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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
远远看到人的时候文二终于松口气，晚上能住店了。
打听到十里外就是县城，几人一鼓作气赶到。
走在街上，一颗石子突然砸中文二手臂。
一个小孩慌张地将手背到身后。
文二还没说话，小孩旁边的父亲就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打伤您吧？”
文二摇头。
父亲低头训斥道：“跟你说了不要拿弹弓打人，万一打到眼睛怎么办？！”
小孩低头挨训，还悄悄瞟文二他们。
一看就是个皮实的孩子。
文二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对小孩说：“可以给我看看你的弹弓吗？”
然后文二用一包糖换走了弹弓。
客栈里，文二随手从花盆里拿起一颗石子，对着窗外射了出去。
河对面不知挂在树梢多久的纸鸢飘飘落地。
“准头不错啊。”小九赞叹道。
文二拉了拉弹弓：“换个皮筋能打得更准。”
小九想到了什么，一把拉过文二手臂：“跟我来。”
说着两人一起出了门。
方玉下意识跟了两步，见他们丝毫没有带自己的意思，气呼呼地扭头坐下，将剑拍在桌上。
齐瑞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垂下目光，握紧了手。
不到一刻钟小九和文二就回来了。
“换个皮筋顺手多了。”
“这个弹性好。”
“我方才都没看见。”
“我就扫了一眼，没想到能用上。”
文二进入房间看到齐瑞之正闭眼打坐，没在意的继续摆弄自己的新武器。
这下遇到危险不用一个劲躲了。
坐了一会儿文二又起身开门。
“去哪儿？”
身后传来询问，文二回头，齐瑞之正看着他。
“哦，我出去溜达一会儿，免得打扰你。”
齐瑞之放下腿：“不打扰。”
文二只好又关门回来。
齐瑞之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浅浅喝了一口。
“你觉得小九是吗？”
文二侧头撑着脑袋：“应该是。”
齐瑞之：“那刀只有一把。”
文二放下手：“那他就是金小银的弟弟金小金，没想到能在这遇见。”
齐瑞之捏着茶杯的手握紧了。
“怎么了？你不喜欢他？”文二察觉到齐瑞之情绪有变化。
齐瑞之：“你喜欢他？”
文二坦然道：“虽然他看着没个正形，但办事靠谱，人还有趣。我挺喜欢的啊。”
齐瑞之直直地看着文二，听他表达对小九的喜爱。
“他哪儿惹你不高兴了？”文二疑惑问道。
齐瑞之没说话，霍然起身。
“你去哪儿？”
文二看着齐瑞之开门出去，没有听到回答。不明所以：“怎么了这是？”
一个时辰后门再次被推开。
文二停下笔看到齐瑞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
“这什么？”文二把桌面腾开，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豆浆？”
“嗯”齐瑞之小声应了一声。
文二惊喜地端起一碗，温度刚好入口：“你出去买的？”
齐瑞之：“现磨的。”
文二惊讶：“你刚磨的？”
“嗯”
难怪出去了一个时辰。
文二喝了两口夸赞道：“嗯，好喝。”
齐瑞之咽下一口，勾了勾嘴角。
当天晚上客栈所有客人收获一碗免费豆浆。
半夜下起雨，一直下到第二天还没停。
他们决定多住两天。
文二捏着笔在房间写新本子。
写着写着没思路了起来转转，东摸摸西摸摸，再对着雨幕沉思，灵感一来立马奔回房间。
方玉和小九在大厅玩五子棋。
小九玩累了不想下了。方玉还没过瘾，又拉着齐瑞之继续。
两盘还没完后院传来香味。
“好香啊。”方玉眼睛都亮了。
“烤肉吃吗？”小九从后院出来：“你们先去，我叫文二下来。”
方玉兴奋地扔了棋子奔去后院。
齐瑞之默默把棋子一颗颗捡回棋盒。
“瓦片烤肉我没吃过，石头上我倒烤过。”文二走出房间。
“味道应该差不多。”小九说道，“腌好的五花肉，一烤滋滋冒油。”
“哇，我闻到味儿了。”
文二下楼了齐瑞之的棋子还没收好，文二拉他：“吃完再收吧，丢不了。”
四个人坐在客栈后院，淅淅沥沥的雨砸在地上，开出水花，空气中是诱人的肉香。
美人醉划过喉咙，不自觉发出一声长叹。
快活又自在，真想醉卧此处。
方玉撑着下巴朝文二控诉：“我师兄怎么会有你这种没脸没皮、好吃懒做的朋友？我真想不通……”
文二看着他不断往下栽的脑袋，忍不住笑了。
“小朋友喝什么酒？”
方玉猛地一抬头：“你才是小朋友！”
文二一下恍惚了，这句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小九一只手撑着脑袋，眼角微红：“你还行吗？”
文二轻轻打了个酒嗝：“还好，我喝得不多。”
小九看向已经趴在桌上的方玉，和虽然睁着眼睛但一动不动的齐瑞之。
“扶他们回去吧，别着凉了。”
