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当归

　　大婚之后，汐珩仿佛被解开了某种无形的枷锁，以往深藏于冷硬外表下的、那些近乎笨拙又带着强势的占有欲与亲昵，如同逢春的草木，肆无忌惮地蓬勃生长起来。而其中一项他尤为“热衷”的，便是把玩桑清那条毛茸茸、暖呼呼的淡绿色小鹿尾巴。

　　于汐珩而言，这似乎是某种确认归属、表达亲昵的独特方式，带着一种猛兽对自己所有物近乎本能的标记与怜爱。那触感柔软得不可思议，与他自身坚硬冰冷的龙鳞截然不同，握在掌心，仿佛握住了一团温暖的、生机勃勃的阳光，能奇异地抚平他所有潜藏的躁动与戾气。

　　然而，于桑清而言，这却是一项极难适应的“折磨”。鹿尾虽是他幻兽本体的一部分，但自化形以来，除却情绪极度波动或全神贯注时偶尔不受控地显露，他大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地将其收敛隐藏。这不仅是习惯，更因那处感官异常敏锐，带着某种私密的、不愿轻易示人的羞耻感。

　　可如今，成了汐珩名正言顺的夫人，同处一室，朝夕相对，那点小心思在汐珩眼中便如同透明一般。

　　……

　　时常是，桑清正专注于整理药材，或是伏案书写药方，神情专注，姿态安然。汐珩处理完公务归来，或是闲暇无事，便悄无声息地靠近，自身后将他圈入怀中，下颌抵着他的发顶，安静地抱上一会儿。

　　初始，桑清还会习惯性地放松身体，向后倚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享受这片刻的温存静谧。可不过片刻，那只不安分的大手便会寻到他尾椎处，隔着衣料，轻轻抚摸那小鹿尾巴所在。

　　桑清便会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整个人猛地一僵，手中的药材或毛笔险些掉落。脸颊“唰”地一下红透。

　　汐珩见他这般模样，反而得寸进尺地将人圈得更紧，下巴在他颈窝蹭了蹭，低沉的嗓音带着理直气壮的无辜：“为何碰不得？我的夫人，我碰不得？”说着，指尖甚至变本加厉。

　　“嗯……”桑清发出一声呜咽，腿脚都有些站不住，全靠身后人的支撑才站稳。他又羞又气，挣扎的力道大了些，“你……你……快放开！像什么样子！”

　　若是平日冷硬的汐大将军，被人如此“忤逆”，怕是早已面色沉下。可此刻的汐珩，看着怀中人眼含水光、又羞又恼却无力挣脱的模样，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有趣又可爱，心底那点恶劣的独占欲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低笑出声，胸腔震动贴着桑清的脊背，非但不放，反而就着拥抱的姿势，稍一用力，便将人转了个方向，面对面禁锢在怀里。另一只手也抬起来，捧住桑清滚烫的脸颊，拇指爱怜地摩挲着他细腻的皮肤。

　　“怎就不像样子了？”他挑眉，重瞳中漾着清晰的笑意与宠溺，故意凑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气息交融，“我碰自己夫人的尾巴，天经地义，谁敢说半个不字？”

　　“你……强词夺理！”桑清气结，偏生被他说得无法反驳，只能红着脸瞪他，那双金色的眼瞳因羞恼而格外明亮，像是落入了星辰，“总之……不许就是不许！再碰……再碰我就……就去睡书房！”

　　这话语毫无威慑力，反倒像极了撒娇。

　　汐珩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从善如流地点头：“好，不碰了。”语气甚是诚恳。

　　桑清刚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肯罢休，却冷不防汐珩忽然低头，贴上他的唇瓣，来了一个深入而绵长的吻，直吻得他气喘吁吁，头脑发昏，方才意犹未尽地退开些许。

　　“尾巴不能碰，”汐珩舔了舔自己的唇角，目光灼灼，理直气壮地宣布，“那总得换个地方补偿一下夫人方才的‘惊吓’吧？”

