这样劝她。
灵惜的回答是,既然总要有人去做,那为什么不能是她?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的话。”
如今,琉沙也这样问沫痕:“这是你真心的选择吗?”
沫痕点头:“是的。”
“她们今日把你捧上神座,但人不可能永远不犯错。”
沫痕似在回忆什么:“琉沙,你相信神吗?”
琉沙的回答没有半分敬畏:“如果你是指能满足愿望的神,我不信。”
“嗯,我想也是。”沫痕有把目光投向这群人,“但总有人信。你看这个孩子的神情,多虔诚啊。我知道一个人扮演神很难,但我可是沫痕,这是只有我才能做到的事情。”
琉沙没再多说什么,解开了时停魔法。
沫痕被人群簇拥,琉沙则转身离开。啾啾见状,扑棱着翅膀跟上。
等人群散去,伊芜问沫痕:“在想什么?”
沫痕如实道:“回去后,琉沙肯定要哭鼻子。”
“还以为她会多待几天。”
“因为我们已经告过别了。”沫痕敛去笑意,质问伊芜,“给残念牵线的是你,放出风声的也是你。老师,你究竟想干什么?”
“嘘。”伊芜将食指放在嘴边,“隔墙有耳,我们回去再说。”
躲在暗处的、起到保险作用的芙尔暗自腹诽,这是内涵她呢。不过危机解决,她的工作也就结束了,至于更多的,她没兴趣探知。
这里离教堂有一段距离,伊芜早早备下了马车,在车上,沫痕转头看窗外流逝的风景。
“想好了?”
伊芜没明说是什么,但沫痕清楚是指她留下当圣女一事。
“当然,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回到这里。此事过后我收获了声望,还有比今天更合适的机会吗?”
沫痕从理性角度出发,但伊芜偏要她考虑感性:“就这样退学,你损失了两年和朋友在一起的时间。”
“不能和她们一起毕业的确很遗憾,”沫痕语气如常,“但选择总伴随着得失,很正常。”
伊芜轻笑道:“还真是意外。”
“是么?”沫痕余光瞥向伊芜,“我是老师教导出的学生,这些选择应该都在您预料之中吧。”
此次回到教堂,沫痕不想像之前那样当一名傀儡,要想掌握一定话语权,和老师对上是迟早的事。
马车离终点越来越近,此时的琉沙正躺在啾啾背上,一路无话。
下雨了吗?啾啾想着,因为自己的羽毛被打湿。但今夜万里无云,又是哪里来的雨滴呢?
……
圣女回归的消息迅速传遍全国,若说这背后没有伊芜推波助澜沫痕是不信的。不过沫痕也没打算一上来就重操旧业,她在等一个人,以圣女身份接待的第一个人。
“欸你听说了吗?圣女回来了!”
“这么大的消息,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愿我能攒够买赎罪券的钱,能面见圣女的机会可不多!”
“不是说不需要赎罪券也有机会吗。”
“一千个人里面抽一个人,你是欧皇哦?”
“都哪跟哪啊,重点是第一个见到圣女的可是亲王的女儿,莉莉安公主!”
“什么?难道说未来王储……”
“嘘!”
提到敏感话题大家自动消声,不过人们总有自己的想法的。而话题的中心人物莉莉安此刻正在与圣女面谈。
“你挑的这个时机还挺实际的。”
屋子里没有别人,沫痕说话也随心所欲起来。
莉莉安姿态就端庄许多:“君权神授的道理大家都懂,这样一来,至少在不明真相的人眼中你是支持我的。”
沫痕并没有跟在她的节奏走:“说说你的筹码吧,与你合作我能得到什么?”
“在你和教皇之间,我会站在你这边。争夺实权、架空教皇,这些我都会帮你。”莉莉安看得很清楚,“你理想中的教会不是现在这般,要想改变现状必须大权在握。”
沫痕没有直接回应,而是问道:“你筹谋许多,为什么那么想登上那个位置?”
