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气泡水

　　家长会之后，林羽佳迎来了漫长的寒假。

　　寒假第一天，林羽佳八点才起来。林母林父已经去上班了。微信上交代了几句说早餐在哪里。

　　林羽佳拉开窗帘，阳光倾泻而来，暖洋洋的，她起床吃早餐。

　　吃过早饭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会步，然后她回到书房。准备开始学习的时候点开了她自己拍的一张图片，是上学期期末放榜的成绩。

　　里面有陆清时的成绩和她自己的成绩。

　　一个第二名，一个第二百多名，很遥远的距离。遥远的让人没有办法忽视。如果两个人要并肩同行的话，她要付出比现在更多的努力。

　　她有些痴心妄想，她想和陆清时在一个地方大学。

　　但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别人能够轻而易举做到的事情。对另一个人来说，是比登天还要难。

　　她叹了口气，无论如何，先付出总是好过坐以待毙。

　　这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林羽佳问了林父林母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有考985211的潜质吗？”

　　林父林母吓得筷子都掉了。

　　林羽佳低头，有些难过。

　　然后林父说，“我觉得我家闺女有，就是现在还没展现出来。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要给你找家教。你要愿意，我们就给你找，找最好的那种，我相信我家闺女可以做一匹黑马!”

　　林羽佳看着林建国，很安心地笑了。

　　对于林羽佳来说，家人永远是底气。

　　这个假期，她除了非必要都在学习，一个月里林羽佳跟笼中雀似的。

　　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假期可以这么充实。

　　这种努力的感觉，反倒让她感觉很踏实。

　　她偶尔会跟陆清时聊天，两三天一次。

　　她知道陆清时寒假期间在帮别人补习。

　　林羽佳大吃一惊，对陆清时来说明明是同一个年纪，居然她一个被补习，一个去补习。真是人与人的距离比人与猪的距离还大。

　　林羽佳给他发，【我俩简直一个招商银行一个建设银行。】

　　陆清时笑着打了几个哈。

　　也会跟陆清时说那个补习老师思路很清晰，跟你有的一拼，但是没你细致，更重要的是没有你帅气，这夸奖的话陆清时就不知道怎么回。

　　林羽佳抱怨说你怎么不回复我，你已经超过两分钟没有回复我了。陆清时很快回复说自己在想。

　　有事没事也会讲一些自己家里的事情，讲家里的狗，老了，最近不爱走动，林羽佳知道它年纪大了，很担心它会走。林羽佳还分享了许多狗狗的照片。

　　陆清时一张张保存下来了。

　　还会说到自己的爸爸也是一只大馋猫，有一次自己趁着优惠活动买了自己一直想吃的蛋糕，没吃多少自己老爸库库给炫完了，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祖传贪吃的女儿。

　　林羽佳讲到这里刻意停下来，没讲完。

　　陆清时问然后呢，林羽佳说，然后我就跟他说今天他不买蛋糕回家的话，我就跟他决一死战，老爸说他年纪大了挨不动打所以很听话得去了。

　　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但是林羽佳得有一个月见不到陆清时，她得让陆清时知道自己的存在。

　　因为林羽佳感觉以陆清时的性格，他是不会主动找林羽佳。两个人里边，总要有一个人主动，不然关系就淡了。

　　她不怕主动，但她怕跟陆清时的关系淡了。

　　在距离寒假结束还有一周的时候，林父林母请了年假去西藏玩。

　　“佳佳，你自己一个人住记得锁好门窗，妈妈门口特地放了一双男人的拖鞋，你不要把它拿开，特地放的，然后外卖员来送东西吃的话，你就让他放门口，不要开门去拿，有什么需要找隔壁赵阿姨，赵阿姨都会帮忙的。”佳佳妈妈许慧在电话里说着。

　　“妈妈，我十六岁了，不用担心我被陌生人拐跑，安啦安啦。”林羽佳说，“早说了，你们休年假一走走十几天，我不可能不出门的，你们把我当五岁小朋友看待啊。”

　　“这不是你从小我们就这么叮嘱，习惯了嘛，为人父母，肯定要做到这点的，而且，虽然你快成年了吧，妈妈还是各种不放心。本来想到你来一起来西藏玩，来个家庭旅行，没想到你这么菜鸡，去年来一趟来高反了。”

　　“……”

