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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即灵药
皇城延庆宫,明明天气已寒凉,延庆宫内的草木仍是一片绿意。
一名少年身着白衣,手里提着一方食盒,在草地上狂奔。
他虽然赤着脚,但跑起来却极稳,提着食盒的手臂竟然没有摆荡,显然是为了不让里面的汤汁不外撒出来。
他的身后还追着三两少年,俱是容貌上好,身着白衣,对着前面提食盒的少年喊着。
“耍心眼抢了先,可别让我抓到你。”
“是你们技不如人,可别怪我没让着你们。”
“今日我定替你们好好伺候娘娘。”
娘娘?他们说得是宫中哪位?
要知道这皇城可只有一位天命真龙,尤其是这后宫,向来是不允许除了皇帝之外的其他男性随意踏足,当然太监则另当别论。
然而这延庆宫,突兀出现这么多青春正好的少年,还口口声声说着会好好伺候娘娘。
这显然是犯了帝王的忌讳。
但是在这延庆宫却不一样,因为这是太皇太后的住所。
此时太皇太后王氏,正与自家女儿长公主游园,远远听到少年们的嬉戏声,不由得开口:“母后真是好福气,这么多少年郎争着抢着要伺候您。”
“莫听那些皮猴说得胡话,这也就是张暄不在,才纵得他们如此胡来。”
太皇太后虽已上了年纪,但是保养得宜,慈眉善目,若非身上穿着打扮用料皆是不俗,倒还真有几分寻常人家慈爱祖母的模样。
说话间,少年们已经来到太皇太后与长公主跟前,先来的那个朝着太皇太后和长公主行了一礼,略微有些拘谨地想要将食盒奉上。
可惜后来的那位赶到,抢先伸出了手腕。
“太皇太后,今日便由小的伺候您服汤吧。”
服用汤药便是服用汤药,伸出手腕这是为何?
没有人回答,但见这少年揭开了食盒,食盒里除了一碗漆黑的汤药,旁边竟还放置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这等物品,怎会出现在宫中,万一他们心怀不逮?
然而太皇太后与在场其他人皆是一副寻常神色,仿佛早已司空见惯。
只见最早拿到食盒的少年,拿起了那把匕首,在自己洁白无暇的手腕上轻轻一割,鲜红的血液自少年手腕伤口处流出,滴进漆黑的汤药里。
漆黑的汤药竟在三两呼吸之间,化作藕粉色。
少年满是兴奋,也不顾自己手腕正在流血,仿佛献宝一般将这掺了血的汤药递到太皇太后的面前。
太皇太后揭过汤药,一饮而尽,再放下汤碗的时候,头顶灰白的头发竟隐隐透出几分灰黑。
眼角的细纹也稍稍平整了些。
少年连忙接过汤碗,另一人连忙递过洁净的手帕,太皇太后拿起来轻轻擦拭嘴角。
“这覆元汤当真神奇,母后气色更胜从前。”长公主见状不由得艳羡开口。
“等澜儿诞下皇子,或许你也能到哀家这位子上坐坐,届时或可尝一尝这覆元汤的滋味。”
“母后说笑了,这大月皇朝只会有一位太皇太后,那就是您。日月同庆,洪福齐天,您可莫说这些玩笑话来让女儿伤心。”
平时在公主府作威作福惯了的长公主,竟显得有几分局促。
“听说皇帝挑中的那位死了,这倒也是个机会。”
“之前让你为澜儿物色的人选,该重新物色起来了。”
“母后说的是,只是澜儿那个性子……还得麻烦母后在宫中多加照看。”
话语间有个小太监面露急切地跑了过来,凑到太皇太后身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太皇太后面色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身旁站着的少年见状俱都凝神静气,大气都不敢出,没了先前肆意欢脱的模样。
“张暄呢?人回来了没有?”
“还没……”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皇室宗庙都烧了,你们不向朕禀告,反而来叨扰皇祖母,真是好大的胆子。”
此言一出,长公主微微挑了挑眉头,太皇太后却是不动声色地抬起了头。
只见在众人簇拥之下,皇帝谢衔青稳步走来,他生的是剑眉星目,端的一身正气。
到了太皇太后面前,却见谢衔青行了一礼:“给皇祖母请安。”
轻轻嗯了一声,太皇太后算是回了谢衔青的礼,而后不留情面的冷声开口:“皇帝不在前朝处理政事,怎来哀家宫里。”
“正是因为孙儿有事情拿捏不准,特来请示皇祖母。”
“皇室宗庙突发大火,空相禅师死于火中。”
“不过是场火,又有何拿捏不准?”
