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存在

　　『有些话，只有借着醉意才敢说出口。——谢苏婉』

　　☆

　　4月15日清晨，「陆一鸣生日派对筹备群」消息不断。

　　【陆一鸣】：今晚六点，我家后院，不见不散！[烟花][烟花][烟花]

　　【陆一鸣】：@全体成员谁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菜刀]

　　消息刚发出，回复就接二连三地跳出来。

　　【徐米乐】：收到[爱心]

　　【谢苏婉】：收到[微笑]

　　【封尽】：+1

　　……

　　十分钟后，陆一鸣发现群里少了一个人的回复。

　　【陆一鸣】：@谢逸扬扬哥，别装死！！！

　　【陆一鸣】：[疯狂摇晃.gif]

　　【陆一鸣】：你吱个声呀

　　【陆一鸣】：你到底来不来[愤怒][愤怒][愤怒]

　　（群内安静三分钟）

　　【谢逸扬】：吱

　　【陆一鸣】：行吧，算你答应了[擦汗]

　　（群内顿时被“哈哈哈”刷屏）

　　【陆一鸣】：[截图：谢逸扬回复“吱”]

　　【陆一鸣】：都给我作证啊！这是他亲口答应的！[奸笑]

　　谢逸扬放下手机，从衣柜深处翻出一件黑色连帽衫。这件衣服他很少穿，因为谢苏婉说过，黑色让他看起来更冷漠了。

　　镜子里的少年眉眼锋利，下颌线紧绷，连帽衫的阴影投在脸上，衬得整个人愈发阴沉。他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换回了常穿的灰色卫衣。

　　☆

　　晚上六点，陆一鸣家灯火通明。

　　谢逸扬到达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人。彩灯串在树枝间闪烁，音乐声混着笑闹声扑面而来。

　　“扬哥！”陆一鸣一把搂住他的肩膀，“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

　　谢逸扬面无表情地抽出手，从背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方盒，塞进陆一鸣怀里：“生日快乐。”

　　陆一鸣愣住，低头拆开包装，赫然是一套《灌篮高手》绝版典藏漫画，书脊烫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他猛地抬头，声音都变了调：“卧槽！这他妈是初版？！我找了三年都没——”

　　谢逸扬别过脸，声音淡淡的，“碰巧看到。”

　　陆一鸣突然扑上来熊抱：“哥哥！你最爱果然是我！”

　　“滚。”谢逸扬嫌弃地推开他，面无表情地端起一杯饮料。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抱歉，不请自来。”周叙白穿着驼色风衣走进院子，栗色卷发上还沾着夜露，“听说一鸣生日，特意带了礼物来。”

　　他递上一个精致的礼盒，上面系着深蓝色缎带。

　　陆一鸣敷衍地接过礼物：“谢了啊。”转头就把盒子随手扔在礼物堆里。

　　徐米乐在舞池中央挥手：“小白！这边！”

　　她的声音穿透音乐，引得周围人都往这边看。周叙白笑着走过去，自然地加入了她们。

　　谢逸扬的指节在杯沿收紧。他看见周叙白的手搭在谢苏婉腰上，带着她转了个圈；看见她仰头大笑时，发间的星星发卡滑落到周叙白掌心；看见周叙白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惹得她耳尖通红。

　　“喂，”陆一鸣用手肘捅他，“你再捏下去杯子要碎了。”

　　谢逸扬这才发现饮料杯已经结满冰霜，寒气顺着指尖蔓延到手腕。他放下杯子，转身走了。夜风裹挟着初春的寒意扑面而来，却浇不灭胸口那团无名火。

　　☆

　　谢逸扬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薄荷糖盒，这是谢苏婉之前塞给他的，说是能提神醒脑。他取出一颗含在嘴里，冰凉的薄荷味在舌尖蔓延开来。

　　这时，身后传来拉椅子的声音。封尽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递给他一杯柠檬水。谢逸扬接过，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敲了两下，说："谢了。"

　　封尽没说话，目光投向院子里热闹的人群。陆一鸣正拉着徐米乐在草坪中央跳舞，音响里放着欢快的曲子，周围人跟着节奏拍手起哄。谢苏婉和周叙白站在一旁，她手里举着手机，笑得眉眼弯弯，像是在给他们录像。

　　“你怎么没去跳舞？”封尽问。

　　“你不也没去。”谢逸扬挑眉看他。

　　“不会跳。”封尽说。

　　“不想跳。”谢逸扬回。

　　院子里传来一阵哄笑，陆一鸣跳得太嗨，差点绊倒自己，徐米乐扶着他，笑得直不起腰。谢苏婉也笑得前仰后合，周叙白伸手扶在她背后。

　　谢逸扬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玻璃杯在他掌心微微发烫。

　　“你最近不对劲。”封尽突然开口。

　　谢逸扬抬了抬眉：“有吗？”