　　“没事啦，你们玩你们的，不用担心我，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啦。”林羽佳说。

　　“是削个苹果把大腿扎伤，还削的跟狗啃的似的能够照顾好自己吗，唉，让狗来削可能都比你削的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女儿呢？”佳佳父亲林建国在一旁补充说，“她从小到大还是很有想法，你忘了吗她小时候还发明了在蒸锅里不加水蒸东西，你见谁这么干过吗就我们女儿独创，还顺带测试了我们家蒸锅的耐短路性，可了不起了。”林建国边说边憋不住笑，许慧则哈哈哈大笑。

　　林羽佳无语状，“爸妈，你们是没事情干了，西藏的牛马不香吗，非要打电话损自家女儿。”

　　“不管走到哪里，还是我们家的憨憨女儿最可爱，傻傻惹人爱嘛。”许慧说道。

　　“……”

　　许慧和林建国损了一番林羽佳之后，又来来回回叮嘱了林羽佳，随后给她转了两千块钱，让她有什么想吃想用的就自己去买。林羽佳虽然被他们损了一顿，但有钱收还是很开心。

　　她百无聊耐地刷着手机，随后又无所事事地站了起来，走到厨房那边。

　　厨房有一台咖啡机，以前都是爸爸或者妈妈磨好了给林羽佳，她不太会用咖啡机。在咖啡机面前站立，林羽佳摆弄了一会，想自己动手，但是又怕弄坏咖啡机，于是就停住了。

　　她又从厨房走出来往客厅走，像躺尸一样没正形地往沙发上面一躺，刷起了手机。那手机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一打开软件就给她家附近的咖啡，看起来是新开的。

　　林羽佳翻了翻咖啡店的照片，照片拍的极有艺术感，整体是深棕色，角落里有文竹，枝叶舒展地垂着，为咖啡店增添了几分灵动。

　　林羽佳从沙发上坐起，想着反正自己发了一笔横财，不如去挥霍一把，于是走到玄关换鞋，走出了门。

　　咖啡店离林羽佳家里并没有多远，林羽佳散步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她推开门，挂着的铃铛就响了，随之响起的就是一声“欢迎光临。”是很熟悉的声音，林羽佳猛地抬起头。

　　只见面前的人穿着咖色的服装，戴着黑色的口罩，蓬松柔软的头发下，眉目如画，鸦羽般的睫毛历历可数，肤色在咖啡店灯光的映射下白得反光。

　　那人似乎是愣了一下。

　　林羽佳穿着黄色毛衣和白色半身裙，整个人显得很明媚。

　　林羽佳也在原地反应了一会，随后勾起了嘴角“小哥哥，你叫陆清时吗，是清时有味是无能，闲爱孤云静爱僧的清时吗？”

　　陆清时点点头，“怎么来这里了。”

　　“来这里见帅气小哥哥。”林羽佳说，“就是你啊。”

　　旁边在忙活的小姐姐陈青墨笑出了声，“清时，你朋友啊。”

　　陆清时点点头，“我同学。”

　　陈青墨仔细端详了一下林羽佳，林羽佳也眨巴着眼睛任她观察。陈青墨看完之后说，“好看啊，跟你很配。”

　　随后话音又打着弯说，“我的意思是俊男美女站在一起很养眼。”

　　林羽佳虽然自己时不时在收着撩拨陆清时，但是经不住别人调侃她，于是她转移话题说，“这是新开的店吧，有什么推荐的。”

　　陆清时指了指单子上的几款，向林羽佳推荐。林羽佳于是点了他推荐的其中一款。

　　点完之后，林羽佳没有马上走。而是看着陆清时。

　　这家店是新开的，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在，林羽佳刚刚就发现了，所以陆清时点完单在做的这杯就是林羽佳的。

　　陆清时抬头看林羽佳，看见林羽佳睁着水灵灵的盯着他，林羽佳眨巴着眼睛，陆清时也跟着她的节奏一起眨眼，细长的睫毛像鸭羽一般扑棱着。

　　“可以先去位置上等。”陆清时开口。

　　林羽佳摇头，“想看你做。”

　　陆清时操作着机器的手一抖。

　　林羽佳平时聊天的时候话都不带歇的，爱说爱笑的。但是安静下来的时候反倒有一种恬静的气质。

　　没过一会，陆清时已经做好了。他端着咖啡，问林羽佳要坐在哪里。林羽佳扫视了一眼，找了一个方便看到陆清时的位置。陆清时于是把她的咖啡端过去。

　　林羽佳背着手，跟着陆清时走到那个位置。陆清时把咖啡给林羽佳放下，然后对林羽佳说，“我过去做事了。”

