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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章
“宫中来人,是有什么急事吗?”棠少微问道。
钱伯蹙眉回忆了一下,“老奴听了几句,好像是河朔一带出了事——今年天气暖的邪乎,上游的冰融得太快,河水暴涨,淹了好几个州县。”
“洪水!”福禄惊呼道。
棠少微心里一沉,洪水这种天灾就算放在原世界处理起来都很困难,更别说放在这科技并不发达的时代。河堤冲毁、良田淹没、百姓流离失所,甚至还可能引发瘟疫,到时就更是棘手了。
苍虬似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也不闹脾气了,低下脑袋轻轻蹭了蹭棠少微的小腿。
棠少微手搭在它脑袋上,目光不可控制地看向皇宫所在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早早就被忧虑所取代。
皇宫御书房内,烛火明亮却无端透着一丝冷意,压抑凝重的气氛填满整个殿内。
女帝端坐御案之后,面若寒霜,下方站着徐听彻、尚书令等几位重臣。
“河朔八百里加急,冰凌骤消,苍河、丹河决堤,淹及两州八县,眼下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各位爱卿可有何应对之策?”女帝肃声问道。
年关前,刚上任不久的户部尚书因博览会一事筹备得好,饱受嘉奖,一时风光无限,此时却耷拉着眉眼忧愁不已,“禀陛下,北疆战事刚停歇不久,又正逢朝贡之际,国库……早已捉襟见肘。”
户部尚书越说声音越滞涩,头低得恨不得埋进土里,“若是要骤然调度大批钱粮赈灾,恐怕难以为继啊……”
女帝沉默着并未说话,工部尚书便接着道:“依老臣看,当务之急应先抢修堤坝,疏导洪水,防止灾情进步扩大。再征调民夫,运送石料木料。”
“征调?”户部尚书眉心紧皱,反问道:“钱粮从何处来?”
工部尚书胡子花白,一把年纪,扭头就和户部尚书掐了起来。其余几位重臣也各执己见,很快加入了争吵队伍,吵来吵去,无非是为了一个“钱”字。
徐听彻在一旁冷眼看着几个老头你来我往地互呛,未置一言。
尚书令静立一旁,待众人吵声微歇,才出声道:“各位大人,此时并非争论之时,灾情十万火急,等不得——禀陛下,依臣所看,可由工部牵头,就近征调灾民中的青壮人士,抢修河堤,疏浚河道。并开放京畿、近邻等未受灾之地粮仓,速发灾区,以稳民心。”
户部尚书心里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这些人一个个年老耳聋,听不见他说没钱了吗?他默默觑了一眼徐听彻,希望翊王殿下能说几句公道话。
女帝手指轻敲桌面,沉默片刻,然后果然像户部尚书所想的那样,抬眼看向徐听彻,“翊王以为如何?”
一直未说话的徐听彻这才淡声回道:“臣以为尚书令所言有理,但就近征调不如以工代赈,既解决了人力问题,也能让受灾的百姓有口饭吃。再而……”
徐听彻目光扫过殿内一众群臣,“请陛下下旨,缩减宫中用度、百官俸禄,鼓励城中富商大贾、勋贵宗亲踊跃捐输,以此筹备所需的钱粮。”
话音落下,殿内群臣面色各异,方才还喋喋不休,此时却是像被鱼刺卡了喉咙,张嘴说不出话来。户部尚书却是眼睛顿时一亮,恨不得当场给翊王殿下拍掌叫好。
这些个同僚,平时高谈阔论、忧国忧民,可真要让他们从自己兜里掏钱,那可比割了他们肉还难受。如今翊王殿下一番话,可谓是直接敲了这群铁公鸡一棒,就算不下个蛋出来,也得掉几根毛,“踊跃”一点,才能仕途安稳。
这一下就把他户部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里解救了出来,户部尚书强压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赞叹,躬身附和道:“陛下,翊王殿下此法,不仅能快速筹到钱粮,更能彰显陛下与百官、士绅共体时艰之心,必定能安定天下民心!臣附议!”
群臣见事态如此,也只好出声附和,女帝敲击着御案的手指停下,道:“准,就依翊王之言去办。户部立刻核算钱粮,明日早朝朕要看到拟出的章程;工部牵头以工代赈,筹备抢修事宜;统筹协调之责由翊王统领。若是有怠慢拖延者,严惩不贷。”
“臣等遵旨!”
事情商议完,女帝留了徐听彻,其余人皆相继退去。
女帝目光落在徐听彻身上,方才凌冽的气质收敛了些,缓声道:“听常德说,你没用午膳就来了?”
