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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姐妹相认
密道内昏黄静谧,毫无声响,这已经是风羽衣独自待在这里的不知道第多少个日夜。
密道里没有日光,更透不进月光,分不清昼夜,没有时间。她困了便睡,醒着就是漫长无尽的等着下一次困倦。
不过还好,等待的日子并不孤单,身体每一寸的疼痛几乎时刻陪伴着她。密道内阴冷异常,数年下来,她关节处不仅疼痛,还麻痒,痛急了仿佛是蚂蚁过境。
除了自己的疼,还能感知到姐姐的痛。
姐姐大约是内伤,伤在脏腑,时而烧灼般疼痛,时而仿佛有人在把她的内脏扯出来一般。最疼的还是脸,她不知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般痛,是伤了脸吗?
她不知道,直到风随大摇大摆的来告诉她,“你姐姐真可笑,顶着一张酷似你们母亲的脸回来了,以为这样就能吓退我吗”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不错。姐姐的伤很重,伤到保不住自己的容貌,但是为什么会变成母妃的脸,却也无法得知了,或许是外公思女心切……
漫长的寂静里,忽的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是两个人。脚步声重而稳,步幅大却轻,可见是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咚、咚、咚”的声响,不知是何物。
风羽衣闭目思忖,良久轻轻睁开眼睛:“来人可是白衣倚竹听风语的温五郎?”
脚步声停住,良久,一身白衣披着灰鼠斗篷的男人出现在面前,身后跟着身形略高于他的青衣男子。
能叫出他在江湖中的诨号,这让温辞主仆不由得一惊,又是风随安排的人吗?
阿绿有了之前的经历,再见这个风羽衣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慌。
他附在温辞耳边形容眼前女子的情状,身上的伤势与假风羽衣无异,浑身骨骼关节均保持着一个奇异的角度,只有左手能动。只身躺在一个木板上,身上破烂脏污不堪。
与假风羽衣不同的是,她被困在铁笼之内,眼神却异常明亮兴奋。
眼睛里甚至带着妖冶的光,阿绿感觉被她盯的十分不自在,仿佛是被一只捕猎的猛兽盯住了一般。
温辞听着阿绿的描述,第一时间就从心里确认,这一定是真正的风羽衣。
虽然他听风霓裳和裴肇都说过,风羽衣是一个内敛少言极其温和的女子,可面临全家被屠自己被折磨数年还能活下来的情况,性情一定会有变化。
至少在他听来,风霓裳就从原来那样一个活泼好动爱舞枪弄棒的小太阳,变成了一个柔弱苍白,手段阴鸷狠辣的角色。虽然是医者,可折磨人杀人的手段也不少。
不能说这不对不好,但足以见得时移世易,物是人非。
温辞定了定神,用手中的白玉竹杖向前试探,碰到了铁笼发出当当声响:“羽衣姑娘,你阿姐托我问你,三日后的寿宴,可要亲手剜了仇人的心?”
闻言,风羽衣还能动的左手死死扣住身下的木板,长长的指甲如鬼爪一般的划过,带出渗人的声响:“三年了,这一日终于到了……”
***
当风霓裳在密道里看到自己的蜘蛛爬那刻,眉心一跳。
蛊虫报信,代表着,羽衣找到了。
将蛊虫收回袖中,风霓裳和粥婆婆两人加快了脚步。
等到了铁牢前,其余几队人也都先到了,看风霓裳来了,默默退到了一边。
风霓裳靠近铁笼子,看着里面整个人狼狈不堪,形容憔悴神色里却带着异样兴奋的女子,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
反而是被集体注视的风羽衣面带微笑淡然张口:“姐姐,你终于找到我了。”
风霓裳一瞬间陷入回忆,看着那张无比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脸,仿佛两人从来没分开过。仿佛像小时候每一次捉迷藏,妹妹被找到之后都会甜甜笑着说:姐姐,你终于找到我了,出来玩的太久了,回去吧,母妃该着急了。
可如今,人找到了,就在面前,那个为姐妹俩着急的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风霓裳极力忍耐着鼻中的酸涩和眼中弥漫的雾气,吩咐鹤影:“开门。”
铁笼用精铁制成,小孩手臂般粗细,锁又是找能工巧匠制成,没有专门的钥匙极难打开。这些配置,只为关着一个全身瘫痪的女子。
鹤影拽了拽特质的锁头,回身对着站在暗中的黑袍人道:“你来吧。”
黑袍人从暗中出来,路过风霓裳低头行礼,然后掏出特质工具开始撬锁。
风羽衣在门里凝视了黑袍人许久,淡淡道:“你们都没死,真好。”
风霓裳勉强隐忍着心中泛起的情绪潮涌,握着铁栏安抚:“除了你的鹤云不知所踪,其余都还在。我今天带来了鹤鸣,日后让她近身侍候你。”
风羽衣点头,看了看门外围着的诸多陌生人,又将视线挪回风霓裳身上,许是在场之人太多,两人隔着铁栏杆相顾无言。
不多一会儿,鹤鸣顺利打开铁锁,特质铁门竟重的离谱,合鹤鸣鹤影二人之力才将门推开,让风霓裳进去。
风霓裳傍晚时已经经历了一遍和假风羽衣寒暄,如今又缓这了半日,再次握住风羽衣的手,心情已经平复许多。
风羽衣长久的不见天日,整个人惨白异常。手指冰凉,微微有些颤抖,指甲因着长久无法修剪已经长了很长很长。
两人握着彼此的手,互相暗自探查对方的身体情况。良久,互相对视一眼,眼睛里流转的,是只有她们二人才知道东西。
风羽衣眼神暗了暗:“这般损耗,不要命了?”