　　林羽佳点点头，“你去吧。”林羽佳没想多跟他说话耽误他工作。

　　她从单肩包里面拿出寒假作业。开始做了起来，她做着做着遇到不会的，又开始咬起了笔头。

　　坐了一会儿，林羽佳又抬起头陆清时。不得不说，一抬头就看到喜欢的人在眼前，这感觉实在太过舒服。

　　林羽佳偷偷看了几眼，又低下头去认真做起了作业。不一会儿，她感觉到熟悉的人靠近。

　　陆清时站在眼前，端着一块黑森林蛋糕。在昏黄的灯光上，他整个人都显得很柔和温暖，他站在她面前，从上往下垂眸看着她。林羽佳咬着笔头，呆呆地看着他。

　　“新店开业活动，今天来的客人送黑森林蛋糕。”陆清时说着，嗓音温润，真的像一个很好的服侍者。

　　“题不会？”陆清时问。

　　“你怎么那么聪明啊？”林羽佳说。

　　“因为你咬笔头了，别咬了，晚上把题发我。”陆清时说，“不懂就问我，不要一道题想很长时间，考场上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你想。这种死耗着时间的思考方式不行，有问题直接问我比较高效。”

　　“什么问题都可以问你吗？”林羽佳说。

　　“什么问题都可以，我各种题型都擅长。”陆清时说。

　　“哇，你这样也太酷了吧，我被你帅到了。”林羽佳说。

　　陆清时感觉自己的耳朵有点发热，在更烫之前，他借口要去给别人送蛋糕所以走开了。

　　林羽佳没有注意到，她是第一个收到蛋糕的。

　　林羽佳一坐坐了三四个小时，坐到陆清时要下班了。天色已经十分昏暗了，雨声打在地面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陆清时已经要下班了，林羽佳也准备要回去了。整个店里面只剩下林羽佳一个客人。

　　陈青墨换了制服从更衣室里面走出来，看了一眼天色，带着调侃对陆清时低声说，“人家小姑娘看你到现在了，好好把人家送回去哦。”

　　陆清时愣了一下，耳朵一下子就红了。

　　两人说话间，林羽佳看着她们的方向。

　　陈青墨笑着跟她招招手，隔空对她说话，“雨下得大，小姑娘路上不安全，一会清时陪你一起回去，你等他一起走哈。”

　　她说完，林羽佳抬头看向陆清时，陆清时说，“你等我一下，很快。”说完之后，陆清时就转身走向更衣室。

　　陆清时进去没多久，陈青墨已经走了。林羽佳走向咖啡厅的玻璃门，她想看看雨到底下了有多大，刚打开大门，雨丝便淅淅沥沥往咖啡厅里面跑。

　　与此同时，她感受到一股力道把她往里面抓。陆清时微微皱着眉，“怎么不撑伞就往门口站？”

　　“我就想看看雨到底下的有多大。”她说，“好像还行，但是我没带伞。”

　　“我带了，我送你回去。”陆清时说。于是他把伞打开，对林羽佳说，“下雨天，你以后没带伞不要一个人瞎跑。”

　　林羽佳眯着眼笑了，“好的呀。”

　　两人一起在雨中行走。

　　“我爸妈都去西藏旅行去了，不带我，我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呆家里，正好手机上刷到这家咖啡店，又想喝咖啡所以过来了，没想到会看见你，你怎么会来咖啡店打工？你不是在帮人补习吗？”林羽佳问。

　　“勤工俭学，补习是晚上的事情，一周四次。”陆清时说。

　　“高中就开始勤工俭学吗，你们学习成绩好的人都这么上进吗，你这样搞得我好像女娲的神造废品。”

　　林羽佳看他一眼，突然间想到以前见到陆清时第一面的时候，他就一副食欲不振的僧人模样，光点米饭和青菜了。

　　这会儿寒假，多少人要么玩的不亦乐乎，要学得要生要死，可是他却在勤工俭学，他是不是很缺钱？

　　林羽佳又看了他一眼，很想问他这个问题，但是又怕自己口无遮挡说出来的话很可能会伤到他的自尊心，因此她十分犹豫。

　　正想着呢，陆清时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

　　“我只是想要赚钱。”陆清时说，“家里奶奶需要用药，我想为她多赚点钱。”

　　“啊。”林羽佳听到这个消息，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紧张，“奶奶怎么了，有大碍吗?”

