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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开后百花杀
暮色四合,暖黄的烛光流淌在东园书房,显得温馨而惬意。
陈络与薇赫正临窗对弈,黑白玉棋子错落其上,在烛光下泛着柔润光泽。
陆炳恒入内呈上密报时,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屋内炭火烧得极旺,陈络也双颊泛红,显然是热的,唯独薇赫气定神闲,想必这暖意正合他心意。
“殿下,”陆炳恒声音压得极低,“钱党欲在后日殿下巡视漕运码头时行刺。”
陈络执棋的手微微一顿,黑子随即清脆落定,“消息可确凿?”
“佟爱珍冒险递出的消息,与锦衣卫暗线所报相互印证。”陆炳恒道,“钱章光已将钱家死士尽数调出,预备混在迎驾百姓中发难。”
薇赫指尖的白子倏然停在半空,眸中寒光凛冽,“不如即刻查抄钱府?现有罪证已足够定罪。”
“寻得祖允中供出的外海岛屿尚需时日。”陈络凝视棋局,“钱家既敢刺杀亲王,正好罪加一等。”
他抬眼看向陆炳恒,“传令下去,明日巡视照常。让锦衣卫换上便衣混入人群,早作布置。”
转向薇赫时,他语气不觉放柔,“阿星,你……”
“我与你同行。”
陈络执棋的手指微微收紧,“虽有亲卫与锦衣卫暗中布控,终究是刀剑无眼。这两日格外寒冷,你身子还未全然养好,不如在东园等候?”
薇赫定定望进他眼底,“殿下既为大局甘愿冒险,我亦愿与你共同进退。”
“让我去。”
陈络凝视他片刻,终是颔首,“好。”
陆炳恒盘算着再添两成人手,若真到了需要劳烦这位楚王的心肝儿肉病美人将军拔剑的地步,就是他的护卫失职了。
……
两日后,漕运码头。
陈络身着朱红蟠龙亲王袍服,在百官簇拥下缓步巡视。那抹鲜亮的红在灰蒙蒙的码头格外醒目,仿佛刻意成为众矢之的。
薇赫一袭玄衣紧随其后,目光扫过外围人群,却已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牢牢锁定。那些人身形紧绷,手始终按在腰间,与周围欢欣的百姓格格不入。
化装成贩夫走卒的锦衣卫早已布控就位,在人群中织就一张无形巨网。
骤然间,寒光破空!
数支淬毒弩箭挟着风声直扑高台,更有两枚冒着青烟的火雷滚地而来!
“护驾!”
亲卫长剑应声出鞘,剑光如练挑飞最危险的箭矢,薇赫护卫在陈络身侧,一刀劈下一支后劲不足的漏网之箭。
几乎同时,混在人群中的锦衣卫暴起发难!方才还跛着脚着的货郎健步如飞、佝偻着腰的老妇一跃而起,瞬间化作索命修罗,精准扑向暴露的死士。
刀剑相击之声与惨叫声此起彼伏,祥和码头顷刻沦为修罗场。
一名死士见远程袭击无功,狂吼着点燃身上火油,化作火人扑向高台——
千钧一发之际,弩箭破空而来正中其咽喉。那火人踉跄几步,在距高台三尺处轰然倒地,烈焰裹挟着皮肉烧焦的气味升腾而起。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货堆上周景彦手持弩机,面色隐隐发白,眼神却坚如磐石。
他奉父命率衙役兵丁在外围策应,见此危急果断出手。
混乱中,陈络始终伫立原地,静静看着钱氏覆灭前最后的疯狂。
……
刺杀失败的消息传回钱府,如同丧钟敲响。
钱文泽端坐在太师椅上,惨淡一笑,身为家主,他对两个儿子私下的谋划岂能不知?
只是他始终抱有侥幸心理——大雍国祚还未到百年,开国皇帝不过一老农出身,他钱氏三百年世家,当真对皇权毫无抗衡之力吗?