“好奇怪的问题,这世上所有有志气的女子都会向往王座吧?还是说你想听我扯一些‘造福苍生’的空话?”
莉莉安的坦诚让沫痕直接笑出了声:“好,那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沫痕其实不是在笑莉莉安,她只是突然想到了某个“不思进取”的家伙。这家伙放着大片的伯爵领地不想继承,偏说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该说她淡泊还是傲慢呢?毕竟她本人也很清楚,只有拥有或有能力拥有某样东西才有资格说“不想要”。
而莉莉安是有野心、有能力、不计代价去争取的人,沫痕很欣赏这种人。
走出教堂门口,莉莉安便被皇帝的随身侍卫拦下了。她负责传达陛下口谕,请莉莉安面见陛下。
“好,带路吧。”
莉莉安上次来皇宫还是在五年前,为了庆祝新的一年的到来。那时西文还在,可惜这之后不就他就遇难了,至此皇宫再没有举办任何宴会,她也没有再踏入这里。
侍卫将人带到皇帝面前,莉莉安行礼问安一气呵成,挑不出半点错处。
皇帝不发一言,捉摸不透在想什么。
“起来吧。总觉得你还是个孩子,一转眼都这么大了。”
莉莉安觉得回应这句话容易出错,索性没有吭声。
果然,皇帝下一个话题就是:“你和圣女结盟了?昨晚闹出的动静不可谓不大。”
刚站起来的莉莉安又跪下:“圣女心系百姓安危,不惜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我与圣女有同窗之谊,今日前去只是想确认她的安危。”
“这话说的倒有意思。”皇帝表面笑着,却没有让莉莉安平身的意思,“你让我想起了西文,这孩子说话也一板一眼的。只是他小时候更活泼一点,见我生病就敢偷偷去雪山找‘治百病的雪莲’,可我不过是染了风寒而已。”
“这也是皇兄的一片孝心。”莉莉安干巴巴地说。
“可他哪能想到会有盗匪要害他性命,还好足够幸运逃过一劫。只是一般的盗匪怎么有胆量去劫皇家的马车,西文遇害最大的受益者又是谁。这些问题,你有想过吗,莉莉安?”
皇帝的语速很慢,顶着威压,莉莉安俯身叩首,却不为自己、不为母亲辩解。
当年那些盗匪的确是受雇于母亲,但那些人都死了,她也相信母亲没有留下把柄。事情发生时皇帝没有追究,过去这么久重提此事,大概只是想敲打她。姿态要放低,也不能说谎——会被一眼看穿的。
良久,皇帝长叹一声:“罢了。事情发生时你也才两三岁,怎么都怪罪不到你头上。你取得了圣女的信任,这很好。但还不够,你需要的是神权的支持。”
“谢陛下教导。”
“我膝下已无子嗣,你是我亲妹妹的女儿,又有十足的才能,从今日起,你便是月海国的皇储。”
莉莉安不卑不亢:“遵命。”
皇帝好笑地看着她:“就这样接受了,不推辞吗?”
莉莉安眼神明亮,那是独属于少年人的意气:“陛下会因为我的推辞收回成命吗?”
当然不会。况且这就是她所求的,又为什么要做南辕北辙的事情?
皇帝知道莉莉安为成为皇储所做的准备不止于此,想提高声望、收拢人心至少要做出实事。她很好奇,当目标达成,莉莉安是否还会做这些“无用功”呢?
莉莉安这边需字字斟酌,沫痕也没有好到哪去。伊芜的势力根深蒂固,沫痕则处处掣肘。
“这几天你在查兜售赎罪券的钱款走向。”伊芜对此十分肯定,“结果如何?”
“我本以为它们中大部分落入了教皇的口袋,但账目对不上。”沫痕目光如炬,“老师,你特意找我谈论此事,是想向我坦白吗?”
伊芜笑道:“知道魔法协会吗?每个加入魔法协会的人都可以领取协会发布的任务,而报酬通常是一大笔钱财。关于协会的资金来源,不说百分之百,至少有百分之八十都来自教堂。知道了这些,你还认为我们是在敛财吗?”