“兵马司的人在寺中搜出不少金银,却是快赶上国库一年的收益,朕不知是不是该夸赞空相禅师掌事有方。”
“行了,皇室宗庙烧了就烧了,空相禅师人也死了,金银收归国库即可,此事不必再追究。”
“但寺中僧众死伤众多,兵马司的人甚至还从寺庙墙垣里挖出不少尸首。”
“京中已有传言,皇室宗庙不祥,藏污纳垢,空相禅师谋财害命。”
“宗庙乃国本,如今竟有宵小作乱,险些酿成大祸。听闻事发之时,太监张暄此前负责重建宗庙,事发时正在寺中,朕想见见他,问问他在寺中看到了什么?”
“皇帝今日,非得见张暄不可?”
“望皇祖母成全,朕也是想给城中百姓一个交待。”
“好一个交待,当年哀家扶持皇帝上位,皇帝如今当政,可曾给过哀家交待?”
“皇帝如今羽翼渐丰,查案都查到哀家宫里来了,要不要也把哀家关进牢里去,问个清楚明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请皇祖母息怒。”
“母后息怒,万望保重身体。”
见到皇帝服软,太皇太后面色沉静,厉声说道:“皇帝,皇室宗庙这事就到此为止,无需再查下去。”
“你初掌朝廷,立功心切,哀家明白。”
“但哀家也想教皇帝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是帝王要懂的道理。”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挥袖转身,立马便有宫人服侍着太皇太后回宫。
皇帝跪在地上,没听见太皇太后叫他起来,不由得咬牙。
一旁的长公主瞧了他一眼:“陛下还是太着急了些。”
说完这句,长公主立马跟上太皇太后的仪驾,这宫中谁说了算,她长公主是最清楚不过。
————
兵马司外,姜婉儿和陆云归从里面走出来。
好在有小太监沐佟为她二人作证,洗去二人嫌疑,但也免不了要经受一番盘问,如今已是第二日。
回想起在皇室宗庙里的遭遇,当时小太监沐佟看到空相禅师尸体的时候的反应,还有他与那具凶尸,姜婉儿断定其中肯定有些关联。
本想从兵马司出来后,跟沐佟见上一面,结果却从秦二爷处得知沐佟已经回了宫。
“没想到这贼和尚干了这么多脏事,墙壁里藏了那么多无辜尸体。”
“也不一定全是他做的。”姜婉儿回想空相禅师收到的那封信,还有那莫名消失的黑色经幡。
此间种种,绝对不是空相禅师这样一个无能窝囊废所为,只是眼下他们无法得到答案。
就在这时候,齐管事迎了上来:“哎哟,我的祖宗哦,在里面待了那么久,可把我吓坏了。”
“管事这是担心自己的前程吧,毕竟距离芸香宴已经没几日了。”
“咳咳,陆姑娘别开玩笑,我这是真心实意地担心你们。这些时日没有你这个领舞,我这心里真是担心得紧。”
齐管事甚至还为二人备好马车,十分殷勤地载着二人回了公主府。
如今陆云归仍旧住在姜婉儿原先的住处,倒也还顺路。
此去皇室宗庙,消耗巨大,又配合着兵马司调查,纵是铁打的陆云归,也是经不起这样的熬。
姜婉让他先回去休息,这家伙居然还表示自己不累,还准备给姜婉儿准备吃食。
最后还是姜婉儿强硬要求,才打消了念头。
终于回到自己住处,姜婉迫不及待地想要查看空相禅师魂魄在玄牝珠里的情况,没想到房里却坐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
对上那双审视的眼睛,姜婉儿不由得皱起眉头。
“消失这么久,还坑了自己徒弟,你可真是个好师父。不过这眼睛是好了,为何脸色看起来却更差了?”
“还不是拜某些人所赐,阴曹地府边上走了一遭都还不自知。”
闻言姜婉儿抬头,想要从卓耘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没想到这馋嘴老头丝毫不惧她审视的目光,自顾自地嗑着瓜子:“丫头,以后捡东西看清楚点,有些宝贝烫手,自己揣着就好,满天下嚷嚷会引来恶狗的。”
“幸亏这次有条老狗眼神不好,啃了我这根硬骨头。”
姜婉儿听着这话,想起这次在皇室宗庙的遭遇,当她唤醒玄牝珠的时候,她感到有一股极大的恶意曾降临在自己身上。
后来这恶意又莫名消失。
当时她还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如今听卓耘的意思,当时应该是他暗中出手替自己挡了一道。
不对,卓耘的话里还有话。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玄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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