风霓裳见她如此,反而放下了心,心里坚定了这就是妹妹的念头,久违的笑了出来:“有你,我怕什么,十岁时外公就打定主意将门主的位子传给你,什么样的人你救不回来。”
风羽衣摊了摊手:“我都这样了,你还指望我能做什么呢?”
闻言,风霓裳翻手变出一只通体金黄的线形小虫在掌心。
“续脉蛊?”风羽衣惊叹之下赶忙用左手将蛊虫扣在掌心,眼中闪出精光看向铁笼外的诸人,声音拔高了几分。
“多谢各位今日前来搭救,我和姐姐还有许多话要讲,夜已深了,诸位还请先行回去休息。今日帮扶之情恩同再造,待事成之后,我姐妹二人愿效‘结草衔环’之诺,此后君有驱策,纵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风羽衣知道姐姐将这些人带过来,既是完全信任他们,也是无奈下的选择。
能进入靠山王府并帮助她们的人,太少了。大多来拜寿的宾客,没有和假靠山王的抗衡之力,更不愿参和这个烂摊子。再他们看来,靠山王是谁都行,只要能守住西京一方安定。
只有京城来人乐的见西京内斗,军队无主,便可趁虚而入。
因此与京城来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风羽衣不知道姐姐和他们是如何谈的合作去共同抗衡风随,但无论如何是决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姐姐以身饲蛊的能力。
那是真正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
父母已逝,她可以不管西京,但姐姐只有一个。
祁山云家之所以能在西北地界屹立百年,就是靠着手中诊治过的患者,那些达官显贵,江湖大能间的互相牵制。
所以,当续脉蛊这般难得的东西现世,风羽衣第一反应就是赶人走。
风霓裳知道风羽衣顾虑什么,并未阻止,即便她有十成把握裴肇和温辞不会泄密。
“羽衣姑娘,我们先将你带出密道,你再和你姐姐叙旧吧,此地阴冷,你们二人的身体不适合再继续待在这里。”裴肇心疼风霓裳体弱,不想先走。
“寿宴之前,为了避免那老东西发现,我还不能离开这里。”风羽衣神态淡然,面上带着微笑,眼睛清扫过面前所有人。
那笑容不似冷笑,更不是狰狞,可就是说不上来的让人觉得被那样盯着很不自在。
鹤鸣提前走到众人前面,举着夜明珠做出带人出去的样子,裴肇温辞未在多言,他们知道风羽衣并不信任他们,也未过多停留,跟着鹤鸣先行离开。
粥婆婆和鹤影守在不远处。
见所有人该离开的离开该避让的避让,风霓裳复又拿出蛊虫送到风羽衣面前:“人都走了,来,我用内力帮你把续命蛊引入体内。快则几日,慢则月余,你断了的经脉都会重新接上。下一步我便帮你接好断骨,不出一年,你就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风羽衣面色凝重,紧紧握着风霓裳的手臂:“这是你用精血蕴养的蛊虫,遭的罪不亚于剜心断骨,日后还要付出更多,我已经残废了,值得吗?”
风霓裳反握住妹妹的手,紧紧的握住:“这世间再没有人配用它,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
“你就不怕我也是假的?”风羽衣面带挑衅,笑着看向风霓裳。
“风随诸人,寿宴之后,你预备如何处置?”风霓裳没回答,反而漫不经心的问了个与此事毫无干系的问题。
“我靠山王府满门八十四人一夜之间殒命,我要将他的亲随一一斩杀。他本人,不能那么轻易的死,必要让他尝尝浑身骨头碎裂的痛,再将他推入万蛇坑,就当着父王母妃的灵位……”风羽衣眼神的恨意仿佛淬了毒。
“羽衣!”看着犹如走火入魔的妹妹,风霓裳心里满是即将大仇得报的畅快。
“这才是我妹妹,这才是真正的风羽衣,不会是因为遭受磨难就害怕的裹足不前。你放心,风随我交给你亲手处置,姐姐一定会将你医好。”
墙上的蜡烛无风自动,远处鹤影、鹤鸣、粥婆婆的面容大半隐在暗中,三人一样的面容冷淡看不出情绪。
铁牢内,风霓裳风羽衣姐妹二人紧紧握着手,眼中光芒猩红而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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