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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态度
谢竟遥似乎对她的拒绝并不意外。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支在桌上,看着她,道:“慈安县主,你是否觉得,本王赠药,必是别有用心,想要以此要挟或换取什么?”
崔寻雁抿唇不语,这谢竟遥就像是一只能够洞察人心的狐狸,仿佛不论面前人心里在想什么,他都能知晓一般。
男人轻轻摇了摇头,那总是微挑的唇角难得放平,“本王知道,你心思重,戒备心强,当然,也是本王之前接触你的做法有些欠妥。但这株参,本王可以发誓,绝无他意。你就当是,本王对之前种种行为的......歉意,以及对县主本人的一点欣赏。”他顿了一下,补充道:“当然,也有对你父亲的敬佩,崔将军为国戍边,劳苦功高,他的女儿,不该被一身病痛拖累。”
崔寻雁看着谢竟遥,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作伪的痕迹。
“至于边驿台之事。”谢竟遥话锋一转,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漫不经心,“那是交易,一码归一码。这参,既是本王的贺礼,又是歉礼,与边驿台无关。你若觉得受之有愧,日后就不要再把本王当成敌人一般对待,或者,我们可以试着成为朋友,也说不定呢。”
他说得坦然,崔寻雁却是心头一震,又是一个莫名其妙对她改变态度的人。
但谢竟遥相对于崔世镜来说,至少真诚,他是以歉礼相赠,而不是以物相逼。
挣扎片刻后,崔寻雁终于深吸一口气,将锦盒盖好,握在掌心。她站起身来,对着谢竟遥深深一福,“王爷厚赠,臣女感激不尽,此恩,臣女记下了。”
他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崔寻雁尚且不知,但唯一肯定的,便是经此一事,她对他确实有所改观。
在感知到对方对其作态不满时,能够立即改变并登门致歉,只这一点,就很少有人能够做到。
她先前对谢竟遥的行事颇为不满,但每次两人相遇时,都是在崔寻雁受挫狼狈之际,实在难以控制情绪。说到底,谢竟遥从未对她造成过任何实质性的伤害,甚至,还对她帮助良多。
是她行事过激了。
她对待谢竟遥的态度,应该有所改变!至少,不该如此敌视。
谢竟遥站起身,虚扶了她一下,“不必多礼,药材再好,也需对症服用。稍后本王会让人将具体的煎服方法和禁忌送来,你按方调理便是。”
“有劳王爷费心了。”
“天色已晚,本王就告辞了。”说着,他便要起身离去。
“王爷!”崔寻雁突然出声拦住了他,可开口后却又迟迟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谢竟遥转过身,用疑惑的眼神看她。
她抿了抿唇,真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罢了,反正谢竟遥应该也已经知晓了她今日的动向,“王爷身上的伤......务必要及时处理,拖久了,恐会伤及性命。”
自共乘一辆马车后,一股极淡却清晰的血腥味就一直萦绕在鼻间。她可以肯定,这味道不是从她身上传来的,那么就只可能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就当是他赠送玉髓参的回报吧。
谢竟遥瞳孔颤了颤,神色瞬间变得危险起来,他声音一沉,道:“你会医?”
崔寻雁一愣,她本以为谢竟遥已经知道了今日她伪装身份,在百草堂治病的事,可原来,他还不知道吗?
那他今日为何会如此巧合地等在巷子里?
脑中思虑千番,可崔寻雁仍旧佯装平静地摇摇头,“殿下身上的血腥气,已不是熏香能够遮盖的了,臣女已闻了一路,更何况王爷的背后......”
她话未说完,伸手指了指谢竟遥背后。
他偏头看去,原来自己右肩被长发遮盖的地方已被鲜血染成了一片湿濡。他穿着一身深衣,又有长发遮盖,本是看不出来的,只是崔寻雁离得近,又因为血腥味刻意去寻,这才发现了端倪。
谢竟遥死死捏住了拳头,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出如此明显的威胁之色,“你.....”
“殿下放心,今日之事,臣女不会再让他人知晓,就像......臣女的很多事情,殿下也没有刨根问底。”她打断他,连忙补充道。
能让谢竟遥受这么重的伤,定不会是什么普通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她冒险出言,也不过是不想白白承受别人的恩情罢了。
她又道:“臣女听闻今日百草堂出现了一名医师,会伤口缝合之术,她还承诺会将此术传授给百草堂。王爷若是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看看。”
谢竟遥眼睛眯了眯,“伤口缝合之术?世间还有这样的奇术?”
崔寻雁点点头,面不改色道:“今日我回府时,恰巧路过百草堂,见有人闹事堵街,便在那凑了会儿热闹,见识到了如此奇术。听闻此术可治痈疽之症,加快伤口愈合,也因此才会让王爷等待许久。”
谢竟遥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辨别真假,可最终他却只是淡淡一笑,“原来如此,百草堂的事,本王略有耳闻。”他并未追问,只道:“多谢县主,本王会留意的。”
他在撒谎!