方玉几乎是被小九拖着走的，嘴里还叽里咕噜不知道说啥，蹦出来一句‘跟你没完’。
文二猜这是在骂自己。但他没空去听。
齐瑞之早已长成大人，现在的身板可比文二精壮。
文二扶起他，与其说是搀着他，不如说是引导他往前走。
好不容易把齐瑞之放到床上，给他脱掉鞋，正要起身的时候手腕被抓住。
文二低头，看到床上的人正愣愣地看着他。
“怎么了？”文二不自觉放柔声音。
床上的人动了，往里面挪了挪，连带着文二的手臂拉过去。
文二感受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有点困了，于是干脆顺势躺下。
窗外的雨还在下个不停，像天然的催眠曲。
两人呼吸渐渐绵长。
齐瑞之的手从始至终没有松开。
第二天其他人好好的，文二却有点着凉。
又一个喷嚏之后，方玉嘲笑道：“你这身体也太差了。”
文二摸了摸鼻子：“风餐露宿好几天，今天才发作已经不错了。”
小九：“严重吗？”
文二摇头：“不严阿嚏！不严重……”
齐瑞之端来一碗姜茶，文二一口气喝完。
“上路吧，晒晒就好了。”文二不在意道。
离开小镇后他们经过一处峡谷，文二忽然觉得这个地方很熟悉。
进城前在一个茶摊上文二才想起来。
九年前他来过这里。
“小铁头你去哪儿？”老板的儿子朝路过的一对母子喊道。
小孩一边走一边回答：“今天是我生辰，我去给干爹上香。”
“过几天我也要去给干爹上香。”
“那我先去了。”
“好”
两个小孩聊完，方玉好奇问道：“你们俩干爹是一个人？”
老板儿子：“对啊，我们好多人干爹都是一个人。”
方玉来了兴趣：“为什么？他是你们这的大善人吗？”
小孩正要说话，老板走过来：“不是，他是紫竹林的沈少侠沈悸年。”
“咳——咳咳咳——”文二被茶水呛得直咳嗽。
老板关心道：“您没事吧？”
文二低头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方玉惊讶道：“为什么拜他当干爹？”
老板在旁边坐下：“这说来可就话长了。”
“九年前我们红提城来了个树精，闭了城门只进不出，专抓襁褓中的婴儿。”
方玉忍不住问：“抓婴儿做什么？”
“挖心”
方玉睁大双眼。
“树精说先吃婴儿的心，再吃小孩的。五天死了六个孩子。
我们尝试过逃跑，但人还没爬上城墙它就发现了。伤也伤不了它，当时真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老板激动道：“这时候沈少侠路过发现异常，溜了进来。被树精发现后一人一妖打起来，可惜沈少侠年轻，不是树精的对手。
于是他假意投诚，表示愿意帮树精抓人掏心。我们当时都吓坏了，想着这下完了，真是死路一条了。”
方玉：“然后呢？”
“然后沈少侠对树精说‘城门关了这么多天，很容易被外面的修士发现异常，不如一次性把幼儿的心都吃了，藏起来慢慢修炼’。树精觉得有道理，就让沈少侠去把所有的小孩都抓起来。”
“抓了吗？”
“抓了，孩子们的父母差点跟他拼命。
树精看到那么多幼儿非常高兴，放松了警惕。那些孩子身上提前被藏了符纸，树精下手的时候被符纸所伤。沈少侠趁它不备发动攻击，将它引到泼了油的屋子。他拼命缠住树精，我们赶紧点火，整个屋子烧起来火光冲天。”
老板描述地非常清楚，显然当时就在现场。
“沈少侠出来的时候头发都烧没了一半，还好人没事。”
方玉：“树精呢？死了吗？”
老板：“死了。树精怕火，被沈少侠死命拖着没跑出来。”
方玉看了一眼一直低着头的文二：“所以你们为了报答他让孩子拜他当干爹？”
老板：“那倒没有。他是我们全城的救命恩人，但他当时不过十六七岁，还是个孩子呢。处理完树精之后他就悄悄走了。
直到五年前我们听说他去世，死的时候也没有娶妻生子。所以我们一合计，干脆雕个石像，让当年被救的孩子都拜他为干爹，算是给他续个香火。”
方玉点头，看文二的眼神难得不带嫌弃。
小九转了转眼睛，看着文二挑眉笑了。
“哎你别说，这位小哥长得就有点像沈少侠。”老板忽然看向文二。
文二莫名慌张了一下：“是…是吗？”
“既然这么有缘，各位的茶钱就免了吧。”老板大方道。
“那怎么行，你们这小本买卖又不挣钱。”文二拒绝道。
“没事。我瞧各位也是修道之人吧。若是有机会去紫竹林，麻烦帮红提城的孩子们给沈少侠烧点纸钱，告诉他红提城的百姓没忘记他。”
文二顿了一下点头：“哎…”
这时方才路过的母子回来了。
“娘，干爹有这么多孩子，他能认得我吗？”
“你告诉他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哎呀我忘了。”
“没事，他看见了你的长相，会记住你的。”
擦肩而过时文二看清了那稚嫩的脸庞。
几人没有进红提城，走另一条路继续北上。
小九问道：“还有多远到宜州？”
齐瑞之看了看地图：“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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