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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三)
上官瑞有意无意躲着宋微,一下被他察觉了。
从前受欺负时,他躲宋微,完全形成一个劣态,只得到宋微变本加厉的凌辱。
那时候上官瑞捡到一只猫,不,不是捡到,只能说看到,是一只橘色的小猫。
他天生好像有种温柔的吸引小动物的力量,小猫很温顺,在稷下西边纳凉的亭子附近。
他遇见橘猫,像命中注定的悲剧。
小猫总是很轻易地捕获人心,上官瑞去墨文亭坐着,猫出其不意地出现,再轻飘飘地离开,上官瑞有时给它带吃的,一人一猫相见恨晚呐。
上官瑞不想被宋微知道,可宋微像魔鬼一样,越不想他知道,他越有一种残忍地控制欲和毁灭欲。
他把猫抓在手里,冲上官瑞耀武扬威:“我说呢?老来这里干嘛,透着股书生的酸臭味,原来是有新欢了?我们做你的朋友还不够吗?”
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橘猫在他手里嘶叫着,抓伤了他的手,他嫌恶地往地上丢,顺势踹了一脚。
上官瑞忍无可忍,上前摁住他的手,却又被马行筠徐青一众人围在中间寡不敌众。
所幸的是,橘猫很灵活地窜入矮从,不见踪影,只是腿好像断了,野猫拖着断腿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
从回忆中脱出,想到宋微还是一股魂悸感油然而生,浮瑶上这人好像吃错药了。
……现在也没好。
宋微耐不住性子,在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摸进上官瑞的寝室。
上官瑞是一个人住,本来有室友,后来请求调走了,和上官瑞住麻烦事多,宋微对他的欺凌不说人尽皆知,同班的总知道。
一个人住也清净。
宋微进门的时候带进一身潮气,雨打在地砖上的声音很清脆,今晚没有月亮,黑漆漆地一片,只有雨水不时闪动一下。
上官瑞有点不知所措,起身坐在榻边,平静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黑夜划过一道闪电,把宋微背光的脸照地如同妖魔一般阴沉。
他语气却轻轻地,可能在外面受了寒,微微发着抖:“我总看不到你,你做什么又要避开我?”
上官瑞道:“你不是看到我就烦?”而且我也不想看见你。
宋微在房间里踱步,突然焦躁道:“是烦!”扭头急道:“那我们不是朋友吗,哪有躲着……”
他越说越小声,也察觉到不妥。
朋友?不是他一直以这个名头行非友善之举的吗?上官瑞内心嗤笑,更多的却是不安,宋微又吃错东西了,朋友伙伴的,别真拿他当知交了,这当真受不起,无福消受……
房中沉寂片刻,上官瑞抬手把油灯点亮,发出微弱的灯光,照亮这一亩三分地。
混着屋外“轰隆隆——”的雷声,竟莫名透着股温馨的荒诞之感。
这是恐怖片段的前戏。
上官瑞想,从未与宋微貌似宁静平和地坐在一起,近些日子真是有鬼了。
宋微好像有什么话要说,还在措辞,上官瑞也不说话,两人之间只有窗缝里传进的清脆雨声。
“……明天我做东,去雅楼不去?”宋微先开口道。
上官瑞气笑,讥讽道:“宋豫光,我不明白,你们向来瞧不上我出身样貌,又是吃错什么药了?你世家公子小聚,羞辱于我,欺凌于我,如今还要摒弃前嫌拿我作朋友了,真当我是什么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人不成?”