如今,他为这份傲慢付出了代价。
都指挥使郭放亲自率兵,手持圣旨与楚王令谕,将偌大的钱府围得水泄不通。
“奉旨查抄!钱文泽、钱章序、钱章光及其党羽,通敌叛国,谋刺亲王,罪证确凿!所有人等,束手就擒,违令者,格杀勿论!”
负隅顽抗的钱府护卫在精锐官兵面前不堪一击。钱章光试图带着心腹家小从密道逃走,却被早已守候在此的锦衣卫逮个正着。
一切发生得太快,初雪混在队伍当中,脑袋还懵着,新得的翡翠耳坠不知何时丢了一只,她惶然回望,只见那点碧色不知被谁随意一脚踩了个稀碎,仅存的一只孤零零坠在耳边,随着主人的动作无助地轻晃。
钱章序则在书房内,面对如狼似虎的官兵,竟欲拔剑自刎,宁死不受囚徒之辱,却被佟爱珍撺掇来的王氏拼死拦下。
女眷的哭喊声、仆役的惊叫声、官兵的呵斥声与器物砸碎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曾经显赫数百年的江州钱氏,在一片混乱中轰然倒塌。
天空再次飘起微雪,陈络与薇赫在辟出的正堂中静静看着这一切。厅内堆满了从钱家各处查抄来的金银珠玉、古玩字画,以及厚厚几叠房契地契。
一片混乱中,两名锦衣卫领着佟爱珍前来。她怀中抱着个约莫两岁的孩子,身后跟着两名丫鬟与奶娘,手中拎着简薄的行李——她在钱府这些年,拥有的不过这些罢了。
佟爱珍一见楚王便行了个大礼,“民妇多谢楚王殿下网开一面!”
陈络虚扶一把,目光落在她怀中熟睡的孩子身上,“佟夫人,这孩子姓佟,跟钱氏没有任何关系,明白吗?”
佟爱珍喜极而泣,“如此便好,民妇多谢楚王殿下大恩!”
穿堂寒风卷过,薇赫溢出两声压抑不住的咳嗽,陈络有些发愁,“阿星,你的咳疾……”
佟爱珍很快反应过来,示意奶娘掏出一个密封的小陶罐,有些羞赧地递给陈络,“殿下,民妇幼子冬日里爱咳嗽,特意制了这秋梨膏常备。若不嫌弃,这位大人也是可用的。”
陈络一怔,随即接过秋梨膏。他沉吟片刻道,“先有夫人在钱府传递消息,现又得夫人赠礼,本王却也不好白拿。本王瞧钱章序名下在江州有三间成衣铺子并两间首饰铺子,与钱家地下事务并无牵扯,便一并给了夫人吧。”
小胖很快找出了那几张地契房契递了过去,见佟爱珍欲推辞,陈络淡笑道,“佟夫人胆识过人,心思缜密,实乃女中豪杰,此番重获新生,前程不可限量。本王此举不过借花献佛,还望夫人莫要推辞。”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佟爱珍再次深深一拜,抱着孩子离去时,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待佟爱珍走后,陈络望着屋外飘落的细雪,长出一口气,“江南此间,总算事了了。”
然而,在清点人犯时,陆炳恒脸色难看地来报,“殿下,钱章远与其生母于氏......不见了!”
就在郭放大军围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前门的动静吸引时,钱章远居住的那个不起眼的偏院中,竟有一条连钱文泽都未必知晓的隐秘水道,直通城外运河支流。
等锦衣卫发现时,早已人去屋空,只留下空荡荡的屋子和一些来不及带走的琐碎物品。
“搜!封锁所有水路陆路,绝不能让他跑了!”陈络下令,眉头微蹙。钱章远的逃脱,虽在他意料之中,却仍是心腹之患。
薇赫凝视着那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水道,沉声道,“此人隐忍多年,布局深远。今日逃脱,必是投奔海外势力……纵使钱家未曾倾覆,迟早也要被他鸠占鹊巢。”
“钱家这是养虎为患了,”陈络望向东南海域,目光如炬,“让他逃,正好借他为我们指明那座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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