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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邢少诀难得地回想了曾经,那些前尘往事从眼前飘过,恍如昨日。
“别人在过年,我们两个躲车里互说心事,是不是有点太亲密?”邢少诀突然插科打诨,打破了略微惆怅的气氛。
池音道:“你是不想讲了么?”
“我是在回忆,你也不看那都什么老黄历了?”邢少诀道,“你马上是第一个知道我过去的人,什么心情?”
“你到底什么时候说。”
“现在就说,看你猴急的。”邢少诀侧身面向了池音,先从他爹讲起……
——邢少诀是私生子,有爹没妈,自幼在他爹的暴力中成长。
邢少诀亲爹,邢正强,是异管局总局的局长。邢正强如今是个有了白发的老头,可年轻时却是个花花公子,在外播种无数,邢少诀就是他的其中一粒种。
邢正强的原配没能生出儿子,他便把邢少诀留下,邢少诀自此不再是“人”,而是按他蓝图成长的“作品”。
邢正强要他学习超科队技术,让他去操作那些控制人类实验的机关。邢少诀虽是个调皮捣蛋的,但面对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这个小屁孩哪里敢下手。
邢正强扬手就给他甩了一耳光,把他扇了个倒退,扇得耳边嗡鸣,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他随即站正,抬起眼睛死死盯着邢正强,那脸上浮出了五条火辣辣的指印,却不及他心头烧起的火燎。
邢正强恨铁不成钢地对他道:“实验体死了就死了,天下谁人不死!真是个废物,以后我怎么放心把事交给你!”
邢少诀面无表情:“我要你给了?”
语毕,他又吃了一顿拳打脚踢。鼻青脸肿地坐上饭桌,他想着怎么逃出这个名为“家”的囚笼,可这时邢正强又变好了,唉声叹气地对他说:“爸爸也是为你着想,你以为你现在的好日子怎么来的?你以为别人在外面对你客客气气,是因为什么?那是因为你是我儿子!”
邢少诀肿着半边脸咀嚼,把饭菜咽了下去,毫无所谓地道:“那你把我扔出去不就得了,我又不在乎这些。”
他这般大胆,邢正强是又满意又担心,满意他是个无畏无情的好苗子,担心他太无畏无情容易脱离掌控。
像是要弥补他似的,邢正强又给了他不少钱,接下来几天,对他都有几分和颜悦色。他很熟悉这套流程,来来回回都是这些花样。他爹不如意了就搞家暴,家暴完了又对他好。他可不贪恋这点好,真以为狠狠打一顿再给个甜枣就结清了?他可是把每次家暴的账都记着的。
这么三天一小打五天一暴打,一路把他打到了十三岁,邢正强竟是对他打出了感情,跟他相处,开始像一对父子了!
邢正强看着升上初中的邢少诀,很是欣慰,感慨道:“少诀,你还真是我亲儿子,看这长相身高,都有我年轻时的几分影子,你小时候我对你太苛刻,那是为了你好,严父才能出孝子啊。”
邢少诀笑了,笑得阳光开朗,正是个帅气而善良的少年人,他一扬下巴:“当然了爹!你是我亲爹!”
转过身,他计谋着怎么跑出这个家,邢正强忽然在他身后道:“超科队的工作你不喜欢,那你就进总局做点别的,等我退了,我这把椅子是交给你坐的,你要争气!”然后又唏嘘地道:“你现在还不懂,等你长大了,看别人对你恭恭敬敬,有权有势,你就知道好处了。”
邢少诀转回身,“我是你儿子,我现在不就有权有势?怎么还要等以后?”
邢正强听了,很满意地笑:“因为你还小,你还不知道怎么享受。”
邢少诀心道,他当然不知道怎么享受,他就是被权势压迫下的一员,连以后想择业的自由都没有,谈个屁享受?他爹现在对他确实打得少了,给的好多了,可这些转变,全都不如自由来得重要!
于是他带着一笔钱,从常杉的家里逃到了省外的深城。却不料,在某次易感期发作时,总局的人找到了他家。
他又逃去别的地方,还是被找到了。再逃,再被找。他觉出问题来了,可摸遍搜遍全身,没找到什么窃听器定位器。
他想了想,他每次被跟踪的时间点,似乎都在他易感期那段日子。
后来一到易感期,他就东奔西走到处躲,可他爹是铁了心要把他抓回家。终于有次没躲过,在逼仄狭小的死巷子里,他被一群穿纯黑制服的总局人员围住了。
总局的人劝:“跟我们走吧邢少!”
邢少诀状似配合,点了点头:“可以啊,先说说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那人道:“你腺体分化那时候,超科队的人往你腺体里注射了跟踪标记,只要你易感期有信息素波动,你的位置就会在研究室屏幕里显示。所以邢少啊,你跟我们回去吧,横竖你也是跑不掉。”
邢少诀问:“如果我易感期没信息素波动,那你们就找不到我了?”