上官瑞从不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不喜欢他是一回事,他不讨人爱他认了,只把宋微等人作路上的绊脚石一般。
可他心里的想法又多,人看似简单无所谓,心里早把人恨了个透,人生不过是在爱恨之间苟且,来来回回,终得化作一碑石土。
想得通透看不开。
以往上官瑞不和他们多说,今夜的宋微却通了人智一般,知道他能听进去,上官瑞便说了心里话。
“宋微。”
“……我在听。”
上官瑞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近来是怎么想的,我与你本就无话可说,你想做什么我不管。”
“只希望你玩够了就离我远点,也该了吧,我们认识多久了?你的恶意好意我都不感兴趣,雅楼我也没兴趣,够了吗?”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宋微沉默,现在他话毕,寝室里诡异的安静,只有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风声很大,像有人在抽噎着哭泣。
宋微低着脑袋,只露出长长的黑发,如此模样,完全看不出是个仗势欺人的家伙。
屋内只余油灯燃烧时细小的“啵啦”声。
宋微静了片刻,仿佛措辞好了,小心地说:“寒迟……”
上官瑞很少听到宋微喊他字,大部分是盛气凌人的叫大名。
“上官寒迟,我不觉得你难看了,你挺好看的,我现在真的想娶你做妻子,我叫你去雅楼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饭,我不是要羞辱你了,我今后都不会了!”
宋微突然发难,直接抓住了上官瑞中衣的衣领,直直压下来,一下把嘴唇印在上官瑞因为受凉而泛着苍白的唇上。
上官瑞听见他说的“肺腑之言”,心下反感,又一时不备,还没来得及反应,宋微的舌头已经探了进来。
好冰好软……宋微舌伸进上官瑞的口中,心中暗暗惊叹。
上官瑞反射般的要干呕,一掌把宋微推开几丈外,恼怒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滚!快滚!”
宋微却不慌,微微提高了声音:“寒迟,我晓得你对我以前做的混账事耿耿于怀,我向你道歉,还有……我不会放弃的,我想一直与你做方才那种事。”
话毕,他连来时的油纸伞也不记得拿,直接冲进了雨里,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上官瑞恶心坏了,罕见地发疯般把屋子砸个一片狼藉。
他满心满脑筹划着怎么去杀的人,就这么口口声声喜欢上他了,他满腔的恶意愤恨,仿佛像一个笑话,根本没被放在眼里。
林颌在他房里等他,见宋微一身衣裳全给雨打成深色,忙不迭地给他拿了干衣裳与毛巾。
宋微本来脸上的红晕给凉雨吹没了,心跳却还没缓下来,边拿毛巾擦头边道:“我方才亲他了。”
“嗯。”
宋微把湿衣脱了,也不避着林颌:“我还说我不会放弃,给他道歉了。”
“嗯。”
他粗粗地擦上身,漫不经心道:“我上回说我瞧他脸越加漂亮了,现在觉得,也许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嗯。”
宋微不满:“能不能说点别的,平时话多,这会儿只会‘嗯嗯哦哦’了?我叫你来干嘛了?”
林颌一丢手上湿哒哒的布,摊开双手,无奈中带了点恼火:“宋豫光,我觉得你脑子是越来越不好使了,你以往欺辱他霸凌他还不够?现在说你喜欢他,心悦他,哦不能没有他,你当对面脖子上也同你一般顶了个猪脑不成?”
“可我说的真的是真的呀……”宋微气弱。
林颌语重心长:“是真的才更不行,你行了,男人都玩起来了,龙阳之好嘛,你待令尊如何?”
“不是玩,你别说怎么难听。”
“不是玩,那你从前混迹青楼时,也跟人家姑娘说真心,谁信了?”
“好了好了不管了,我爸根本舍不得打我的,顶多小施惩戒。”说着他用食中二指掐了个小小的长度。
上官瑞把油纸伞放在屋檐下,反身回了狼藉一片的房里,坐回榻上,抚了抚掌心掐出的血印,静默片刻,从枕下摸出一页纸。
压在榻上有点皱了,不过可以看出先前折的很整齐,上官瑞再次打开它,借着油灯残喘的微光,又读了遍。
纸上的字精巧整洁,大多客套之意。上官瑞看得是一句诗——笑尽一杯酒,了却烦尘事。
子时可来墨文亭一见,我会等你三日。
落款是——程文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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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出生

下章进行时,非是回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