沫痕若有所思:“原来如此,这样数目就对上了。不过除去协会,仍然有一笔金钱进了你的口袋,我没说错吧?”
“你知道的,”伊芜摊手,“我从不做无利可图的事情。即使是皇帝,对这点贪污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沫痕有了计较:“我仍然会像以前一样聆听教徒的心声,为她们答疑解惑,但仅限于上午,此后的时间归我自己掌控。”
“好。”伊芜欣然同意,一如既往地难以捉摸。
纱裙洁白,教堂圣洁。圣女姿态优雅端庄,代行着圣母的意志。
“圣女在上,请倾听一个被良心谴责之人的忏悔!我为了赘一位女爵家的公子,抛弃了我的糟糠之夫。圣女啊,请告诉我,神明会宽恕我的罪过吗?”
沫痕没再回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如果有权力审判你的人是我,我绝不会赦免你。有买赎罪券的功夫还不如拿钱办点好事,起码真的有人受益。”
“您……您……”她没想到圣女会说出这种话,结结巴巴不知要如何应答。
“好了下一个。”沫痕不想和她浪费时间,直接赶人。
“圣女在上,请告诉我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
这是个受尽不公待遇的男性,攒了半辈子的积蓄便砸进了赎罪券里。
沫痕叹息一声:“你在怨恨圣母吗?”
“不、不敢!”
“那你在怨谁?或者说你想怨谁?你没有力量与过去的苦难斗争,又为什么要揪着它不放,以至于献祭了你本能过好的未来?”
男人呆愣愣地站在原地,跟石化了一样。
“可……可在现世受苦后,到了天堂才能享福吧?”
原来他是在以切实的苦难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他希望圣女告诉他,他所遭受的一切都只是考验,等他死后是可以上天堂的。
也许曾经的圣女会这么做,但沫痕不会。为什么人们不愿意相信,即使没有疼痛,也可以获得幸福呢?
所以沫痕对他说了句出格的、残酷的话:“你怎么知道你能上天堂呢?那东西我们谁都没见过。”
……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沫痕换上轻便的常服,走上街市混迹在人群中。
她观察人们的日常生活,看到有困难的人便施以援手,发现钻牛角尖的人就言语开导。沫痕没有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平民们惊喜地发现:即使不去教堂,她们也能见到圣女。
到了晚上,沫痕偶尔不会回到教堂,而是在路边买一碗馄饨吃。
“呦,好巧啊。”
对面一人端着馄饨和她拼桌,沫痕抬头,看见了一位眼熟的少年。很久以前,沫痕在花园里见过她。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若安。”若安拿勺子舀起馄饨,轻轻吹气。
“确实很巧。”
通讯镜和摘星的发明者与曾经点醒自己的居然是同一人,更有意思的是她也是莉莉安的合作者。
“你现在还算有模有样,比那时的傀儡可强太多了。”
沫痕的馄饨也煮好了,老板把馄饨端了上来:“您的馄饨,慢用。”
沫痕崴一勺辣椒加进来,不紧不慢地说:“路还长呢。”
“祝你好运喽。”
“说起来,你怎么看待你亲生父亲?”
虹彩伯爵对初恋的态度很奇怪,说爱似乎也没多爱,但每年总要不远万里来玛利亚教堂祷告,为逝者祈福。
“那个初恋?他是我妈的灵感来源,相必妈妈也很沉浸于这种痴情人设吧。”若安对这个父亲没有多少感情,毕竟他死得太早了,“别看我妈表面上有多想念他,如果他真的活过来,我妈怕是第一个和他划清界限的。”
如此荒谬,如此现实。但看尽众生百态,正是她选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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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本来是想写一个琉沙沫痕灵惜组团打怪的小单元,然后大家再开开心心一起回学校,怎么写到最后都休学了啊喂!
琉沙对不起我错了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