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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移月迁
第三十一回:风移月迁
江衍与林谌交代好他的事情后,便带着平乐回了府。平乐见沈念这几日总是怏怏的,知晓如今问她有关陈贵妃的事怕也是不妥,便随了江衍先回去,准备再找时间过来看望她。
他们这一走就是五日,回府后陈氏都要气炸了,看见江衍也没有好气,一个白眼翻过去一言不发。还是广阳王怕江衍尴尬,同他说了几句话。
江衍知晓自己做错了事,也不敢反驳,只听完广阳王的话后便匆匆离去了。
这次陈氏真的生了平乐的气,见江衍走后也不理平乐,径直离开了正堂。
平乐站在后面看着陈氏的背影不知所措。
“你娘这几日担心的总睡不好,好不容易见你回来了也不忍心说你,这不,自己生闷气呢!”广阳王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努力想做一个慈父,此时安慰平乐道。
“我错了。”平乐赶忙认错。
“她也不是真生气,这样,我先去哄哄你娘,晚些时候了你过来同她一起吃个晚膳。”广阳王拍拍平乐的肩头,赶忙跟上了陈氏。
平乐委屈的撅噘嘴,垂头丧气地回了烟晚阁。
此时清风阁中,沈念正看着林谌刚刚命人送来的箱笼。自那日起,林谌似在故意躲着她一般,再未来见过她一面,每日起居派专人照顾着她,安神药也是一日日的送过来。
此时沈念看着箱笼里的物件,每一件都有她儿时的印记。断线的纸鸢、绣着琉璃的虎头鞋、缠发用的红缎发带、还有她幼时画的涂鸦,每一个都写满了她美好生活的回忆,如今却只能成为回忆。
她这几日做梦,总梦见儿时的场景,她追在林谌后面唤着林哥哥,他陪她放着纸鸢,钓着鱼。不想这么多年未见,他一眼就认出自己,可沈念却早忘记了他的模样。
她想了许多,这半生她活的恣意,作为家中唯一的小女儿,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可母亲还是没有忽视她,教她女工诗词,教她练舞弹琴。父亲常常因为弟弟淘气而发脾气,对待她却格外温柔和宠溺。家人将她保护的太好了,才让她在面对这般灭门的痛苦时,更加显得无所适从。
而林谌。沈念想起他的身影来,心中多了些许复杂。但最深刻的情绪,还是感谢。他只是在用他的方式保护她,本想让她一辈子不知晓这件事,却还是被她撞破了最残忍的一幕。但这个男人,还是在她最难的时候,没有放开她的手。不管是否因为父亲的托付,沈念都觉得之前那般有些对不起他。
她拿起那只纸鸢,起身出了门。
林谌此时正在前院练剑,手腕翻飞,竹叶纷飞,手中长剑带着气势如虹,飞身斩断了数根翠竹。而持剑的男子玉面星目,眼神中有掩盖不住的霸气与刚毅。沈念也不言,只攥着手中的纸鸢,定定立在月亮门前,看着面前纷飞的竹叶。
林谌像是感受到了有人在附近,剑锋一指便要向着神念的方向而去,却在看到是她的一瞬间慌忙收了剑。
他眼神瞬间温柔了几分:“怎么出来了?”
沈念看着面前的少年,只觉岁月难懂,那时的小公子如今也成了玉树临风的平阳王。
“我想回家看看了。”沈念道。
平乐夜里鬼鬼祟祟的拎着小食盒溜进了陈氏的苏幕阁,陈氏此时刚刚准备用晚膳,正坐在桌前净手,便看到门口露出的一个小脑袋。
“娘!”平乐讨好的笑笑。
陈氏忍着笑意,扭头不去看她。
但平乐是谁?厚脸皮专业户。她若是知晓知难而退这个词语的含义了,怕就不叫钟离平乐了。
秉承着你若无情我不休的坚定信念,平乐溜到了陈氏的身旁撒娇道:
“娘我错了嘛!您别生我气了。”
“娘没生气。”陈氏别扭的扭过头去,装作拭眼泪般拿起了帕子,“女儿大了,本就有自己的主意了,是娘管的太多。”
“没有的事,娘,我和江衍这次是有些事情耽搁了才回来晚的,您别恼,我保证,下次不会了!”平乐赶忙立起小手指来发誓。
“有什么事情这般紧急啊?你和江衍还未成亲,莫不能逾矩了!”陈氏扭过头去,握着平乐的手叮嘱道。
“您想哪去了娘,我怎会做出那般事情呢!”平乐发觉陈氏想歪了,赶忙解释道。
“娘您可知晓前几日南安候问斩的事情?”平乐问陈氏道。
“这是自然,这事情闹的太大,满京城恐怕没有一人不晓。”
“那您知晓南安候的夫人可是陈贵妃的侍女?”平乐接着问道。
“也是知晓的。”陈氏点点头,忽然眉间有了一些疑虑,“乐儿,你莫不是知晓了什么?”陈氏只要一听到有关陈惜柳的事情就下意识紧张。
“我还不知晓什么,只是我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南安候的女儿,我总觉得她或许能知道些有关陈贵妃的事情。”
“南安候之女?就是前几日被贼人掳走的那个姑娘?”陈氏作为京城贵族里的一员,日常八卦这些事自然是不在话下。
