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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
凌晨四点四十,庄园铁门自动合拢。
雾从湖面爬上来,把私家车道裹成一条湿冷的隧道。
俞晨把连帽衫帽檐压到眉骨,艳红发根早被染成漆黑,发尾却藏在衣领里,像一截被熄火的引线。
她没走正门大道,而是拐进西侧灌木缺口——那里有条废弃园艺小径,只能容纳一辆手推车宽,路灯早已罢工。
鞋底踩在落叶上,发出被水浸软的“嚓嚓”,像有人在身后同步抬脚。
她每走十步就停一次,侧耳——
风推树枝,雾卷落叶,除此之外,没有第二道呼吸。
可危险不是声音,是感觉:
后颈皮肤一寸寸收紧,像被枪口隔空瞄准。
绕。
她折向北,穿过玫瑰园,花枝低矮,钩住裤脚,在牛仔布上留下湿痕与细小倒刺;
再折向东,跳过干涸喷泉,月亮从云缝探头,把水波纹光斑洒在地面,像满地碎镜片。
她避开所有反光面——
不踩水洼,不近路灯,不染月色,
像一道在地图上被橡皮擦掉的虚线。
跟踪测试
她忽然蹲下,假装系鞋带,指尖却从靴筒抽出一张反光扑克——
那是阿林雪屋里掉落的白牌,她顺手带走。
扑克背面对后,45°倾斜,像后视镜。
一秒、两秒、三秒——
镜面里,雾深处,有一道黑影停顿,又迅速矮下。
呼吸有了第二道节奏,比她慢半拍,却同样轻。
绕!
她猛地起身,却不继续向前,而是横向穿越花圃,身体压到最低,像穿过拳台围绳;
再纵身跳过铁艺矮栏,落地时滚肩卸力,红色拳套袋在背脊晃了一下,却没发出任何金属碰撞。
她钻进修剪成迷宫的黄杨墙,枝叶交错,像被塞进一只密不透风的笼子。
黑影在迷宫口停顿一秒,似乎判断方向,最终选择右侧入口——
俞晨却在左侧出口露头,反手把那张反光扑克卡在枝桠间,镜面正对来路。
雾镜捕猎
她屏息,指节无声收紧,像给发牌器上膛。
镜面里,黑影逐渐放大——
男性,身高约185,灰风衣,帽檐压到眉骨,右手插兜,左手握着一只极小对讲机,指示灯一闪一闪,像微型红点瞄准器。
黑影在迷宫中心停步,低头看对讲机,似乎接收指令。
俞晨趁机矮身,从出口溜走,脚步落在湿土,无声得像猫。
甩脱
她穿出迷宫,跳过低矮石墙,滑进排水渠——
水泥壁长满青苔,她背脊贴墙,身体压到最低,像贴在拳台角落等待读秒。
上方脚步声掠过,停、再走、渐远,最终消失在雾里。
她仍没动,默数三十秒,才从排水渠翻出,浑身湿透,却终于看见自己租住的旧公寓——
外墙爬满枯死藤蔓,像被时间遗忘的骨骼。
钥匙插进锁孔,门开,关门,反锁,挂链。
她背脊抵住门板,缓缓滑坐地面,指节因攥紧而发白。
红色拳套袋被放在脚边,她低头,用指腹去碰那张仍在滴水的反光扑克——
镜面里,自己的脸被雾晕开,像一张被水泡过的死亡证明。
黑暗里,她声音轻得只剩气音:
“跟踪者确认,位置已记录。”
“下一步,换牌桌。”
“发牌手程烟,继续存活。”
窗外,雾未散,跟踪者未现原形,
却有人坐在远端监控车,盯着黑掉的屏幕,声音低而哑:
“她发现了。”
“那就提前收网。”
雾继续下,像一场无人知晓的雪——
雪下,是俞晨自己给自己挖的坟,
也是她给仇人提前写好的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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