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仙枝

　　【请稍后，正在为宿主分配系统】

　　【编号ZC-1055，已经分配至您的账户，请注意查收并仔细阅读注意事项】

　　【下一位】

　　【请稍后，正在为宿主分配系统】

　　这种声音几乎每天都会出现在江望的耳边，而声音的源头是他旁边那条传送带。圆滚滚金属小球是系统的初始模样，系统和宿主完成任务之后系统的私人账户便有了积分，那时候他们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外观了。毕竟系统又不用吃喝，大部分的积分都用在了时装上面。

　　而江望正在另一条传送带上，这条传送带的方向与旁边那条截然相反，他们只是短暂地交汇过，然后朝着各自的终点奔赴而去。

　　江望的最后的终点，是一个宛如张大巨口的机器，白瑄的系统告诉他，那是出了问题的系统格式化的地方。一般来说，新系统是不会出现在那里，但奈何江望不一般。

　　由于他的履历上写的是曾经任职魔尊，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加之第一次来管理局的时候是打上门来，危险等级被判定为高危，因此，与管理局做交易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要比常人多那么亿点点。

　　肉身被毁去，灵魂被捕捉关进了金属球，四周是白茫茫的雾气，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记忆，直到进入那个巨大的机器里面，将他最后的，连身为人类的意志都抹去，这才算一个‘勉强能用’的系统。

　　管理局姑且还算君子，并没有强迫或者欺骗，这些代价，在自己为师兄开启新的故事之前就已经清楚。

　　再看见师兄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与师兄的日子正在进入倒计时。他不求什么，只求师兄一身平安顺遂，无病无忧，将所有谢无时喜爱的东西都捧到他眼前，只为那双眉眼含笑如旧。如果师兄还能顺带原谅自己，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自己好像将事情越弄越糟糕了。

　　但即便如此，他却贪恋和师兄的每一次触碰。直到他听见师兄平静地说出，他的无情道已经大成了。

　　他先是一愣，暴怒，恐慌，被欺骗般地质问，但最后，他知道自己该离开了。自己已经耽误了师兄一世，他绝对不允许同样的错误自己犯下第二次。

　　“咔嚓”

　　江望看向声音的来源，比自己前好几位的系统进入机械之后，似乎掉入了什么卡槽之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没有特意去数，但肉眼可见排在自己前面没有多少个系统了。

　　就这样吧，江望认命了，就连金属球都显得暗淡了不少了。

　　【请稍后，正在为宿主分配系统】

　　“我可以自行选择系统吗？”

　　【花费5000积分即可自主选取】

　　“确认花费。”

　　熟悉的音调让江望感觉到了一阵恍惚，让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但很快，他被抓取起来。

　　一支机械手将系统递到了男人前面，由于是花费了巨额积分，机械手还贴心地给这个系统挂了【瑕疵品】的吊牌，并提醒到：“经过检测，此系统未完成出厂检测，建议宿主在官方商城购买全套维修保障服务。”

　　“它不是瑕疵品。”谢无时摘掉了那张显眼的黄字红底吊牌。

　　“能说话吗？”

　　江望的脑中一片空白，系统内部CPU像是坏掉了一样急速升温，很快就突破了七十摄氏度的大关，“您、您好，编号ZZ-0013”很……高兴为你服务。”

　　系统音磕磕绊绊，仿佛真的是一个瑕疵品。

　　但其实在见到谢无时的第一眼，江望就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但随着理智回笼之后，面对谢无时下意识的胆怯只想让他藏好自己的身份，于是他选择了最窝囊的一招——装失忆。

　　肉身被毁，修为尽失，就连灵魂也要被磨灭，他不想让师兄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

　　谢无时仿佛看穿了他，往他的机械外壳上弹了一下，叹气道：“敢做不敢认吗，还和小时候一样。”

　　江望不说话，努力从之前看过一眼的《系统守则》回想这时候要怎么回答才更像一个完美的系统，只是自己当时不屑，看了头几页就将它烧了。而新的电子版其实在每个系统内部都应该有一份备份，但由于他马上就要被格式化了，装了也是白装，因此江望此时才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我将修为散去了。”

　　“什么！”

　　谢无时低头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江望没想到自己就这般简单地暴露了。

　　“我从你的坟墓下面找到了你留给我的东西，从你的精血结晶里继承了你留给我的修为。”

　　“师兄……你看见了。”听到谢无时见到了自己的坟墓，自然也是看见了自己给自己墓碑上面的提字，江望有些扭捏，“我自己给自己一个名分。”

　　“你是我师弟，永远都是。”

　　“但我不想仅仅做你的师弟！”

　　“江望！”谢无时的声音冷静，并没有因为江望的表明心意而又任何的动摇，“我清楚自己自己在你心里的分量，假如我出事了，你搭上性命也会来救我，但我并不希望你勉强自己来迁就我。”

　　他并不希望江望只是出于亲情对自己做出逾矩的事，那只会让两人都痛苦。

　　“不是的，师兄。”江望声音哽咽，“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我让你伤心了，师兄，我不能没有你。”

　　但凡给江望撞上了机械臂，如今他就狠狠地抓上了谢无时的衣角，然后再也不肯松开。

　　江望：“我不能没有师兄，如果师兄一定要离开，那我只能去死了。没有师兄我活不了，但师兄没有我……”

　　江望想起上一世，魔宫里面那名伺候谢无时的侍女说，师兄离开的时候，是带着笑的，他心中宛如被棉花堵住一般发胀，他不得不承认，“没有我，师兄也会开心……甚至会活得更好。”

　　所以，他才能放心地将谢无时一个人留在那个为他打造的世界。

　　反正有他没他，师兄都可与过得安稳。

　　但自己不行，没有师兄，他会疯，会死，会不折一切手段地将师兄抓回来，抵死缠绵。

　　谢无时仿佛从他的颤抖之中听到了他一切阴暗的心思，轻叹一口气，最后似是认命了一般，“就这样纠缠下去吧，也只有我能管住你了。”

　　“什么意思？”江望才想起，谢无时不该出现在这里。

　　“想要你不被格式化的唯一方法，是降低你的危险性。”谢无时拍了拍金属球，似在安抚，也像是面对顽劣弟弟的教训，“所以我来了。经过主系统评估，如果是我和你搭档的话，可以将你降低你噬主的风险至零。”

　　江望长久无言，许久才道，“师兄，我又拖累你了，是吗？”

　　但即便如果他内心还是升起卑劣的欢喜，他最终还是得到了他的师兄，即便如此扭曲，师兄也只能与他共生。

　　还不等他窃喜多久，身体内部忽然传出了一阵声响，【绑定成功，软件更新中】

　　很快，江望发现自己身体里面出现了变化，例如那个积分余额的地方变成了-6777

　　谢无时绑定成功之后，毫无负担地将自己的债务转移，这一路找过来的积分，都是他向主系统争取到的先用后付。

　　“在积分没有变成正数之前，你连最基础的人形外观都无法购买穿戴，加油吧。”

　　江望愣神了片刻，咬牙切齿，“抗议，我要抗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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