崔寻雁眯了眯眼,轻轻捏紧拳头,以谢竟遥的性格,如果他提前知道这件事,就不会问出她会不会医的话了。
“那倒是臣女多嘴了。”她轻轻道。
谢竟遥本欲离开,听到她的话,转身的动作微微顿住,停步道:“不算多嘴,本王只是略有耳闻罢了。那株参,还望县主妥善使用,府中若有任何需要,可遣人告知。”
崔寻雁心中一松,果然是假话!她颔首道:“谨记殿下之言。臣女送殿下出府吧。”
谢竟遥并没有拒绝,待两人走出正厅,穿过依旧冷清空旷的庭院,来到府门口时,那里已有几名侍卫牵着马等待。
想来应该是谢竟遥到将军府后,周围那几个所谓的眼线告知他们的吧。
谢竟遥翻身上马,坐稳后,回头看了眼崔寻雁。她手中紧紧握着那个锦盒,身形在门前灯笼的光晕下显得有些单薄。
“崔寻雁,本王再最后问上一句,将军府如今,真的没有遇上困难吗?”今日的餐食,府内的仆役和情景,哪一处不透露着衰颓之象?
可崔寻雁只是坚定地摇头,道:“王爷放心,有臣女在,将军府未来只会越来越好。”
“好,本王相信你。”谢竟遥夹了夹马肚,最后叮嘱道:“保重身体,将军府和边驿台,还需要你长久地撑着。”
说罢,他轻喝一声,转眼便与侍卫一同消失在长街尽头。
崔寻雁站在门前,直到马蹄声彻底消散不见,才缓缓转身回府,“跟崔望说一声,将今日百草堂神秘医女的背景,伪造得干干净净的。”
“是。”萤文低声应是,“可是姑娘,端王为什么会跟着你一起回来?还送给你这么珍贵的药材?”
崔寻雁愣了愣,垂眸道:“我......不知道。”
她确实不知道,边驿台虽说掌管上京城全部动向,但怎么也不可能做到事无巨细,尤其还是关于皇室中人。
崔望之所以能对她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字都了如指掌,无非是因为,将军府与边驿台同气连枝,这里的人他也能够掌握。
因此知晓这些,也并不为奇。
而谢竟遥掌管暗枢司,所做之事必定与皇帝有关,两个组织互不干扰,她又怎么会知道谢竟遥想做什么呢?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消息也封锁得严严实实,至于周围的眼线,再想其他办法解决吧。
她叹了口气,视线中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锦盒边缘。怀中的锦盒似乎在不停散发着微弱的温度,落在她这里却仿佛有千般重。
不论如何,这株药,她接受了。
不只是因为需要,更因为在谢竟遥那番坦荡的言辞之后,她似乎找不到更强硬的理由拒绝。或许,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暂时就将此当作是一份与边驿台交易无关的赠礼,会更简单一些。
她也是时候,该改变一下对待谢竟遥的态度了。
她将锦盒小心收好,这物品虽然珍贵,但无论对她还是谢竟遥来说,都不是必不可少的紧要物件,但却是两人关系转折的重要凭证。
至于那些欠下的人情,将来总有能够厘清的时候。
崔寻雁坐到桌案前,暂且将谢竟遥这个人从脑中抛开。
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开起那间所谓的养生食肆。经谢竟遥这么一出,再加上用了晚膳,她原本消耗的气力都恢复了不少,正好是时候想想该如何开起这间铺子了。
合适的铺面,超前的营销,以及新颖美味的膳食,是在异世开起一间食肆必不可少的。
如今,她一项都没有解决。
崔寻雁从手旁抽出一张宣纸,仔细回忆着前世研究过的各种药膳,力争将它们组合成更适合这个时代的产品。
而另一边。
谢竟遥与侍从一路疾行回府,还未下马,便一头栽了下去。
“王爷!”早就候在门前的常应和常清连忙上前接住了他。
“王爷,你何必与那崔家小姐纠缠不清?应该早些回府疗伤的!”常应将他扶起,眼中痛色明显。
常清在另一边扶着谢竟遥往里走,听见这话,眉毛一束,喝道:“闭嘴!还好今日碰上了崔家小姐的马车,要不然王爷如何能从那群人手中逃脱,若是被发现身份......”
“好了,别吵了。”谢竟遥虚弱地抬手制止,“我听那崔寻雁说,今日百草堂出现了一名会伤口缝合之术的女医,你们去打听一下。”
“伤口缝合之术!”常应和常清对视,眼中皆是震惊。
还是常清先反应了过来,“王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谢竟遥沉默片刻,摸了摸肚子,“让后厨去备些吃的,我刚没吃饱。”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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