徐听彻扫了一眼拿着拂尘侍立在一旁的常德,“是。”
女帝将御案上摊开的奏折收起,“御膳房备着吃食,去偏殿用些再走。”
眼下这个时辰……
徐听彻脑海中闪过一道明亮的身影。
女帝见他面露犹豫,忽然勾唇笑了一下,“怎么?不乐意陪朕用膳?还是舍不得你府上那人?”
“没有。”
女帝哼笑一声,不理他的狡辩,“你倒是把人看得紧。”
这话指的是他连派三个暗卫跟着棠少微的事情。徐听彻敛眉,不作声。
莹白的月光铺了满地,徐听彻进府穿过回廊,就见前厅的灯还亮着,钱伯走上前来迎他,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跟他解释道:“王妃一直没去歇息,还等着的呢。”
徐听彻步履微顿,面上却没什么表情,抬脚进了前厅。
桌上摊开着一本话本,棠少微双手趴在上面枕着,昏昏欲睡。
“困了怎么不去歇息?”
“王爷,你回来啦?”听见徐听彻的声音,棠少微立马坐直了身子,揉了一下困涩的眼睛,嘴上还不忘问着:“用膳了吗?厨房有备着吃的。”
“在宫里用过了。”徐听彻瞧着他那困倦的样子,眉心微蹙。
棠少微没注意到他的神情,只是拍了拍身旁的椅子,示意徐听彻快坐下。
“我听说河朔发了大水,”棠少微倒了盏温着的茶,递给徐听彻,有些担忧地问道:“情况很严重吗?”
茶水的温热透过瓷壁传来,徐听彻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简单地将灾情和应对情况说与他听。他三言两语说得简略,棠少微却听得出其中赈灾钱粮的紧缺。
徐听彻放下茶盏,见身旁的人垂着眼不知在琢磨什么,他站起身,手自然地搭在棠少微后颈处,指尖带着夜色的凉意触碰到温热的皮肤。
棠少微一怔,仰头看他。
“这些用不着你操心,回屋去歇着罢。”徐听彻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软肉,很快便松了手,沉声催促他。
棠少微待在这也没什么想问的了,顺着徐听彻的话起身回了卧房。洗漱完躺在床上后却毫无睡意,棠少微睁着一双大眼睛,在心里盘算着名下的财产。
舞团这段时间盈利不少,进账很客观,他还有两处院子、一座庄子和东街的一间酒楼,库房还放着原身祖父给的大批财物,再加上和徐听彻成亲时得的宫中赏赐,他现在囊中十分宽裕。
舞团公账的钱是大家的,他不能擅动,至于其他的,他在府上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可以都捐了。
“都要捐了吗?”037不禁出声道,“名气值不必非要依靠巨额捐款来获取。”
“倒不是因为名气值,”棠少微捏着被角,缓声和037解释道:“灾区这么多人命等着呢,能帮一点是一点。况且……”
棠少微眼前浮现出一个老人慈祥和蔼的面容,那是一手把他带大的外公。
老人是退休教师,除了孙子的吃穿用度外,一生追求节俭。但每逢有灾患,他总是第一批捐钱捐物的。老人常摸着孙子的脑袋,对他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更要用之有道。钱财散出去,救的是人命,心里才能踏实”。
这些年来,棠少微一直记着这句话,但凡遇到这些事情,他都会尽力去做点什么。在这个世界也一样,同样是事关人命的大事,他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这种情感驱动,但尊重宿主的选择。”037道。
棠少微第二日起床便去着手理出一条清单来,徐听彻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棠少微白日里在府上总是碰不到他,晚上每每等他熬不住去睡下了,徐听彻才踩着夜色回到府上。
最后棠少微干脆把清单交给钱伯,请他代为拿给徐听彻。不料钱伯却说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不好,怕把这等大事给忘了就糟了,棠少微只好作罢。
这日他做足了晚上熬鹰的准备,却在日头刚落时听福禄说王爷回来了,棠少微眼睛一亮,快步往前院走去。
“少爷,您走慢点,当心脚下!”福禄连忙跟在后面出声招呼着。
苍虬见两人快步穿过院子,歪着头不明所以,以为有什么好玩的,撒开腿追了上去。
刚穿过洞门,就见徐听彻一身赤袍从对面走过来,棠少微及时停住步子,苍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惯性往前跑了几步,撞在了棠少微腿上。
棠少微毫无准备,被大型犬的力道撞得往前跌去,腰间配饰“叮当”一声脆响,手臂被一只手牢牢抓住,整个人扑进了一个结实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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