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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李家别墅,云遥和李知夏早早被李靖诚叫到了书房里。
红木长案上铺着块深褐的绒布,李靖诚戴着金丝眼镜,从特助手里接过本牛皮笔记本。封皮上烫着“李氏”的暗纹,翻开时露出里面的股权持有证明,是李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受益人一栏还空着。
“云遥,你和泠泠结婚这么久,我这个做爸爸的还没给过你什么东西。今天,也是个好日子,你和泠泠马上要有老二了,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李知夏握住云遥的手,她的指尖却有些发颤,她知道父亲的性子,这辈子看重“实”,从不轻易把家底往外露,更别说这样实打实的赠予。
“爸,这太贵重了。”云遥把孩子递给李知夏,起身时椅子腿蹭过地板,发出轻响,“我和知夏现在的日子够过了,这些……”
“坐下说。”李靖诚抬手按了按他的胳膊,“当年泠泠要嫁你,我嘴上不说,心里是有疑虑的。”
“但这几年,你对泠泠怎么样,我都看在眼里。”李靖诚合上笔记本,指尖敲了敲封面,“泠泠怀孩子爱喝酸的,你跑遍全城买酸梅汤。她拍夜戏,你不管多晚都在片场门口等着。就连孩子半夜发烧,都是你抱着往医院跑,让她在家歇着。”
他顿了顿,看向云遥的眼神带着温度,“你对泠泠好,对孩子上心,这就比什么都金贵。”
云遥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李靖诚又道:“这股份给你就拿着,就当是给孩子的。以后昭昭要读书要做他喜欢的研究,老二也是,孩子们想做什么,都有底气。”
书房的窗开着条缝,晚风把院里的桂花香吹进来。“爸,谢谢您。”云遥想了想,轻声说,“但股份我不能要。我现在开舞蹈培训班,做投资,也不缺钱,能给孩子攒底气。您把这股份留着,以后给昭昭当‘考大学的奖励’,他肯定更有劲头。”
李靖诚看着他把笔记本推回来,眼里的笑漫了出来:“你这小子,倒跟我犟上了。行,股份先放我这儿,但这里房子的钥匙你得拿着。”
他把钥匙递到云遥手里,“下周我让管家把西边的工作室收拾出来,摆上书架,再给昭昭放个天文望远镜,我打听了,最新款的能看到土星环。”
云昭一听“天文望远镜”,顿时清醒了,他从李知夏怀里挣下来,扒着桌沿,认真地小声说:“外公,我能现在就去吗?我想看看木星有没有戴帽子。”
李靖诚笑着把他抱起来放在腿上,这孩子认真可爱的模样,既有女儿的影子又有云遥的影子。
云遥握着那枚钥匙,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里发暖。他看着李靖诚逗昭昭的样子,看着李知夏眼里的笑,他的心也化成了一团。
“对了,”李靖诚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木盒子,“泠泠,这是你妈当年给你做的长命锁,你给老二留着。”盒子打开时,长命锁在灯光下泛着柔光,上面刻着“平安”二字,“当年泠泠戴过,现在传给老二,也算个传承。”
李知夏拿起长命锁,指尖拂过上面的刻痕,那是母亲的手艺,她认得。眼眶忽然有点发潮,却被云遥轻轻握住了手心。他没说话,只是把钥匙和长命锁都放进她手里,掌心覆在她手背上,温温的。
夜里离开时,车驶过梧桐林,云昭已经在安全座椅里睡着了,嘴里还念着他的天文望远镜。李知夏靠在云遥肩上,轻声说:“我爸以前总说,他这辈子最得意的是他靠自己闯出了一片天地。但人总有老的时候,再叱咤风云的人,也会寂寞,也想要晚年有人陪伴。”
云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他看着车窗外飞逝的夜色,思绪突然闪回了某个蝉鸣的山庄的夏天……但很快,他摇了摇头,将思绪收拢。
光阴如水,最该珍惜的是当下。云遥侧头吻了吻李知夏的发顶,温声说:“以后咱们常带孩子回去,陪爸坐会儿,听他讲过去的事。”
李知夏五个月产检那天,李靖诚破天荒地推了会,跟着他们去了医院。B超室的屏幕上,小小的胎儿正蜷缩着踢腿,医生突然指着屏幕笑道:“看宝宝这腿,跟爸爸妈妈一样长。”
