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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骨
“你就别去了,我还有事找你。”天璇道。
他解下外袍,单衣盛雪,在案几一侧坐下来,与穹天相对。
火光映在他英气的少年眉目间,又放佛带着些黯然。
“噤言,凝神。”天璇冷冷说道。
随之,他召出苍茫寒月,抚琴;
瞬间穹天脑子“轰”的一声,彷佛有什么炸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睁眼道:“什么声音。”
天璇再瞥时,穹天只好乖乖闭嘴,盘膝坐在榻上闭目凝神。
一曲方罢,穹天就觉得轻松了许多,手臂可以行动自如,穹天不由大喜,“这就已经好了,先前缘地声称驱邪至少还要三天,其实也不然罢。”
穹天忍不住看天璇,突然觉得在他身上,有股十分吸引人之感,他的五官轮廓深邃,眉目间隐隐有股生人勿近、端着的气势;
无论过了多久,总是这么个德行,看得他心痒痒的,忍不住想气他,或是动手揍他。
微微寒风吹进来,他望向幽蓝的万里星空,不由得道:“今夜的夜空真美。”
对面没有回答,穹天刚洗过澡,头发还半湿着,忍不住道:“师哥,不如你将这面具取了吧,带着挺不方便的。”
“你知不知道你曾与我缔结了连契?”天璇收回无弦琴,注视穹天,等待他的回答。
穹天心中顿时咯噔一声,打量着天璇,只不说话,心中不住盘算对策;
现在,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苦恼。
他一直不大了解这名曾经的师兄,当初薛灵昀在蓬山远的风评颇高,简直如日中天。
起初穹天不喜欢他,嫌他傲,甚至嫌他有怪癖;
慢慢地则与他水火不容,师父更私底下问过穹天,为什么不大喜欢薛灵昀,但是他也说不清楚,只回答他神神秘秘的;
现在看来他脑子也有病。
“果然。”穹天道,“无论多么强大的力量,都能毫无知觉地抵消了伤害,原来是你为我抵挡了攻击,苍茫寒月彻底断弦是不是也与这个有关系?”
“不要有别的想法,救你是因为无法挣脱结印。”
“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都快心疼死了。“难怪你一直替我抵挡攻击,所以说……你同我换了命,哪怕连同我所受那些皮肉之苦,也会一并落到你的身上。你身体上的异变多半也与此相关?”
“不是会,已经变了一大半了。”天璇道,“我平日所感受的一切,大约就是你所感受的。”
“但我却感受不到你,是因为……”穹天徒然喘不上气,呼吸徒然急促起来。他抬手用手指摁了一下他额头上的命宫,“离开蓬山远时你这里长出一枚红印,是因为什么……”
天璇不置可否。
这枚火红的印记,墨青也长出了相似的,此乃换命完成的标志。
坐在他的对面,只觉得有满腹话想说,却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还以为是巫祖给我的衣服多么厉害。”穹天动手煮酒时,先倒了天璇一杯,自己喝酒时便觉得不对劲,说道:“师哥不喝酒,是我考虑不周。”
天璇沉吟思考没出声。
经过今夜,两个都出奇地保持了沉默,尤其是天璇,彷佛能看见横亘生死两界的超度之术,让穹天不禁想起了许多玄而又玄的问题。
“师哥第一次看见死亡,是什么时候。”穹天突然问他。
“不要想通过外力,破坏结印。”天璇道。
“………那时师父总说你我性格完全不同,”穹天说,“师哥还记得那年魔谷的老鹿妖?”
天璇:“你想说什么。”
“它已经很老很老了,我求师父救它,师父说‘众人中有一死,我治得病,却治不了命,’”穹天道:“老鹿妖有一只几个月的小鹿,你却不由分说断送了小鹿的命,当时我问你为什么要杀它。”
“它没能力保护自己,注定一生痛苦。”天璇道。
“没错,你当时也是这样说的。”穹天道,“可是,师哥,小鹿会不会痛苦从来不是别人决定的,为此我怨恨了你许久。”
“乱世之中,你太滥情了。”天璇道。
“我现在看到的师哥,不管是薛灵昀还是身为大祭司的神,都不再是那个完全摒弃感情,让理性占据上风的人。”穹天道。
“你觉得死亡是什么?”天璇道。
这倒是一路走来第一次与天璇交心,穹天被这么一问,忍不住眼中有些酸涩;
他抬眼时,忽见天璇的表情又有点黯然,恍惚间他觉得不安,这种强烈感一如同他与天璇之间的疏远感。
这一路上,想找几句话与他说,却更担心提起不该提的事。
“死亡吗?”穹天逗了一下天璇身边的灵蝶,有些醉醺醺答道:“大概就是脱茧化蝶,沧海化为桑田。”
天璇:“你怕它吗?”