　　“陆一鸣那个傻子都看出来了。”封尽瞥了他一眼，“虽然他说不上来为什么。”

　　谢逸扬没有回答，目光透过玻璃门，落在谢苏婉身上。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连衣裙，发梢别着一个小小的星星发卡，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正仰头对周叙白说着什么，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封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当下解决不了的问题……不代表以后解决不了。”

　　谢逸扬的手指一顿，薄荷糖在齿间轻轻滚动。

　　“眼光放长远一点。”封尽拍了拍他的肩，“太吵了，我进去了。”

　　封尽起身离开，椅子在地面上拖出轻微的声响。谢逸扬独自坐在角落，手里的柠檬水已经不再冰凉。他低头看着杯子里漂浮的柠檬片，映着院子里闪烁的彩灯，像沉在水底的星星。

　　音乐声更大了，节奏欢快得让人心跳加速。谢苏婉被周叙白拉进了舞池，她起初有些害羞，但很快就被气氛感染，跟着音乐轻轻摇摆。

　　她的裙摆随着动作飞扬，发卡上的星星一晃一晃，她的眼睛弯成月牙，脸颊因为运动泛起红晕，整个人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谢逸扬看着她在人群中笑得那么开心，胸口那股闷痛感又涌了上来。他含化了最后一点薄荷糖，清冽的味道在口腔里扩散，却压不住心底的苦涩。

　　☆

　　“现在！进入本场生日会的终极环节——”陆一鸣站在茶几上，高举着蛋糕刀，“送祝福！”

　　他猛地掀开蛋糕盒，奶油花朵上插着16支蜡烛，烛光在昏暗的院子里摇曳：“这次咱们玩个新鲜的，每人说一个我的优点当祝福，不能重复！说不出来的——罚酒一杯！”

　　游戏热火朝天地开始了。

　　“仗义！”

　　“幽默！”

　　“打球帅！”

　　轮到谢苏婉时，已经接近尾声。她咬着嘴唇，目光扫过已经被说尽的词汇——热情、大方、聪明……

　　“我……”她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

　　“喝酒！喝酒！”众人起哄。

　　谢苏婉端起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动着危险的光泽。她没多想，仰头一饮而尽。

　　☆

　　徐米乐最先发现不对劲。谢苏婉的眼神开始涣散，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正抱着抱枕傻笑。

　　“婉婉？”徐米乐蹲下来，在她眼前晃了晃手，“你还好吗？”

　　谢苏婉缓慢地眨了眨眼，突然露出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米乐……你好像……会发光诶……”

　　徐米乐倒吸一口冷气，转头就去找周叙白。

　　周叙白正和几个男生打□□，头也不回地挥挥手：“让她睡会儿，这把打完送她回去。”

　　徐米乐气得跺脚，目光扫过喧闹的人群，终于在角落发现了谢逸扬。他正靠窝在椅子里玩游戏，灯光勾勒出他锋利的侧脸轮廓，与院内的欢闹格格不入。

　　“学神！”徐米乐冲过去拽他的袖子，“婉婉喝醉了！”

　　谢逸扬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一秒，随即锁屏起身，动作快得让徐米乐差点没跟上。

　　另一边的角落里，谢苏婉正歪着头看天空，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听到脚步声，她慢半拍地转过头，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辨认来人。

　　“哥哥！”她的声音软得像融化的棉花糖，“你来了！”

　　她突然伸手戳了戳谢逸扬的眉心，"这里皱皱巴巴的，是题没做出来吗？"

　　谢逸扬抓住她乱动的手腕，触到一片滚烫的肌肤：“喝了多少？”

　　“一杯……星星酒......”她眯着眼数手指，“两杯……三杯……还想喝......”

　　谢逸扬冷冷扫向陆一鸣，他正抱着蛋糕托盘缩在茶几后：“就、就一杯！谁知道她酒量这么差！”

　　“回家。”谢逸扬弯腰去扶谢苏婉，却被她突然搂住脖子。她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发烫的脸颊贴着他的颈窝，呼吸间带着甜腻的酒气。

　　“不要！”她的声音因为醉酒而格外绵软，却固执得像个小孩子，“我要看陆一鸣吹蜡烛……”

　　“吹过了。”陆一鸣赶紧说。

　　“骗人！”谢苏婉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谢逸扬一把捂住她的嘴，谢苏婉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醉话透过他的指缝含糊不清：“哥哥身上……有星星的味道......”