这时,云昭在旁边突然出声叫了声:“妹妹!”他乌溜溜的黑眼睛定定地看着屏幕,仿佛在打招呼。几个大人们听他的童言童语都笑了起来。
李靖诚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看来我得多准备几个女孩好用的名字了。”
云遥和知夏对视一眼,都摇头笑了。男孩女孩对他们来说都很好,都是他们的心肝宝贝。
孕晚期的李知夏总失眠,云遥就整夜整夜地给她揉腿。
“你说这胎会是男孩还是女孩?”李知夏握着云遥的手,摸着肚子问,声音里带着点困意。
“都好。”云遥低头吻她的额头,“能少折腾你就更好了。”当初生云昭时,他不想让知夏再受罪,说只要这一个,谁能想到,还是会有意外,两年后他们又有了第二个宝宝。
他的好友邢宇知道后,还在电话里调侃他们真是恩爱不减的小年轻夫妻,三年抱两了。这让云遥又好气又好笑。
李知夏倒是对怀二胎很是高兴,她对云遥的爱意仍如烈火不曾消减。
在她看来,她和云遥的孩子必然不会差,而且家里两个孩子也更热闹。
其实,李知夏也明白,她之所以完全不害怕生第二个,完全是因为她对云遥的信任。
在抚养第一个宝宝时,云遥包揽了几乎全部的育儿的辛苦活,对她和孩子一直非常尽职尽责,让她没有吃除了生孩子外的其他任何苦头,让她很是安心。
生产那天是惊蛰,窗外的春雷轰隆隆响。
李知夏抓着云遥的手喊疼,云遥心疼地摸着她汗湿的额头,忽然在她耳边说:“等这胎生完,我们去冰岛看极光吧,就我们俩。”她刚想笑着答应,一阵更剧烈的宫缩就让她把话咽了回去。
当护士抱着个皱巴巴的小家伙出来时,云遥的第一反应还是问“我太太呢”。
直到看见李知夏被推出来,脸色虽然白,却笑着冲他眨眼睛,云遥才放下心过去看那个小小的婴儿。
“是个女孩。”护士把孩子递到他怀里,“六斤二两,哭声特别响。”
刚出生的小宝宝在他怀里闭着眼睛哭闹,拳头攥得紧紧的。云遥忽然想起李知夏说过的话,他的两个孩子,一个像阳光,一个像月光,现在都好好地在他身边了。
几个月后,南杭的阴雨天气到来了,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味道。
工作室地下车库的感应灯忽明忽暗,轮胎碾过积水的声音混着回声漫开。
司机刚将车停稳,后座的云遥和李知夏正要伸手去解孩子的安全扣,就见车头灯的光柱里,几道黑影悄然而立。
许久不见的秦娆站在最前头,酒红色丝绒长裙外罩着件黑色皮风衣,高跟鞋踩在湿滑的地上,每一步都像踩在鼓点上。
她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戒备地看着四周。
两年前,秦娆因为挪用公款被带走调查后,很是销声匿迹了一段时间。但她毕竟“根深叶茂”,身后有庞大复杂的关系网护航,最终还是被保释了出来。
虽然她本人看似毫发无伤,但她手下的望月传媒这两年却因为各种税务问题和其他被举报的问题,已然是大厦将倾了。
就在前两天,还有消息称曾经娱乐圈的庞然大物望月传媒即将宣布破产倒闭。云遥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情复杂。这个曾经靠着吸食他血泪而成立的公司,如今破产清算,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一切,终究会尘埃落定。
只是云遥没想到,传闻里不知躲到何处的秦娆此时竟然会出现在他的面前。此时,他们应该已经算是仇人了,但秦娆望过来的眼神却仍是带着让他恶心的故作深情的模样。
秦娆走到车前,痴痴地望着车里的这两年来她日思夜想的人,轻声说:“云遥,我要走了。”
她抬手将被风吹乱的卷发别到耳后,指尖的红宝石戒指在昏暗中闪了下,“临走前……我想看看你,最后再跟你说说话。”
云遥没降车窗,他的指尖微微攥紧,后视镜里映出他平静的侧脸。“有话就在这儿说吧。”他的声音隔着玻璃,冷得像外面的雨。
秦娆看着他却笑了,她抬手抹了把脸,不知是抹掉雨水还是别的什么。“我要回南洋了。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机,连你我都……到最后,没想到还是一场空。”
云遥没有理会她的自言自语,他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的人,带了些戒备:“你这阵仗,是来送别的?”
