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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报复2
躲在暗处的谢青鸾将假山后这场狰狞的对峙尽收眼底。
夜风穿过竹林,带来簌簌轻响,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寒意,寒意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指尖都泛起冰凉。
她原以为赵珩不过是惯会做戏的伪君子,没想到竟然真的和小师弟搅和在一起,两人密谋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想到小师弟那些层出不穷的阴毒手段,想到赵珩方才言语间对明娘的算计,谢青鸾缓缓收拢五指,骨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夜露浸湿了她的夜行衣,她却浑然不觉,一双锐利的眼眸在黑暗中燃着冰冷的火焰。
这两人,一个都不能饶。
耐心等到夜深人静,赵珩房内烛火熄灭。谢青鸾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入。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气,床榻上的赵珩呼吸平稳,似乎已然沉睡。
谢青鸾眼神一厉,不再犹豫。她出手如电,指尖凝聚着精纯的内力,瞬间精准无误地连点他胸前膻中、鸠尾等几处要穴!
赵珩猛然从睡梦中惊醒,骇然发现自己竟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唯有那双惯会骗人的桃花眼,在黑暗中惊恐地圆睁,死死瞪着床前这道黑影。
谢青鸾俯下身凑近他耳畔,压低了声音说道:“赵珩,这一指,是替我家姑娘赏你的忘恩负义。”
那声音冰冷刺骨,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随即她指尖在他膻中穴微微一按,一股阴柔却霸道的内力已透体而入。
这手法极为刁钻,不会留下明显外伤,但只要他日后试图运转内力,便会立时气血逆冲,痛苦不堪。
赵珩额上青筋暴起,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因极致的痛苦而紧紧眯起。
谢青鸾没有丝毫怜悯,单手铁钳般扼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另一只手已将一枚乌黑溜圆的药丸精准地弹入他喉间,随即在他颈侧某处一按,迫使他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去。
在赵珩布满惊惧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她目光若有所指地扫过他下身,“若再敢把你的脏主意打到明明头上,下次来的就不会是药丸,我直接剁了你的祸根。”
说完,她身影微微一晃,如同来时一般融入了窗外沉沉的夜色,再无踪迹。
回到熟悉的小院时,东方天际已透出淡淡的鱼肚白。
李袭明房里的灯还亮着,昏黄的光晕在晨曦中显得格外温暖,显然是在为她等候。
谢青鸾推门进去,正对上李袭明抬起眼时那带着询问与担忧的目光。
“去哪了?
谢青鸾卸下软剑,语气平淡如常:“活动活动筋骨。”
谢青鸾卸下腰间的软剑,动作随意地放在桌上,语气平淡:“没事,只是夜里闷得慌,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李袭明的目光掠过她衣角沾染的未干的夜露,又在她看似平静的脸上停留片刻,终究没有追问。
她只是将桌上一直用小火温着的一碗粥轻轻推到谢青鸾面前,声音温和却坚定:
“下次若要活动筋骨,记得叫我。”
谢青鸾端起那碗温热的粥,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棱角分明的眉眼。她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嗯。”
建元二十六年冬,西北灵州,谢青鸾和李袭明在停在了一处破庙,四周的残垣断壁将寒风阻挡在外。
谢青鸾拨弄着眼前那簇微弱的篝火,火星子在卷着沙砾的夜风中明灭不定,如同她们这一路北上的见闻,黯淡而压抑。
自从风陵渡那场风波后,李袭明便带着她离开了。
起初,谢青鸾只当她是心情郁结,想出门散心纵情山水。可渐渐地,她察觉出了不对劲。李袭明的方向异常明确,一路向西北,马不停蹄,竟在一个月的跋涉后,逼近了边境重镇,灵州。
灵州。这个名字像一块冰冷的铁,烙在谢青鸾的心头。
这里绝非善地,乃是大庸王朝与吐蕃等异族接壤的边境线,烽火连年,战乱频仍。如今正值冬末春初,西北的严寒仍在肆虐,丝毫未见退意,而关外游牧部落的储粮恐怕早已耗尽,不断的劫掠边境。
这一路行来,景况愈发凄惨。越是靠近灵州,气候便越是酷烈,刀子般的寒风裹挟着沙石,刮得人脸颊生疼,一地的冰雪尚未消退,路边的冰雪之下,偶尔可见倒在路边腐烂一半的尸体。她们这一月里,已经亲手埋葬了好几位倒在路边的陌生人了,那轻飘飘的、只剩一把骨头的重量,让谢青鸾至今回忆起来,指尖都泛着凉意。
篝火偶尔爆出一声轻微的噼啪,在这死寂的破庙里,显得格外清晰。
谢青鸾看着斜躺在角落的李袭明,忍不住第三次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李袭明的身子实在太弱。北的地寒风、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甚至昼夜交替的温差,都能让她病上一场。
这一路行来,她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发烧。几日前,她在谢青鸾未察觉时烧得神志模糊,怕耽搁行程硬是咬着牙不吭声,待到被发现时已晕厥过去。谢青鸾不得不带着她折返最近的镇子,在医馆守了整整两日,待她气息稍稳才重新上路。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照在李袭明过分苍白的脸上,衬得那两抹因低烧泛起的红晕格外刺眼。
谢青鸾正凝神观察她微弱的呼吸起伏,那双紧闭的眼却忽然睁开了。
李袭明看见眼前女子担忧的脸,努力出声试图宽慰她。"放心,还活着。"
月光照进她深陷的眼窝,她费力地扯出个笑容,然而那笑容在惨白面容上绽开,非但没带来丝毫暖意,反显出几分鬼气森然。
谢青鸾听到她沙哑的声音,语气里带着压抑的焦躁:"再赶三天路,怕是要直接送你去见阎王。"
李袭明虚弱地牵起唇角,眼中却掠过一丝异样的光亮,她轻声说:"不会的,我不死。见阎王之前,还得先见个人。"
谢青鸾盯着她这副随时要咽气却偏要强撑的模样,胸口堵得发慌。她甚至怀疑,李袭明是不是根本就不想活了。
分明可以留在大庸最安稳的江南腹地,偏要往灵州这片血肉磨盘里钻。明明周身透着与世无争的气息,却不惜重金雇她这个前暗楼杀手贴身护卫。
这一切矛盾得令人费解。
虽猜不透其中关窍,她也从不追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背负着无法言说的过往,李袭明身上更是迷雾重重。没有来处的身世,十卦九准的玄妙本领,绝口不提的前尘旧事。
越想越觉得眼前这个病骨支离的女子,简直像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不知藏着多少暗流。
她望着李袭明苍白的侧脸出神,待回过神来时,发现对方早已乌发散乱,拥着被褥再度陷入昏睡。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在她脸上,勾勒出清瘦的轮廓。苍白的肌肤泛着微光,深陷的眼窝投下浅淡阴影,长睫低垂如寺中观音的悲悯。
即便在病中昏睡,那微蹙的眉宇间仍带着超脱尘世的平静,仿佛不是躺在破庙草堆,而是端坐莲台俯视众生。
月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朦胧光晕,连细微的尘埃都在她面颊旁静静悬浮。
谢青鸾忽然觉得,这人像一尊随时会化作青烟返回天界的玉观音,连呼吸都带着若有若无的檀香。
只是这尊观音的唇色太过惨白,唇角还留着咳血后的淡青,倒像是尊被风雨侵蚀千年、即将破碎的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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