　　陆清时想了一下，回答林羽佳，“没什么大碍，是一些老年人会得的疾病。有在用药控制。”

　　雨下的不大但也不小，陆清时为了听清林羽佳说话，不得不偏着头歪向林羽佳那边。

　　林羽佳听到这话又一下子放松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那你住哪里，你不是家里离学校很远吗？”林羽佳说。

　　陆清时一一耐心解答，“我向学校申请了留宿，一会儿回学校。”

　　“哦哦。“停了一会儿，林羽佳又开口，“陆清时，你穿咖啡制服真的超帅，比明星还明星你知道吗？”林羽佳又开始夸陆清时，她好像总是在夸陆清时。

　　“你也很好看。”陆清时说。

　　林羽佳眨巴着眼睛，愣了一会，随后很兴奋地说，“真的吗陆清时，你真的觉得我好看吗？”她睁着麋鹿一般的眼睛，认真地看陆清时，企图从他的眼神中找出来，他是真的觉得林羽佳好看，还是对林羽佳的夸奖礼尚往来。

　　林羽佳停下来盯着陆清时看了好一会，陆清时被她盯着看也不走了，只是被盯得越来越紧张。

　　一会儿后，林羽佳移开了视线，不再盯着陆清时看了，两人又恢复了并肩走的样子。林羽佳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还不自觉地哼起了歌。

　　突然，路面上一辆车飞速驶过，溅起很大的水花，陆清时见状挡住林羽佳，但是没来得及，水花溅了林羽佳和陆清时半身，林羽佳被吓到了，惊呼一声。

　　过了几秒，林羽佳反应过来。“太过分了，下雨天都不刹车的，开这么快。你没事吧。”

　　明显陆清时也被溅了不少，牛仔裤的裤腿都明显湿了，颜色变深了许多。

　　陆清时说没事，他让林羽佳拿一下伞，林羽佳依着他的话做了。陆清时把他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踮脚蹲了下来，展开围住了林羽佳的腿，隔着衣服按了按。

　　他在企图用衣服把林羽佳身上的水吸走。“这外套干净的，我刚刚下班的时候才穿上，这水脏，用衣服擦一擦。”陆清时解释说。

　　林羽佳看着陆清时蹲在地上，帮她擦走溅在小腿上的水，心跳不自觉加快。

　　陆清时擦完之后，起身。

　　眼前的人近在咫尺，脸上的细节都能看得分明。两人鼻尖对着鼻尖只有几厘米，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得清晰。

　　这是两人第一次面对面靠得这么近，伞下的两个人突然变得十分暧昧。

　　林羽佳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是靠近喜欢的人引发的心律不齐。

　　林羽佳朝陆清时伸出手。陆清时声音微哑地问，“你要什么？”

　　“衣服，你是为了帮我才弄脏的，我带回去洗。”林羽佳说。

　　“不用。”陆清时说。

　　林羽佳保持伸手的姿势不变，语气倔强地说，“你是为了我弄脏的。我当然要洗干净了还给你。”

　　陆清时看着她十分坚持的样子，败下阵来，把衣服递给林羽佳。

　　两人又走了一段时间，终于到了林羽佳家楼下。

　　“要不要上去坐坐，”林羽佳开口，“我家狗会后空翻。”

　　“……”

　　“对我家猫不敢兴趣的话，我也会后空翻，我还会劈叉。”

　　“……”

　　“我要回宿舍了，回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陆清时说，“回来之后关好门窗，晚上要是有人敲门不要开门，女孩子一个人在家里要注意安全。”

　　林羽佳沉默着听他讲了一会，突然沉默着来了一句，“陆清时，你好像我爸啊。”

　　“……”

　　两人分开了之后，林羽佳走回了家里，她照着爸妈和陆清时的叮嘱，一回家就把门都锁上了。她拿出团成一团的短毛呢外套，因为擦了水的缘故，显得有点湿漉漉的。

　　林羽佳把脸埋在陆清时的衬衫里面，有雨水的味道，也有松木香的味道，应该是某种洗衣液的残留。

　　晚上回家了以后，雨还是下了很久，林羽佳回家了之后给陆清时发短信。

　　--到宿舍了吗？

　　--到了的话给我发个消息，男孩子一个人在晚上也要注意安全。

　　过了五分钟还是没回。

　　--到了吗？到了吗？

　　--苍天大老爷，你怎么还没回，我要报警了。

　　又过了五分钟，对面终于回了。

　　--到宿舍了。

　　--今天是被什么题难住了。

　　林羽佳翻了翻练习册，把它拍给他。

　　--太晚了，这个不着急，你也先洗个澡睡觉，有空再帮我看就好啦。

　　--嗯。

　　林羽佳以为陆清时听进去了，却还是在第二天早上看到了陆清时发来的答案，时间显示凌晨两点零三分。

　　--你怎么这么晚还回我消息。

　　--我怕我忘了，就尽早写了。

　　林羽佳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想着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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