　　牌桌那边传来一阵哄笑，周叙白这才从牌局中抬头。他的目光在谢逸扬和谢苏婉之间转了一圈，放下手中的牌：“我送她吧？”

　　“不用。”谢逸扬侧身避开他伸来的手，眼神冷得像冰，“打你的牌去！”

　　气氛一时凝固，陆一鸣赶紧挤过来打圆场：“让刘叔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带路。”谢逸扬手臂稳稳地托住谢苏婉的腰，“徐米乐，来帮忙扶一下。”

　　徐米乐小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住谢苏婉的另一边。谢苏婉却突然挣开她的手，整个人往谢逸扬怀里钻：“不要米乐……要哥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呢喃，额头抵在谢逸扬的肩膀上，呼吸渐渐平稳。

　　谢逸扬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服地靠着自己，手臂微微收紧。

　　徐米乐见状有些尴尬，随即快步走到前面拉开了车门。

　　☆

　　夜色渐深，陆一鸣家的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小区门口。

　　“就到这儿吧，里面车进不去。”谢逸扬微微颔首，“麻烦刘叔了。”

　　车门打开，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

　　谢苏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脸颊还泛着醉酒的红晕。她摇摇晃晃地想要下车，脚尖刚触到地面，膝盖就软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栽去。

　　谢逸扬一把扶住她的肩膀：“能走吗？”

　　谢苏婉仰起脸，眼睛湿漉漉的，“能。”说着又要往前迈步，结果左脚绊了右脚，差点扑进花坛里。

　　谢逸扬叹了口气，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谢苏婉眨了眨眼，似乎花了三秒钟才理解这个指令。她慢吞吞地趴上他的背，手臂环住他的脖子，滚烫的脸颊贴在他后颈上：“哥哥……你真好……”

　　谢逸扬托住她的腿弯，稳稳地站起身，少女的重量比他想象中更轻。

　　夜风穿过梧桐树的间隙，带着初春特有的清冽。谢苏婉的发丝被风吹起，轻轻扫过谢逸扬的耳廓，痒痒的，带着淡淡的栀子香。

　　“哥哥。”她突然开口，声音因为醉酒而格外绵软，“我今天真的好开心。”

　　“嗯。”

　　“你知道吗？”她的呼吸扑在他耳后，热热的，“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多朋友。大家都觉得我太安静了，不爱说话。”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谢苏婉张开双臂，“我有米乐，有小白，有一鸣哥，还有你……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谢苏婉突然收紧环住他脖颈的手臂，醉意朦胧的声音里带着执拗：“可是哥哥，你为什么不开心？”

　　谢逸扬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没有。”

　　“骗人。”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嘴角，“你这里，一直都是这样的。”她学着他平时冷漠的表情，然后自己先笑了起来，“好丑哦。”

　　“我没有不开心。”他轻声说。

　　“那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谢苏婉歪着头，“为什么不来和我们一起玩？”

　　谢逸扬没有回答，只是把她往上托了托。

　　谢苏婉把脑袋贴在他背上，醉醺醺的声音里带着委屈：“你是不是......不喜欢小白......”

　　夜风吹落一片梧桐叶，轻轻擦过谢逸扬的肩头。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

　　“骗人。”她突然笑了，气息拂过他耳畔，“你每次看到他和我们玩......眼神都好凶......像这样......”

　　她松开一只手，努力板起脸模仿谢逸扬的冷漠表情，结果因为醉酒控制不好力度，手指戳到了自己的眼睛：“哎呀……”

　　谢逸扬无奈地偏头看她：“别乱动。”

　　谢苏婉乖乖趴回去，“小白其实人很好的。”她的声音渐渐轻软下去，“他对我很好，对米乐很好，对所有人都很好......没有人不喜欢他......”

　　夜风突然变大，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她伸手去拨，却把头发弄得更乱：“米乐对我也好......”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她就像个小太阳……每天都是活力满满的……”

　　谢逸扬感觉到她的脑袋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连忙伸手托了托。谢苏婉迷迷糊糊地蹭了蹭他的肩膀：“米乐是太阳……小白是月亮……”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他的衣领，“因为有他们……我每天才可以这么开心……”

　　她的声音突然拔高，“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

　　“你是我的小星星……”她的唇瓣几乎贴在他的耳廓上，呼出的气息带着微甜的酒香。

　　谢逸扬的身体明显顿了一下。

　　“所以哥哥你要快乐一点……”一滴温热的液体突然落在谢逸扬的颈间。他怔了怔，听见背上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你不快乐……我的小星星就丢了……”

　　谢逸扬的脚步彻底停住了。月光透过梧桐叶的间隙，在他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侧过头，脸颊擦过她泪湿的脸：“不会丢。”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的承诺。谢苏婉似乎听见了，又似乎只是梦呓，只是更紧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

　　【本章完】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