那人又道:“你信息素波动越厉害,定位就越准确。如果没有信息素,定位就没那么准。但不论如何,只要你在易感期内,那跟踪标记多少都会起效果。”
邢少诀又问:“只要我在易感期,就随时可能被找到,是这意思?”
那人道:“是的。”
邢少诀恍然大悟了,“你们干得不错啊,那我这跟踪标记怎么去掉?”
那人道:“这要去问超科队,他们那有溶解药,你拿溶解药洗掉吧。”
邢少诀道:“你们拿溶解药来,我洗掉跟踪标记就跟你们走。”
总局警察为难且烦躁,“我们拿不到啊,你不如直接回去找超科队。邢少,你真不走,我们只能把你强制带走了。”
谈话间,邢少诀又看到一拨人马出现,他们拿着砍刀铁棒站在街对面。
邢少诀看清这些人是谁了,他在深城摸爬滚打这么久,结下不少仇家。他收小弟占地盘发大财,混得风生水起,已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如今被总局警察这么一围,都以为他是要被捕杀的怪物,他们恨不能上来帮总局捅他两刀。
邢少诀朝他们一抬下巴,对总局的人道:“跟你们走也行,我那帮朋友很担心我啊,我跟他们说两句话再走。”
总局警察犹豫片刻,便分开两边让出了一条道。邢少诀慢步走出了巷子,过了马路,走进了那帮混子中。然后疾跑穿过混子,两脚一抹油又逃了!
逃了两天,又被找了,再找上他的人不是警察,而是那帮混子,他们喊着要杀怪物,拿着凶器就劈向邢少诀。
邢少诀身中匕首,干净的白T染满血迹,那帮人见血的颜色是红不是蓝,当即明白这是出了错,可此刻他们再想退场也难了,因为邢少诀并不放过他们。
邢少诀自知单枪匹马,只能以一敌众。抽出匕首,他瞪着眼睛拿出亡命徒的架势,那满身杀气逼退众人。
但不给众人退出的机会,他浑身是血的冲了上去,逮住一人就以牙还牙,身上的伤以数十倍的威力归还!
混子们虽然人多,但狠的怕疯的,疯的怕不要命的,邢少诀却是又狠又疯又不要命!那刀光雪亮,血花四溅……
提着一把匕首,邢少诀最后赢了个触目惊心,脸上红的蓝的都沾点。虽然所有人都被警察拉去处理了,但邢少诀这影响力极大的一战,从此一脚站稳深城。
邢少诀清楚易感期的问题,每逢易感期就换个地方,而后再回深城,但总局知道他老巢在这,时不时仍会出现。
到了十八岁,邢少诀已成年,彼时也得知溶解药会在光周流通。为了长远发展考虑,他开动脑筋,带上所有钱,还带着阿金小仪,一起去了光周。
他虽然没在光周找到溶解药,却在光周得了个清净,他爹再也找不到他。有了在深城混饭吃的经验,他在光周仅短短三年,就得了个被人尊敬的好身份。
照例的,每逢易感期他就离开一阵,过了易感期再回来。如此顺风顺水过到二十一岁,他碰见了一个长发男。
那长发男砸他算命场子,进他会所包厢拍照录音,被他发现了还装不知情。但他很喜欢长发男那张脸,后来也挺喜欢对方的性格,再后来两人还滚床单了,就是不知道对方对他是什么想法……
——他从他爹讲到了池音,然后越讲越暧昧,被池音叫停。
池音道:“可以了,后面的事我知道,也不用把我们之间说得这么隐晦,最初你是想杀了我,你忘了么?”
“最初你身份那么可疑,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邢正强派来的人?那个老不死的现在都还没放过我。”邢少诀从扶手箱里抽出一瓶水,润了润嗓子。
池音静静看了他一眼,默然无言。他放下水杯,也无言,只笑看池音。
他们只想知道对方身份,可互相敞开内心以后,双方那点不堪的过往也随之暴露。某种意义上,他们忽然成了世上最亲密的人,他知道他,他也知道他。这不对,他们可以是一起消遣的牌友、解决生理需求的炮友、或是互利共赢的同盟,偏偏不该是这样互持软肋的朋友。
“你是第一个知道我过去的人,什么心情?”邢少诀笑眯眯问。
“殊途同归?”池音也不确定。
“啊?”
“我因为以前的事,现在腺体需要修复药,而你要溶解药,这不是一种殊途同归么?我们都在找药的路上。”
“就这样?”
“嗯,不然你是什么心情?”
“我觉得巧啊,一切都巧。刘菲菲她爷爷都九十五了,但她才这么点大,说明她也是个捡来的。你看看,你,我,刘菲菲和池海,我们四个像不像没人要的凑一起了?”邢少诀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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