秦娆往前两步靠近车窗,皮风衣的下摆扫过车头带起股冷香,她的声音忽然放柔,有种难言的亲密暧/昧,好似他们当年那段靡艳的时光,“云儿,听说你又有宝宝了,挺好的……”
她的视线越过云遥,落在李知夏怀里的云昭身上,孩子正睁着圆眼睛看她,手里还攥着半块饼干。“这是你的孩子吧?”
李知夏把孩子往怀里拢了拢,冷声道:“秦董要是没别的事,我们该上去了。”
“急什么。”秦娆看了眼李知夏,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竟还带着当年的骄矜,“我明天就飞南洋了,临走前,总得跟旧识道个别。”
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保镖递过来个烫金礼盒,“给孩子的,澳洲买的羊绒毯,很软和。”
“不必了,我们不缺。”
“这是我给孩子的一点心意。”秦娆把礼盒往车盖上一放,金属盒与车漆碰撞出脆响,“云遥,你就不想知道,当年你爸的那笔账,是谁最后递的证据?”她俯身凑近车窗,风衣领口开得低,露出颈间的珍珠项链。
“没兴趣。”云遥的声音冷得像冰,“过去的事,已经翻篇了。”
“翻篇?”秦娆直起身,皮风衣在身侧扫出弧度,“你真的都能忘记吗?”
这话落进雨里,连李知夏都皱了眉。
云昭在安全座椅里揉眼睛,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这个阿姨是谁呀?”
李知夏刚要开口,秦娆忽然往前凑了凑,脸几乎贴在玻璃上,眼神亮得吓人:“云遥,你还记得吗?我第一次去你学校见你,你跳的那支舞多美啊。还有我们那两年……”
云遥的指尖猛地收紧,他打断秦娆的话“住嘴,”他想起那年刚成年的自己,想起那些蓄谋已久的逼迫和阴谋。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她,低声说,“秦娆,你怎么还敢提当年?如果这世上真有正义,你当年就应该坐牢。”
“别这样。”秦娆脸色一变,她忽然伸手抓住车窗缝,指甲刮过金属框,留下道白痕,“云儿,当年的事,我知道错了……可我对你的心思是真的!要是没李知夏,我们是不是……”
“秦董,”李知夏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楚,“外面雨这么大,你该走了。”
她抬手覆在云遥手背上,掌心温温的,“阿遥,刚刚爸发来消息,宝宝醒了。他说派人来接我们回去呢。”
这时,秦娆身后的保镖往前站了半步,被秦娆抬手按住。她盯着云遥,眼神亮得吓人:“云儿,我会在南洋一直等你!要是你……”
云遥仍不住打断她,“秦娆,不要做梦了。你的感情和你这个人,都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他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滩恶臭的泥泞沼泽“东西拿走,以后别再来了。”
车上的礼盒“啪”地掉在地上,羊绒毯的边角从盒缝里露出来,白得刺眼。“好,好一个恶心。”她忽然笑出声,笑声撞在车库的墙壁上,碎成一片冷,“云遥,你果然很恨我……”
笑着笑着,秦娆又低声呢喃道:“恨我……也好,总比忘记的好。”
这时身后的保镖跑上前,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看来是时间要到了。
秦娆走到车库出口时,她忽然回头,看了眼车里的李知夏,又看了眼云遥,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再说什么,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拐角。
这时,车里的孩子趴在云遥肩上,小声问:“爸爸,那个阿姨为什么哭呀?”
云遥顿了顿,才发现秦娆刚才转身时,眼角好像有泪。李知夏握住他的手,指尖温温的:“走吧,上去了。”
电梯上升时,云昭在云遥怀里睡着了,小手还攥着他的衣角。李知夏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她也挺可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云遥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但都与我们无关了。”
电梯门打开时,云遥忽然说:“她走了也好。”语气里没什么情绪,“以前的事,总算能彻底过去了。”
“阿遥,我们以后和她不会再见了。”李知夏安慰地握住他的手,她的声音裹在风里,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笃定,“我们的日子,往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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