　　桑清被他这无赖行径气得说不出话，脸颊红晕更盛，抬手欲打，手腕却被汐珩轻轻握住，顺势拉到唇边，在那纤细的腕骨内侧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了，莫气了。”汐珩见好就收，语气放得极软，带着诱哄的意味，指腹轻轻揉着他依旧微烫的耳垂，“是我不好，下次轻些，可好？”

　　他这般放低姿态，温言软语地哄着，与平日在外杀伐决断、冷面威严的形象判若两人。桑清纵有再大的脾气，对着这样的汐珩，也发不出来了。那点羞恼渐渐被一种无奈的、却又带着丝丝甜意的纵容所取代。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小声嘟囔了一句：“……每次都这样……”

　　这便是妥协了。

　　汐珩眼底笑意更浓，知道这事便算揭过了。他心满意足地将人重新拥入怀中，这次倒是规规矩矩，只是抱着，下巴轻轻蹭着他的发顶，享受着这份宁静的亲昵。

　　然而，“下次轻些”的承诺，往往效力维持不了太久。或许是在夜阑人静、红绡帐暖之时，或许是在次日午后小憩、相依偎于窗下软榻之际。

　　若是寻常夜间，这份“喜爱”同样不变。熄灯就寝后，汐珩必定要将人严严实实搂在怀里，一手垫在桑清颈下，另一只手则必定要握着那截小尾巴，或是置于掌心轻轻摩挲，或是用手指缠绕把玩尾尖的软毛，方能安心入睡。

　　桑清初始总是万分不自在，试图抗议，却在汐珩低沉的一句“乖，别动”和那充满安全感的怀抱中，渐渐溃不成军。久而久之，竟也习惯了在这份略带霸道的亲密中入睡，甚至潜意识里，将那尾巴被温柔抚弄的触感，与身侧之人带来的安心感联系在了一起。

　　偶尔之时，随着汐珩的吻落下，那大手也必定不会冷落了那截小尾巴。总能引得桑清平日的冷静自持荡然无存。而汐珩，则格外沉迷于他这般模样，仿佛只有此刻，才能将这人彻底从云端拉入凡尘，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

　　汐珩对桑清尾巴的这份超乎寻常的偏爱，几乎成了府中心照不宣的秘密。

　　奶娘江氏某次送来新制的糕点，恰逢汐珩正将采药归来的桑清堵在廊下“检查尾巴是否被药筐压到”，见状也只是抿嘴一笑，悄悄放下食盒便退开了。

　　汐瑶更是多次撞见兄长旁若无人地把玩嫂嫂尾巴的场景，早已从最初的目瞪口呆变为如今的挤眉弄眼，甚至偶尔还会打趣两句：“兄长，嫂嫂的尾巴都快被你摸秃啦！”

　　每每此时，桑清必定会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而汐珩则面不改色，甚至会将那试图藏起来的尾巴更紧地握在掌心，淡淡瞥妹妹一眼：“多事。” 天经地义，理直气壮得令人发指。

　　于汐珩而言，那截暖茸的、生机勃勃的小鹿尾巴，是独属于他的印记，是桑清身上最柔软、最不设防、也最令他着迷的部分。

　　触碰它，感受它在掌心的温度，能让他最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人是完全属于他的，能抚平他所有潜藏的、源于过往分离与不安的躁动。

　　久而久之，甚至连桑清自己都未曾察觉，在某些放松或安心的时刻，比如偎在汐珩怀中看书看到昏昏欲睡时，那条淡绿色的小尾巴会无意识地、自然而然地悄悄探出来，甚至还会极轻微地、讨好般地蹭一蹭汐珩的手背。

　　每当这时，汐珩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重瞳深处却会掠过一丝得逞且愉悦的光芒，仿佛一只终于将心爱宝物彻底圈禁驯服的大型猛兽，连带着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冷厉气场，都会变得异常柔和起来。

　　一个乐此不疲地“冒犯”，一个半推半就地“纵容”。这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独属于闺房之内的情趣与小秘密，也为这桩来之不易的婚姻，增添了一抹不足为外人道的、鲜活而温暖的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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