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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止
“请。”
“使不得,使不得……”王丞相丝毫不惶恐的说着逢迎的话,一边在宋池念的邀请下踏入客房。
下人很懂宋池念的眼色,利落地为二位倒上热茶,还有一盘新鲜的荔枝。江丞相两眼放光,却要假装矜持道:“哎呦,不愧是太子殿下,这稀罕物用来待客。”
“害,哪里的话,不还是您嘛?若是换做旁人本宫也舍不得,前些日子荣昌进贡的,母后特意为本宫留得……只是可惜母后她……”宋池念哀叹着,轻易的就把话题带到宋云启身上。
“这……”江丞相面露为难,但那双油腻的手始终没有落在荔枝上。
“做什么和本宫客气,来,丞相,请。”见他依然未有动作,他才说道,“这些日子母后病下了,夜里召见太医却不得见,怕是有些人玩忽职守了。”
江丞相依然装作不懂,老谋深算的狐狸只待宋池念表了态再有反应。
宋池念怎么说也比他少活了十来年,再说眼下情况不等人,只能率先亮出自己的底盘以示诚意。
“哎呦,呵呵……听闻殿下昨日处罚了些下人,场面惊人啊。呵呵……我回去就说说他们,怎么这样,但大家毕竟到共事许久我也不好干涉太多。”江丞相说着,才试探性地端起热茶。
宋池念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你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摆弄了些物件,既然心思不纯,那便换一批。好了,丞相,大家不是什么黄毛小儿了,本宫也不愿意将什么场面话,虚与委蛇的不是本宫的性子。”江丞相抬眼,将眼上厚厚的油脂堆积到一块,才勉强看到他那一双透着精明的眼,宋池念又道:“你这么些年抱着个什么心思朝堂之人一清二楚,此番本宫便是为了与你共议此事。”
江丞相笑着,似开玩笑一般随口说道:“殿下说笑了,您可是太子殿下。”言下之意——你本就是要继承皇位的,在这给我装什么大尾巴狼。
“不错。”宋池念翘起二郎腿,轻蔑地挑眉,虽与江丞相身高相近,却没由来的让他觉得宋池念是在俯视他,像执棋者观望着棋局,以及即将成为棋子的他。
君临臣下,尽在掌握。
江丞相只联想到这八个字。
“呵。”他有些不屑。
“本宫前些日子去了趟南江,顺道斩了些蝇营狗苟的杂碎,这不值一提。但偶闻百姓对于税收、过境怨声载道,依父皇的性子,此事不闹到他面前,他绝迹不会管。倘若闹到他面前……呵呵,想必他只会解决闹到他面前的人。因为那些便是他想看到的,国库迅速充盈,适应者在水火中求生,为他创造所谓的价值,而那些不适应的,在他看来就是没能力的废物,杀了也便杀了。”
宋池念抿下一口浓茶,这茶叶他放了许久,带着独特的醇香,但入口时苦到极致,他只微微湿润了唇,又道:“而这并不是本宫想瞧见的,人世万千,好的坏的,何种性格的都是本宫的子民,既然父皇不肯好好对他们 ,那便换个人来坐那个位置吧。以他的野心定然是不愿自愿退位的,那就让他被迫退位吧。”
江丞相听着,才剥开一颗荔枝,只是那混着甜腻的汁水太过于饱满,只是轻轻的挤压便溅射而出直直的落入他眼中,他微微眨眼,笑答:“你瞧,真是没吃过好东西,先饱了‘眼福’了。”
宋池念不禁暗骂这千年的老狐狸,管他要甜头呢,但毕竟自己也算得上是有求于人,只得皮笑肉不笑道:“若此举成,本宫定封你做宰相。”罢了,好像又觉得不满意,补充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哎呦,不敢当,不敢当。”王丞相将剥开的荔枝不待去核便塞入口中,将那油腻腻的脸颊撑的鼓鼓的,一副贪得无厌的模样,“不知殿下要如何做起?”