“从不。”穹天道,“我仔细想想,觉得师哥说得没错,无论怕不怕它都在那,每个凡人一生里,总得至少面对一次……”
天璇打量穹天,冷冷道:“你得怕。”
闻言,他忍不住打量天璇,穹天似乎意识到他对他的疏远,且到得现在,穹天已变得有点小心翼翼,就像说什么都怕他生气。
天璇的表情变得不一样了,一面观察穹天;
这活了几百年的大仙尊,必定知道太多人间的密辛,此刻天璇孤零零坐在壁画下,那模样既高贵又寂静。
“师哥不用担心我……”穹天下意识说道;
“没人在乎你!”
天璇忍无可忍道。
“……”穹天正要解释几句。
“跟我回蓬山。”天璇倒是破天荒开口道:“如今魔气并非单纯存在你的体内,而是存在你的灵识中,如果继续修炼魔眼没有好下场。”
闻言穹天十分惊讶,做贼一般瞄天璇,答道:“我是鬼,不喜欢仙门。”
“不自量力。”天璇口中虽说得云淡风轻,但他的话却不容反驳,大有我没有在和你商量,顺则生逆则死之意。
天璇根本不明白他体内没有瞑血,习的也是炼气,从来没有吸取别人的力量来增强修为,也不算修炼魔眼。
“虽然师哥替我抗了很多,但是无论如何还望师哥再替我抗会,”穹天继道,“我如今不会害人,而这一切在心中都有数。”
“你难以控制。”天璇说,“很明显,被污染的火灵,诱发了你体内的魔气,神族现在一定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你不敢保证会不会第二次诱发魔眼。”
穹天在心中苦笑,我就算能控制,能说服你、拦得住你?
火灵所指的方向太明显了,可他所掌握的信息都太少了!
穹天烦躁不安道:“那么你告诉我,除了我还有谁能找得了五灵,若无五灵,哪怕将你元神耗尽又能稳得住这天地真元多久……”
“跟你没关系。”天璇道,“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
“那可不好说。”穹天的呼吸也跟着粗重起来,不禁一阵天旋地转,他一手按着桌案,勉力站稳道:“既然我与师哥已经联契,那我也不能放任师哥不管。”
你看不起我,不代表就是穷途末路,无论是如何也不会跟他走,既然你一心要封我手足,就别责怪我把手伸得太长了!
天璇眉头一直拧着,就从未舒展开过。
穹天只怕做出过激得言行,转身道:“吹吹风,冷静会儿。”
说完,转身轻轻推门,正要走出去却看到了缘地站在门口;
缘地只是只是安静站着,等两人开口,半晌忍不住尴尬道:“两位师兄师弟,本来这会儿我该当在家里喝酒才是,大半夜被传唤到此地,就为了看你俩入定?”
就在这时,穹天手中的护腕划出红光,闪烁着光芒飞向他腰间的乾坤囊中,“叮”一声随着无数符文聚起,散殃落在了他的眼前!
“恶种本应在千年前托出现世,守护蛮荒众生无阴,”散殃缓缓道,“奈何却被黑胶‘叱睿’布下一局,夺去二魂六魄,唯余一魂一魄出现世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你怎么会出……”穹天正要询问,缘地却一抬手,阻止众人话头。
“看来你的身世离奇,怎么称呼你?”缘地问道。
“名字早已记不清了。”散殃沉声道,“依旧唤我作散殃鬼王罢。”
“你刚才所说的话,这恰好与先前穹天推测对上,五灵为巫祖分体裂出,而司银决无意间将火灵赠予东褚,那么这段符文应该是凤凰族的古文,或者是巫祖留下的巫族文。”
散殃居然认识凤凰古文?
穹天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天璇的眼光即刻看了过来,示意他冷静。
“你们别都这么看着我,怪让吾受宠若惊的。”散殃说,“我只是认识,并不知道如何认识,鬼王洗已经将我的过去洗刷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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