“姐姐走的时候,她还没出生,一个小孩子能知道些什么啊?不过乐儿,这南安候女儿的事情现下不要同别人说。她是罪臣之女,若被人发觉,是要掉脑袋的!”陈氏对南安候一家还是有些怜悯在其中,尤其的女儿,陈氏似乎对女儿有天生的保护欲。
“我明白的娘,”平乐趴在陈氏肩头道,“我今天给您准备了冰皮海棠杏子糕,酸酸甜甜的您一定爱吃。要不要尝尝?”平乐一边说,一边从自己的小食盒里掏出了一块海棠花型的糕点来送到陈氏嘴边。
“你这个鬼丫头啊!”陈氏轻敲一下平乐的小脑袋,还是张嘴咬了一口平乐手上的糕。
“不错,杏子肉包裹在里头,还有海棠馅料!”陈氏将平乐扶起来,命人加了一副碗筷。
广阳王在书房听平乐哄好了陈氏,也放下了心来,又拿起了自己手边的书卷。
但未等平乐再度见到沈念,广阳王府就收到了沈念和林谌的喜帖。
平阳王林谌娶妻,这也算是京城一件大事了,听说圣上亲赐十箱珍宝做礼,并封了平阳王妃梁氏为二品诰命夫人。
而京中都传,这平阳王妃是朝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商家女,不知怎的遇上了平阳王,所以便成了现如今的王妃。平阳王为了给她提位份,进宫去求圣上的恩典,这才有了这个诰命的头衔。
但平乐看来,这林谌实则是胆大的紧,私藏罪臣之女还要大摇大摆的进宫求封赏,这不是更加大了风险吗?
“他这是先入为主。”婚宴上,江衍站在平乐身侧对她道。
“他先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便无人去怀疑沈念的身份了。这招虽然险,但赢面极大。他也是考虑过的。”江衍低声在平乐耳边解释着。但外人看过去,却只能觉出大理寺卿对未来夫人宠爱有加,倒多了些风月之言。
“原来这样!”平乐笑笑,静静等待沈念与林谌拜堂。
沈念作为南安候之女,平日里的闺阁应酬自是不在少数,如今林谌为了隐藏她的身份,着实下了一番苦工。
听闻月余,他们便要举家迁往江陵了。
这场喜宴与往日并无不同,除却纪景明送了一份大礼,将一头梅花鹿牵进了平阳王府之中。
“纪景明的作,真的名不虚传。”平乐看着这头鹿,怎么都觉得纪景明用意不纯。
倒是江衍在一旁不置可否,他看到林谌蹙了一下眉,但随即便恢复了正常。
酒宴觥筹交错,沈念,也就是现在的梁氏正攥紧了苹果坐在房中。这几日就像一场梦,只有她自己知晓这是现实。她听着门外的道贺声,知晓自己今后,再不是沈念了。
那个陪伴她半生的名字,如今也如家族一起,入了土。父亲的头七已过,母亲在边境受林谌的打点,暂时还无恙。但京城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南安候沈氏。
有时半生就是一场闹剧,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高楼塌。南柯一梦过去,她什么都没有留下。那日她回了一趟沈家,看着昔日繁华的院落,如今已有了衰败的尘埃。家中财物系数充公,走了一圈,什么旧物都没留下。
后院的海棠树此时已然倾颓,她轻轻跪下去,用手挖着地上的土。
林谌不知情,只是陪她一起挖着。
“这个盒子是母亲从前和我埋下去的,她说这是个秘密,要好好保存着。”沈念拂去盒子上的土,将蜡封刮去,轻轻旋开了开关。
盒中放着一个掐丝金枝的香盒,里面放着经年的香丸,还有一方绣帕,上面绣着两条柳枝与四个字:昔年种柳。
“这是谁的香丸?”林谌疑惑地问道。
“这香丸我不知晓,但我知道,这个秘密,是关于陈贵妃的。”沈念起身,将盒子紧紧抱在怀中。
而待平乐回府后,却意外收到了平阳王妃送来的礼。
来送礼的小丫头交给平乐一封信,正是沈念亲笔。
“今日她故意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没想到私下却还送了东西来。”平乐展开信笺看到,却忽然神色凝重了许多。
“怎么了小姐?”零雨候在一旁,问道。
银字这时也从外面掀帘进来,将一盏热的玫瑰牛乳端在了平乐身旁的桌上,然后静静退在了一边。
平乐没有回复零雨的问题,而是忽然翻看一旁的盒子,打开了盒中的香丸,细细端详了许久。
但意外的是,之后平乐逛遍了京城所有知名的香铺,却没有一个人能讲述出这香丸有何不同?都说只是普通的汉建宁宫中香,而且香料名贵,不似寻常家可以用起的香丸。
逛到夜幕微醺,平乐还是一无所获,只能打道回府,继续坐在窗前研究。平乐拿起那方手帕,看着上面的四个字,冥冥中像在暗示着什么。
“昔年种柳,惜柳。母亲的名字,可这四个字又想说明什么?”平乐想不通,只好又去见了沈念一面。
此时她已是王妃的装扮,头簪缠丝珍珠红宝凤头钗,一串眉心坠上镶刻着豆大的红宝石,衬得人面容姣好,像三月初开的新桃。
沈念知晓平乐会来找自己,便提前屏退了下人,牵着平乐的手坐下道:
“是想问我盒子的事情吧?”
