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从何处来

　　要不要做呢？

　　做的话，她可以得到家的信息，阿诚会死；不做的话，珍姨会死，她会失去近在眼前的线索，阿诚会活下来。

　　阿瑶一遍又一遍地叩问自己的内心，做不做？到底做不做？

　　她与阿诚静静对视，阿诚的眸底清澈如水，在他瞳孔中阿瑶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阿瑶不敢再看了，她重新把头埋在双臂间。

　　阿诚在身上摸索，片刻从兜里抓了把东西出来。

　　他摊开阿瑶的手，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倒在阿瑶手上。

　　是，沙子。

　　“给我这个做什么？”阿瑶问。

　　“这是那边的河沙。”阿城边说边指了指阿瑶背后那片水草丛的尽头，“是最好吃的沙子。吃了就不饿了。”

　　他的模样仿佛是在献宝。

　　阿瑶被他逗笑。这个傻子他知不知道，眼前的人正想着要如何利用他，杀他呢。

　　她笑出了声：“我不能吃沙子的。我要吃，就要吃包子。”

　　阿诚满脸困惑：“包子？什么是包子？”

　　他这个没去过人间的傻憨憨自然没见过包子，他也想不明白包子究竟为何物，竟然能与沙子媲美。

　　阿瑶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真是啥都不懂的土包子呀土包子……

　　嗯……包子？包子！！！

　　阿瑶猛然站起身，把旁边的阿诚也拉起来。

　　阿瑶催阿诚：“行啦，你快回去睡觉吧。”

　　“可是……”阿诚不想睡觉，他想和阿瑶待在一起。

　　阿瑶：“乖，要听珍姨的话。珍姨不是说，晚上要睡觉吗？”

　　阿诚：“那你……”

　　阿瑶：“我陪你一起睡。”

　　“真的？”阿诚眼眸亮了星星。

　　“嗯，当然。”阿瑶答应道。

　　阿诚欢欢喜喜地拉着阿瑶进屋上床，两人并排躺在辟邪罗帕里，不一会儿阿诚就睡着了。

　　待阿诚睡熟，阿瑶再次走入草丛，她联通谢昆说：“哥。”

　　谢昆：“刚才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断了联系？”

　　阿瑶：“先不说这个。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哪个想法不大胆呢？”突然一个女声自灵犀术里传来。

　　“师姐？！”阿瑶竟然在灵犀术里听到了师姐的声音。

　　“嗯。是我。”程心回答。

　　“哇。”阿瑶原本以为灵犀术只能联通两人，没想到竟然还可以加入第三人。

　　阿瑶：“哥，你们化神境修士都这么厉害的吗？”

　　谢昆话里带着笑意：“我可以。”

　　也就是说别人不可以。

　　阿瑶感叹：“啧啧啧，了不起啊了不起。”

　　“那么羡慕的话，你自己也赶快结丹呐。”程心道。

　　“知道啦，知道啦。”阿瑶皱皱鼻子，转移话题，“刚才说到我有个想法。”

　　谢昆：“什么想法？”

　　阿瑶此时悬在水草丛正上方，俯瞰整个草丛。

　　这一大片水草占地极大，中间由一条条小路切成区块。这些区块也不尽相同，有高有矮，有长有方。

　　片刻，她落下，站在某一片正方形水草丛前面，边说边开始走。

　　“哥，出谢府右拐，直走不出半里是宝口街。宝口街路口是悦来酒楼？”

　　谢昆：“是。”

　　阿瑶看看脚下左右通达的小道，和小道对面左前侧一个高高方方的草丛。

　　她转而向左，又走了一阵，左手前方出现一个偏平长方形水草丛。

　　而脚下小路也到了头，拐向右边，往前延伸一段距离，可以看到一片圆形空地。

　　阿瑶问：“顺宝口街向北走，约莫一里是成家镖局。成家镖局再向东是菜市口，穿过菜市口走到底，是隆源钱庄？”

　　谢昆：“对。”

　　阿瑶抿唇，她已穿过圆形空地，再次来到小路尽头，看到右手边一个不高不矮的方形草丛。

　　阿瑶：“再往北，应该是骡马市对不对？”

　　谢昆：“嗯。”

　　阿瑶摇头：“那就不对了。”

　　她已经在小路尽头再次左拐，但前面是两个紧挨着的正方形草丛。

　　谢昆：“……，你在随城？”

　　阿瑶：“嗯。确切来说，是一个由水草组成的缩小版随城。”

　　在梦不到娘亲的日子里，阿瑶也梦到过其他的，比如刚来到人间的那一天。

　　在梦里，她无数次地沿着随城的大街小巷逃跑，跑过老王的包子摊，跑过陈叔的茅草屋。

　　四处空无一人，只有她在逃跑。跑到跑不动的时候，就会有一群修士出现，把她架在木棍上用火烤。

　　所以，她对随城的大街小巷记忆犹新。

　　当和阿诚讨论到吃包子的时候，她想到了老王，想到老王，就想到了随城。

　　想到随城，再联系之前在水草丛中奔跑时那莫名的熟悉感，她才有了如此的猜想。

　　阿瑶继续道：“阿诚和一个叫‘珍姨’的妖怪住在一片水草丛里。这片水草丛被小道划成一片一片，起初我以为是某种阵法，但现在看来，这水草丛就是随城的布局。”

　　“但是，代表骡马市的地方有些不太对。按照这片水草的分布规律，如果是市场，那应该是一片空地。但我眼前这里是两个紧挨着的正方形草丛，代表的是两个并排的房屋。”

　　如果阿瑶的假设成立，这片水草丛是按照随城的布局划分的，那骡马市的区域，可能之前就不是骡马市，而是其他建筑。

　　谢昆：“我现在就去随城确认。师姐，劳烦你照应一下阿瑶。”

　　程心：“好，你放心去吧。阿瑶我看着她。”

　　“多谢师姐。”谢昆说完，便断了声息，飞去随城。

　　阿瑶暗暗舒了口气，她默默期待着，期待着谢昆去随城能找到一些新线索。有了新线索，也许就能帮她避开那样艰难的选择。

　　整理好心绪，阿瑶转而问程心：“师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程心：“放心吧，好着呢。”

　　阿瑶沉默片刻，突然道：“对不起。”

　　阿瑶从卖迷药茶的母女那里得到启发，接连在白水州转了好几圈，最终才在一家卖驱蚊治晕船的药膏铺子里再次被迷晕，进而找到了拐卖程心的人。

　　也就是说，程心是为了给她买药膏才被拐走的。

　　程心：“……”

　　程心：“你少自作多情。”

　　“人家卖迷药是因为你？贩卖人口是因为你？买卖新娘是因为你？”

　　“你以为你是谁？宇宙之王？世界中心？”

　　阿瑶：“可你是为了我才去那里的。”

　　程心：“那也是因为我想那么做，是我决定的，我自己的心意，关你什么事？”

　　阿瑶：“可……”

　　程心：“这整件事中，真正与你有关系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你救了我。”

　　“谢谢你。”

　　“谢谢你，救了我。”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