“国家地上的税收本质上是没有过多的问题的,而手下的所谓‘父母官’大概是承了父皇的意,太过贪得无厌,简直就是山高水远的土皇帝,所以本宫将逐个击破,由本宫亲自干涉,想必没有人敢阳奉阴违……”
“恐怕不妥。”
“丞相不必急迫,本宫定然率先在宫内开刀,有些人大概是胆子肥了,吃着奉利,还敢玩忽职守,呵呵……还请丞相管好自家人,以免误伤。”宋池念自然说的是太医院,若是宫内之事都能插手,那么宫外更是轻轻松松。
“恕老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
闻人桑趴在桌前拨弄着碗中白米,或许是被宋池念养刁了,明明是从前爱吃的食物,却难以下咽。
其实也不尽然,自打一早瞧见宋池念迎着一油头大耳的肥硕男人进门,他便不甚在意,而后无论做些什么,都心不在焉。
元龙一边给妹妹夹着菜,余光却时刻盯在他那不停歇的筷子上,终于他忍无可忍,干瘦的小手拍的桌子发出砰砰巨响。闻人桑本就在发呆,背着一动惊吓的手中筷子都不稳,掉落在桌上,一只顺着那震动的幅度滚落在地。
“不吃别糟蹋东西,瞧这都令人倒胃口。”
闻人桑无奈的摊手,俯身将筷子捡起,拎起一片衣角,擦拭干净,道:“做什么,今个胃口不好,还不许我发会楞了?你瞧瞧咱出来这一趟,是衣裳也不用添,零嘴也不用买的,说去看看戏儿,你们又不愿,真的好生无趣儿。”
“那你回去,我自己带着妹妹逛。难得出门一趟,还一天都摆着个脸子,你平日里能寻殿下玩,我们却找不到个能交谈的,除了小玥姐姐,那院子里哪个姐姐瞧得起我们,愿意与我们说说话解解乏?”元龙道。
闻人桑忽而沉默,他还是头一遭听兄妹二人讲在太子殿中的事,二人过分懂事,从不向他吐露些什么,导致他也没有深想过,如今这么一说,忽然又想起小玥曾提过与其他侍女的关系都不怎么样,才了然。
“对不起,是我考虑欠全了。”
“那倒也不必。”元龙也并不是为了指责他才说的这些话,只是嘴上愚笨,倒显得有些咄咄逼人了,“我只是想让你也开心点。”
“嘿嘿,不要吧气氛搞得那么僵嘛,只是这店里确实比不上家里,你们快些吃,前些日子我见你们屋里夜半三更还亮着灯,想必心神不宁,用过膳后我带你们去抓些药。”
这一句话说得轻飘飘,却得罪了在店内用餐的其他食客。
本就不是什么铺张浪费的性子,店面不大,连小二都将那话听去,顿时,闻人桑感觉数道不善的视线落在背脊,他毫不在意。
话说,混混怕流氓,他生怕吃亏似得,挨个瞪了回去。
元凤没想到他居然能注意到这些,从前在戏院人多,被褥难免稀薄,到了太子殿什么也不缺,但少了那些喧嚣反倒不安稳了,噩梦连连。而她的哥哥,总在她惊醒的第一时间感知到,安抚着她,于是他们的房内总点着盏小灯,很晚才熄灭。
她渴求的只是那一盏灯罢了。
“得,回去我就把你屋里偷藏的蜜饯没收了。”元龙的吃相是越养越斯文了,不再是刚入太子殿时一副饿死鬼投胎的模样,像个小公子了。
闻人桑才举手投降:“龙哥,您就放过我吧,我吃些就是了,大人在上,放过小的可好?”
元凤:“噗嗤……”
淮口街,听名字是个文雅的地儿,然踏上却不同,淮江下流通着海,却没有给此地带来应有的繁华,却将城镇商铺与此隔绝。
靴子踏过有些泥泞的小路,也只见得三五人家,他一眼便瞧见那棵柳树,垂下的柳涛落入江水,荡起清透的碧波,映着骄阳,如白日星河,美不胜收。
元龙将妹妹背上,元凤大概是累着了,睡去了,很安稳,步入那栽着柳树的院子,瞧见一躺椅,在闻人桑的示意下元龙将妹妹轻轻放在上面。
许是有些不适,元凤哼唧两声,元龙安抚道:“小凤乖,睡吧。”她竟然真的就不再折腾,沉沉睡去。
闻人桑有些羡慕,何时能将这秒睡的法子学来,遂鬼鬼祟祟小声嘟囔:“今日能上我屋头睡吗?”
元龙诧异且嫌弃抬头道:“不要。”
“切。”
小老头早就在门口看着了,此时两眼弯弯,忍俊不禁还是笑出了声,压低了声音向着元龙招手:“哈哈,孩子,来爷爷这,给我瞧瞧。”
元龙瞥了闻人桑一眼,头也不回地朝着小老头而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闻人桑总觉着小老头那双眼定格在他身上,看得他有些发毛。
陈久的药香萦绕在元龙鼻间,他皱了皱鼻梁,抬眼只瞧见白花花的胡子。
小老头笑着:“乖乖,别害怕。”抬起他的眼皮,黝黑的瞳孔旁布满细小的红血丝,微微发着颤儿。
他松开手,摸摸元龙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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