平乐点点头:“信上说的不明白,我近日也拿着香丸去找人看,可是都说没有什么不妥?这香丸到底有什么奥秘呢?”
沈念将一盏茶放在平乐面前,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甚知晓,但是母亲既然将这个盒子保护的这么好,又言说这是个关于陈贵妃的秘密,我想,定是有什么玄机在里头的。”
“这倒是难办了。”平乐看着堂上挂的一幅画,是林谌幼年亲笔的山水,如今有些泛黄,画面却依旧生动。
久留于平阳王府势必会引来众人的目光,沈念如今是戴罪之身,平乐也不愿给她寻麻烦,只得匆匆离去。
“零雨,你知道这京城中,谁懂香吗?”回到烟晚阁,平乐看着手中的香丸,问零雨道。
零雨还未回答,银字在一旁倒先开口道:“这京城中制香之人太多了,但最为盛名的还是洛玉阁的淸倌湘凝姑娘。”
“湘凝姑娘?”平乐念叨着这个名字,忍不住夸赞银字道,“想不到我们不爱说话的银字竟也是八卦一把好手啊!果真是跟笙调待久了,小道消息也灵了!”平乐拍拍银字的肩头道。
这时零雨也在旁边接话道:“小姐想要见这个湘凝姑娘,怕是也不容易。”
“怎么说?”平乐将香丸放回掐丝金枝的香盒中,转头问道。
“这湘凝姑娘是洛玉阁的淸倌,平日里以制香和胭脂为生,并不见客。而且这湘凝姑娘面容有瑕,平日就算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也是她的丫头代为传达。小姐若想见她,怕是要费一番功夫。”零雨对京城中人的消息都知晓的很全面。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派江衍去色诱吧?”平乐已经开始了遐想,“不行不行,这种狗血剧情绝对不能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这样吧,银字,你明日先递个帖子,说我想请湘凝姑娘来府中为我定制一款胭脂,看她会不会赴约。”平乐交代后,便合上了盒子准备去睡觉了。
银字应下,转身出了房间。而那边江衍听说平乐这番危险言论,忍不住笑了一下:“还色诱?亏这丫头想得出来。”
玄风挠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但是平乐确实在意料之中收到了这个拒绝的消息。湘凝姑娘的侍女亲自进府来送了些许胭脂和香,表达主子的歉意。
平乐带着微笑收下,转身便垂头丧气了起来。
倒是平限听闻这事,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进了烟晚阁。
“听说你最近缺胭脂了?”
平乐一抬眼,看是自己的三哥,身都没起,指指一旁的椅子让他自己坐。
“我也不是缺胭脂,就是想跟湘凝姑娘学学调香。”平乐不敢同他说自己要查陈贵妃的事情,只要胡诌出了这么一个理由。
“会调香的师傅这么多,找不到湘凝,找个牡丹、芍药什么的不都行吗?再说,你去找青楼女子学制香,母亲知道了还不要气炸了?”平限坐在一旁翘着二郎腿喝着茶。
“那哪能一样啊哥!我听说湘凝姑娘会制后蜀孟主衔香,满京城就她一人会制,我就想学学。”平乐虽说心情不佳,但吃糕点的手还是没有停下。
“给我也来一块。”平限伸手要,平乐便将那一盘芋皮莲蓉杏仁糕都端到了平限的面前。
“哎,看在你这么诚信心求学的份上,我只好教你一招了。”平限勾勾手,平乐便赶紧凑过去小耳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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